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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平问曼列洛夫这个自私的俄国佬,“曼列洛夫,你这个狡猾自私的老家伙,你没有钱还债,准备怎么办?”
曼列洛夫嘟囔着说道:“我今天就要交款,我可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呢,中国人!除非你借给我一百个卢布。”
“我又不是你亲戚,为什么要借给你。”
曼列洛夫听了,忽然说道:“对了,我去找我的那个亲家去借,自从儿子上前线之后,已经很少走动了,这个亲戚现在正好用得着…”曼列洛夫狡猾地说道,向旁边一拐进入另外一个街道。那边是一个小广场,在广场上曼列洛夫跟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白须老头说话,这人手上和脖子上都暴露着像树根一样的青筋。
断臂的白须老头问道:“曼列洛夫,你这是往哪儿去啊?”曼列洛夫说。“有点儿小事。”
“去打鱼吗?”断臂的白须老头站住问。
”打个屁呀,中国人吃鱼都不给钱的…不,我是听那个吸血鬼谢尔盖说的…”曼列洛夫看着街道上站岗巡逻的中国士兵,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张一平,有点紧张地说道:“反正我没有空打鱼啦。”
“我要到亲家家里去,跟他商量点事情。”
“噢!他们正高兴哩,老兄!没听说吗?你儿媳妇的妹妹跟一个中国人好上了,一家子都高兴坏了,好运降临他们头上了一样。”
“真的吗?”曼列洛夫眉毛里出现一丝愁苦,那个清秀亮丽的姑娘,只是比他的儿媳妇差上一点点。而且在他心里。似乎中国人并不可靠。勾搭上中国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村子里这么传说,”断臂的白须老头眨着眼睛,白色的胡子随着脸颊不断地抖动,他从口袋里掏出烟荷包,走到曼列洛夫面前说道:“咱们来卷根儿烟抽吧,老哥们!我出纸,你出烟。”
“你出烟。我出纸…“曼列洛夫讨价还价地说道,“我欠谢尔盖一百多个卢布,他将我告了官,法官要我今天必须还…”
“狗屁的法官,曼列洛夫,老哥们,你太过老实善良了,法官是沙俄时期的法官,法律也是沙俄时期的法律,经历了远东共和国。现在远东共和国也没有了,轮到中国人统治咱们。你想想,现在是中国人的天下了,沙俄时期的法官对我们还有管辖权吗?沙俄的法律对我们还有用吗?”
“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不管什么时候!”
“叫你的亲家跟他那个中国女婿说一定,免除了吧,也就一句话的事,何况现在卢布马上就要变卖一文不值钱了。”
“为什么?”
“你想想,现在是中国人的天下了,当然使用中国的货币,卢布就变成一堆废纸了,一条等重的鱼都买卖不到了!”
曼列洛夫抽着烟,踌躇起来——到底应该怎么办,还,还是不还?最后决定还是还,“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法官大人判的有理,就应该还钱,该还多少就该还多少。”
曼列洛夫下了决定,于是跟断臂的白须老头道别之后,继续有点落寞地往前走去。
“记住了呀,老哥们。现在你是中国人的亲戚,有身份的人了,别再认死理…谢尔盖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不用管他!”断臂的白须老头在他后面大声叫喊道。
曼列洛夫不慌不忙地走出街道口,他望着亲家的窗户,走到栅栏门前。他的亲家公苏里科诺夫亲自出来迎接他。苏里科诺夫也是一个老头子,生满雀斑的脸好象用欢乐洗过一样,不但显得干净了,雀斑似乎也不象从前那么多了。
“你听到我们家的大喜事儿啦?”苏里科诺夫跟亲家公握手时,问道。
“我在路上听人说了,这是一个大喜事,我到你这儿来,亲家,是为了别的事儿……”
“等等,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请进屋里去——欢迎欢迎咱们的新女婿。真的,我们因为高兴喝了点儿酒……我老婆特地藏了一瓶御酒,专为有重大喜事儿喝的。”
“不用你说,老远我就闻到啦!”苏里科诺夫上下抖动着钩鼻子的鼻翅,笑着说。
苏里科诺夫打开门,让他的亲家公曼列洛夫走在前面。曼列洛夫一迈进门限,眼睛立刻盯在坐在上座的一个中国人身上,这外中国人穿着军装,军衔是上士,一枝步枪不离左右。“你看,这是我们的新女婿!”苏里科诺夫几乎激动着要哭着喊了。
这年头,找一个年轻人不容易。找一个当官的年轻人更加不容易。
“好啊,年轻的中国人,请你不要辜负咱们的达丽亚小姐,她可是一个好姑娘,只经咱家的儿媳妇差一点。”
中国人好像是听不懂的,只是一个一个劲地点头,连声说:”ok,ok…”然后又忽然站立起来,敬礼,原来张一平带着王维刚也推门进来了。
曼列洛夫说道:“这中我的一个朋友,亲家!可惜我没有女儿,要不也找一个中国亲戚,咱们这里,年轻的小伙子都差不多死光了,当然除了我的小曼列洛夫。他是不会有事的.”曼列洛夫自私地说道。
“这个当然…”苏里科诺夫说道,看到张一平的肩章,几乎是一个军官的样子,闪光闪了一下。
上士向张平安敬礼,说道:“报告长官好,上士胡长山,正在休假…”
张一平点点头,问道:“胡长山。你知不知道,俄国人把你招了做女婿了?”
胡长山大惊失色,连忙说道:“这一定是误会,我在大街站走,忽然有个漂亮的姑娘来拉住我的手臂,请我到他家里来喝酒,所以我就来了。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王翻译。请你帮我跟这些人解释一下。我是不可能做他们的女婿的。”胡长山说道。
“解释什么?”张一平问,“难道你想跟他们说,我只是想跟你们的女儿放一炮,然后走人?”
上士愣了一下,说道:“恐怕是的!”
王维刚道:“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你自己跟他们说吧?”
“先别急,先把姑娘睡了再说!”张一平建议道。“如果这姑娘长得漂亮,就在这里做了俄国人的女婿,我也会同意的。”
“不行呀,家里还有订了亲没有过门的媳妇,怎么能够在这里娶亲呢?”
“那就在这里做几天的临时女婿吧,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谁叫我们是中国人,是胜利者呢,胜利者总是有一些例外的特权的。“张一平说道。
“只有半天的假期!”胡长山说道。
“半天就半天,不过要抓紧了。时间无多!“张一平说道。
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俄国姑娘张一平和王维刚倒酒,但是一只水汪汪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胡长山。没有看到酒已经漫出了杯子。
“你这个懒娘儿们!整天想着年轻的汉子,这么珍贵的酒你却全倒到外头糟踏啦!”苏里科诺夫大声叱责她说。
张一平就趁机说道:“不要再苛求他们啦,他们都是年轻人,应该让他们自由活动,交流一下感情,美丽的姑娘,带着你的情郎去后边玩吧!”
“可以吗,长官。”达丽亚总要张一平上,但是目光却在注意他的父亲,“可以的,我批准了,我以中尉的名义批准你们!”张一平说道。
“太好了!”达丽亚惊叫一声,拉起胡长山上士。向外面走跑了出去,苏里科诺夫也没有办法。
“祝你们全家欢乐,老家伙,也祝你全家幸福!”张一平举杯对苏里科诺夫和曼列洛夫两亲家说道。
曼列洛夫转动着透蓝的白眼珠,睫毛颤动着,一口气把大肚杯子里的酒喝下去。他慢慢地用手巴掌擦着嘴唇和胡子,瞅了瞅杯底,——脑袋向后一仰,把最后的一滴酒也倒进满口黑牙的嘴里,才缓了一口气,伸手在桌子上抓了一条小鱼干,放进嘴里嚼碎咽下去,舒服得眯缝了半天眼睛。
一个老太婆过来,又给曼列洛夫斟了第二杯,不知怎么一来,曼列洛夫立刻就可笑地喝醉了。
苏里科诺夫含笑注视着他的亲家公。他的两只眼眼忽而挤成了两条细缝,忽而又张开,变成黑色。问道:“亲家,你不是说有事儿来的吗?你有什么事儿?说吧,现在不说,再喝一杯——你就要醉啦。”
“借给点儿钱吧。看在上帝的面上,借给我吧!救救命吧,要不然,我为了这笔钱……简直要破产啦。”曼列洛夫带着喝醉了的人那种没有分寸的谦卑的样子哀求说。
苏里科诺夫打断他的话问道:“多少?”
“一百张票子。”
“什么票子?有各式各样的票子。”
“一百卢布。”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嘛。”
苏里科诺夫坐垫下面的箱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油污的小手绢包,解开包,沙沙地数了十张卢布票子,递给了曼列洛夫,说道:“这票子估计过不了多久也会作废了,现在是中国人的天下,谁还会用这些废票子呢?”
“谢谢,亲家……你救了我的急啦!”
“好啦,谢什么?自家人好算账。”苏里科诺夫说道,他心里打定了主意,把这些没用的废票子给了这个狡猾自私的亲家,等新政府发了新的钱,再等值地向他要回来,那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损失了。
曼列洛夫离开了他亲家公家,张一平也跟着走了,在院子里,见到身材高大的胡长山只穿一件单薄的保护色军便服上衣,其它的衣服拿在手里,歪戴着军帽,从旁边的马房里冲出来,从敞开的门看过去,可以看到里面的草堆上面,一个半裸的女子正在匆忙地穿衣服,另外一个穿着棉衣的女人呆立在她面前。
“要命,正在进去的时候,被她姐姐撞破了!“胡长山上士匆忙地说道。
“真没用!”张一平斥道。“紧要关头哪能这么容易放弃呢?”
“可是。她姐…”
“她姐来了又怎么样。换了是我,连她姐也给一同办了!”张一平鄙视地说道,“这样就把你吓得夺门而逃,真丟咱们中国爷们的脸!”
王维刚挥挥手说道:“快点把你的事办完吧,别丟咱们中国爷们的脸,给一个娘们吓得夺门而逃…丟人!”
“好吧,那就把他们一家子都办了。”胡长山说道,抱着衣服重新进入马房。关上了门。
有点醉了的曼列洛夫摇摇晃晃地在村里的街道上游荡,打开了自己的前襟,好像炫耀自己不怕寒冷的健壮体魄。
“刚才那酒是伏尔加酒吧!后劲很足呀。“张一平说道,他其实只喝了一小品,觉得太烈也就没有品尝下去。
“是吧,我的脸也有一点发烧,想找个姑娘搂一下!”王维刚说道。
“你在当班,搂什么姑娘,那里有头母马,去抱一下要不是?”张一平骂道。
王维刚却扯开了衣襟。让火烧一样的胸膛接受从宽阔的安加拉河面上的吹来的冷风。
来到法庭里,曼列洛夫把所有的票子呈送到法官的面前。但是这个时候谢尔盖又变卦了,他说道:“尊敬的法官大人,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开始,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一百个卢布,恐怕连半片面包也买不到了,卢布已经变成一片废纸,不能用了…而我借钱给他的时候,一百卢布可以买一条渔船…为了保证我的债权人的权利…我要求曼列洛夫改变支付的方式,起码用有价值命的东西…”
老法官就像跟谢尔盖串通好了似的,说道:“说得有理,市民谢尔盖,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用他们家的船来顶债吧?”谢尔盖说道,“再加上一点粮食,肉干…总之是实在的东西,不要票子。”
法官同意了,一拍桌子上的木锤,宣布道:”这这么决定了!“
接着,法官又下达了一个判决书,不过比上一次的简单了。
曼列洛夫有点傻了,思想转不过来,喃喃地说道:“船是我们的命根子,一家人全靠它养活…我应该怎么办呢?”
看到旁边有点幸灾乐祸的张一平,曼列洛夫混蚀的眼睛忽然闪了一道光,他走到张一平面前,虔诚地说道:“长官,我的中国朋友,亲戚,你说过,法律是受你们保护的,也就是说法律都要听你们的,是不是?”
张一平耸耸肩,“不错,法律是我们制定,也是受到我们保护的。”
“那么法官老爷也一定要听你们的了?”
“也许是!”张一平说道。
“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请你们帮帮我?“
”我们不是亲戚,你又没有女儿嫁给我!”张一平耸耸肩。
“我亲家的女儿,我儿媳妇的妹妹,刚才不是已经招了你们中国士兵做女婿了吗?这算起来我们也是亲戚!”曼列洛夫说道。
“那你就跟法官老爷说说,看看他理不理你。”张一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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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曼列洛夫大胆地走向法庭,大声地跟老法官宣称自己与中**队的亲戚关系,法官就犹豫了,看着张一平和他的警卫,以及他们背后的步枪幽黑的枪口。
“你这算什么亲戚?”谢尔盖冷笑地说道,“你又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媳妇,除非你把你的儿媳妇转让给中国老爷们!否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谢尔盖披上貉皮大衣,拄着镶有朴素的、刻着自己姓名字头银套的棕色手杖,走到法庭的台阶上,扶了一下鼻子尖上的金框眼镜,向张一平招了一招手,他这一招手让曼列洛夫这个小老头紧张起来。
谢尔盖直到张一平的面前,习惯性地撸了一下嘴唇上往两边分开的棕红色的大胡子,“各位长官,老人家,你们看看曼列洛夫这个老家伙,庄稼佬,借钱不还,他还企图败坏你们的名声,说他是你们的亲戚,他又没有女儿,怎么可能是你们的亲戚呢?”
张一平耸耸肩,“也不一定!”
“这可不能够含糊!”谢尔盖摇着脑袋,眼睛从乱成团的眉毛下面怀疑地注视着张一平,“无论那个朝代,借钱就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借你的卢布票子,当然还你卢布票子还有利息,我不是不还!”曼列洛夫说。
“两位长官,到舍下用一些茶如何!”谢尔盖不理会曼列洛夫,向张一平邀请说道。
“好吧,看在茶的分上!“张一平说道,“前面带路吧!”
“你是喝了俺亲家的酒的,长官,你可不能帮他不帮我呀!”曼列洛夫在后面叫道。
谢尔盖的家不完,在一家当铺的背后,布置得很精致,有一个花园,还有一个喷水池,在这个地方已经非同寻常的了。
谢尔盖回到看到曼列洛夫远远地跟着在街角处,于是朝雕花的阳台栏杆外面啐了一口唾沫,便从阳台上走进屋子。一个脸部肌肉完全松驰的老太婆遇到谢尔盖,习惯地、无精打采地在他脸上冷冷地扫了一眼,问道:
“客人要喝茶吃点心吗?”
“那当然呀,叫伊丽莎出来招呼客人,不用你这个老虔婆!“谢尔盖嫌恶地挥了一下手,让这个老女人退下。
伊丽莎是一个非漂亮的女孩,十七八岁,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在这个小镇里,能够有这样美丽的女人,张一平觉得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