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世上本无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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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曾相遇，命运何许。

    苏秦安没有料到，苏家的荣耀未来，竟然是自己身边这个眉眼稚嫩，刚满十六的小女儿苏苑儿得来的。

    那日的御花园，春景明媚耀眼，垂柳新发，倚在湖畔安详自得，画眉轻啼，惊扰了一春安谧。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严厉的诘问在人群中绽开，苏秦安急忙拉着苏苑儿跪下，声音战战兢兢：“启禀王上，臣苏秦安不小心惊扰了长公主玩耍，王上莫要怪罪。”

    苏苑儿被父亲一拉，有些狼狈的跪在地上，磕到路上的小石子，疼的皱起眉头，使劲低着头靠着父亲，膝盖的疼痛愈发强烈，苏苑儿平时娇生惯养哪里习惯的了，忍不住小声哼唧起来。

    苏秦安慌了，自家这女儿实在失礼不懂事，在大王面前竟然敢如此失礼，他恨铁不成钢的悄悄捏捏苏苑儿的手心，苏苑儿哪里懂父亲的暗示，揉着膝盖楞楞抬起头，有些懵懂天真的样子，本能朝着眼前看去。

    一眼深泉，昭霖王浓重的眸色让她乍然失声。

    苏秦安惊慌失措，急忙开口：“王上体谅，臣教女无方，实在失礼了，苑儿，还不快快给王上行礼。”

    苏苑儿从那失神中抽离出来，急忙叩头，声音软软糯糯，江南口音却带着些许西域韵味，一双眼睛酝酿着烟雨蒙蒙：“臣女苏苑儿见过王上。”

    像是天空中突然绽开一束烟花，昭霖王分不清现实与过去，他想起了逝去许久的苏后，同样是这样无辜温柔婉转着眉眼的姿态，同样是软软糯糯的江南口音，相隔经年却依旧熟悉，他有些醉了，醉在这春景里，醉在这江南韵味里。

    “再说一句，随便说些什么就好。”

    他蓦然开口，看向眼前端端跪着的苏苑儿，声音难得的温和起来。

    苏苑儿有些不解，看向自家父亲，结果看见同样疑惑的一双眼，她胆怯开口：“不知王上想要听些什么，苑儿无知，怕扰了圣上雅兴。”

    昭霖王迷迷瞪瞪，只是看着她。

    祁贞拉着苏洺峦站在一旁，有些疑惑，轻声开口：“洺峦哥哥，你说，父王是怎么了？”

    苏洺峦冷笑一声，有些嘲讽开口道：“故人相见，自是失神。”

    故人？祁贞不懂，但看着昭霖王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懂事的没有开口。

    一旁的苏洺峦眼神明显晦暗几分，昭霖王的失神看在他的眼里，他的妹妹，名义上的妹妹苏苑儿长得极美，眉眼间与逝去的苏后相似非常，刚刚一瞥连他都忍不住失神片刻，可如今昭霖王这个样子，倒像是对苏后深情一往，他不屑地挑了挑眉，对眼前这景致突生了恶心感觉。

    祁贞眨眼睛：“父王？”

    昭霖王却难得的失神没有回应，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苑儿，像盯着难得的珍贵猎物：“孤说，你随便说些什么都好。”

    苏苑儿懵懂，挠头开口：“苑儿见着这初春盛景，心里十分欢喜，若是王上不嫌弃，苑儿陪着王上在这御花园里好好转转吧。”

    祁贞皱眉，这苏苑儿如此的开放，初次见面就要拉着她的父王赏春景？方才苏秦安有些谄媚的眉眼浮现，她忍不住有些厌恶开口：“无知奴才，倒也不先看看自己的身份。”

    若说方才昭霖王的反应让苏秦安有些沾沾自喜，祁贞这一声不假思索的厌恶就十分直接且残忍的将他从皇亲国戚的美梦中拉回来了，他瞅着自己身旁不谙世事的女儿，脑门冷汗流了下来，战战兢兢开口：“臣……臣教女无方，还，还望长公主见谅。”

    祁贞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昭霖王却挥了挥手，眉眼有些倦怠：“罢了，就随孤走走吧。”

    这，算是什么？

    祁贞气恼极了，眼睁睁看着苏苑儿被身旁奴婢搀扶起来，娉婷如蝶，步摇乱颤，脚步细碎却轻快的跟上昭霖王，她瘪嘴：“苏洺峦，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的不简单。”

    苏洺峦难得的回应：“臣同觉得。”

    当然，最觉得苏苑儿不简单的人莫过于苏秦安了，自昭霖王应允苏苑儿陪同赏园开始，他脸上的笑容就灿烂的吓人，祁贞有些无奈：“苏大人，别笑了，一口大黄牙也不怕惊到别人。”

    苏秦安尴尬，急忙闭上嘴。心里小九九打的顺溜，这祁贞脾气怪异，不好相处，暂且不说苏洺峦现在对他的抵触，就算是二人真成亲以后自己的儿媳妇也不太会给自己好果子吃，方才昭霖王的失神他看的清清楚楚。

    苑儿的美，他是真真切切了解的，但是若要吸引到昭霖王也算是万万想不到的。

    不过，就算没想到，这样的剧情发展确实是让他惊讶且欣喜的。

    想着想着，他又不自觉的笑起来。

    祁贞皱眉，拉着苏洺峦要走：“笑吧笑吧，惊到这一园春景也不是我的过错，苏大人自便，不要客气。”

    苏洺峦眼神深深，看了苏秦安两眼，并没有多说，倒是苏秦安想要说些什么，可未曾开口，苏洺峦便潇洒的转了身。

    祁贞仔细握住他的手，摇摇晃晃，整个身子挂住他的一只手臂，小女孩娇俏的样子，叽叽喳喳不知打说些什么，苏洺峦偶尔偏头看看她，更多时候是沉默。

    两人的背影，一粉一绿，一高一矮，倒是极为和谐。

    没过几日，便传来昭霖王纳苏苑儿为妃的消息，祁贞背靠着假山，淡黄色的锦绣罗裙上织出大片的春花，春意融融的景致，假山的阴影罩在她的脸上，她头枕着一块凹凸的山石，微微抬头，望着湛蓝的天：“你知道的，我从未见过我的母后。”

    像是一尊多年未动的巍峨高山，苏洺峦俊逸挺拔的身子轻轻顿了一下，墨绿衣衫颤动的角度细微：“我见过。”

    祁贞看着他，眼里有些复杂，似乎是羡慕，又像是遗憾：“是吗？他们说父王的新妃子长得很像她，在你看来，像吗？”

    一丛野蔷薇的芬芳穿过空气，传递到他的鼻翼间，他有些失神，蓦地忆起多年前的一个画面，苏后一袭素色罗裙，翩跹走过花丛，绣鞋沾满了蔷薇花枝，裙摆微微皱起的样子，那样的清晰就像是刚刚看过的样子，还未回过神，他已经痛快的摇了摇头：“不像。世间本就没有相似的两个人，每个人都不一样。”

    祁贞打心眼里不喜欢苏洺峦这样看不懂，猜不透的样子，就像是捧着一盆未开的花小心翼翼揣摩着他究竟是向日葵还是满天星的无措，她皱眉：“那我在你心里，也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

    苏洺峦愣了一下，半响疏离笑开：“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