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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待初晗醒来时,枕畔早已冰凉。
有丫鬟侍候她洗漱,待更衣妥帖后,她便去了沈初澜的寝殿。
殿中元容和香彤都在近旁侍候着,初晗一扫昨日得遇旧人而又不可言明身份的愁绪,走到榻旁坐下,声音轻柔,“可觉得好些了?”
沈初澜已醒,撑起身子半倚在榻上,闻言笑道,“哪就有这样娇弱了,不过是秋日溪水冰冷,加之前几日旧疾未愈才惹得太医院小题大做,竟将长姊也唤来了。”
虽说昨夜早已暗下决心并不再对简裕抱有任何念想,但从沈初澜口中听得“陛下”二字,还是没由来的让她心中一颤。
她状似不经意扫一眼这张自己曾在上面安寝过的寝榻,亦笑道,“还不是因陛下记挂着你。”
言及此,又正了神色,回眸看去见侍候的人都远远站着,才俯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是殷岫言那丫头无意中将你推下水的么?”
沈初澜眸色闪了闪,垂眼道,“怨不得妙华公主,都怪我自己太不小心。”
初晗冷眼瞧着,她的模样倒确是我见犹怜。但以沈初澜的性子,加之她的心计,也定不会叫谁欺负了去。
如今,她与殷岫言的事,她不想再管。
但终究身为长姊,为了不与她生出嫌隙,该关怀的,还是不能置之不理。
上一世将她害死的罪魁祸首,除过简池,那便是沈初澜。所以,她也并不打算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况且,她心中仍是有一桩疑惑,究竟是什么促使沈初澜,让她做出弑亲杀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若是这样说来,那必定会有一日,或是有某一件事,让初澜与简池结为同谋。
那她,就等这一个契机。
所以对于简池,她亦不能冷淡。相反,还该刻意接近。
初生朝阳似锦,映的一室细软绵长。初晗的指尖抚上榻上百鸟朝凤的锦被,半晌,满含关切道,“这桩事,太后可曾知晓?”
提及太后,沈初澜面上又是一黯。初晗瞧在眼中,不动声色道,“太后喜欢妙华公主,你我心知肚明。若真有一天她入宫来,又不知该生出何种事端?”
沈初澜蓦地抬起眼,紧紧攥住初晗的手腕,眼角泛红,散开的发髻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摆,“长姊,我不喜欢她,我不想让她入宫。”
初晗一怔,旋即安抚的轻拍她的手背,“你莫要急,哪怕太后欢喜,可终归还有陛下那一层。若他不愿,自是无人敢强迫的。”
沈初澜的手微微松开,黯然摇头道,“陛下心系天下又顾全大局,必定……必定……”
未说完的话,如微风抚过枝头,再无痕迹。
她如今的模样,着实像一位被摒弃的女子。沈初澜不懂,若想在这依明宫中立足,与太后要相处融洽,与嫔妃要和颜悦色,最为重要的,当是那人的恩泽。
或者该说,要善用那人的恩泽。
看来这后位,确然不是谁想做,便能坐安稳的。
“太后驾到——”
门外忽有传唱之声打破了室内的静寂,让人俱是一震,初晗赶忙起身,垂首立于一旁。
太后缓步踱进来,榻上沈初澜挣扎着便要起身,却被太后含笑阻了,“既身体不适,虚礼便免了罢。”
“是。”沈初澜柔柔应了一声,强忍下全身的不适,太后此番来,定不会只是来关慰她身体的罢。
想必她已知晓了昨夜的一切。
果真,默了片刻,太后坐在她身侧,关切道,“太医如何说?”
沈初澜低低垂眼,应道,“多谢母后关心,太医说并无大碍。”
“嗯。”太后沉沉应了一声,语调毫无预兆的陡然转冷,“那你可是,怪岫言丫头?”
太后素来慈眉善目,但到底能坐在这后宫的最高位上,又岂是平庸之辈。只消余光闲闲一瞥,便带起凌厉的气势,直逼沈初澜而去。
“回母后的话,孩儿不曾——”沈初澜急急辩解,仓皇中就要下榻跪倒,却被太后一把按住。
只见她眉间稍作缓和,可声音却愈发庄严,“那哀家为何听裕儿说,要先将岫言送至风廷府?”
此话一出,一直静默一旁的初晗倒是猛地抬头。
简裕竟要将殷岫言送至风廷府?那简池为何昨夜并未与她说过?
还是说,此种做法,另有深意?
沈初澜心中一惊,接着又是一喜。陛下他……果真是不愿娶殷岫言的。
可太后是何等精明,此时若是露出半分别的情绪定能被她瞧出。于是再不顾她的阻拦,仍是起身跪倒在地,“儿臣自昨夜落水之后始终昏睡,时至方才刚刚醒来,并无见到陛下。是以……并不知陛下有此决定。”
室内静的落针可闻,沈初澜就跪在太后脚边,低垂着的头甚至能察觉出锁在自己身上灼灼的视线。她咬咬牙,又道,“妙华公主娇俏可人,儿臣甚是喜欢。昨日落水乃是儿臣的过失,与她并无干系。陛下想必也该是知晓的。”
除过她姐妹二人与太后身旁侍候的老嬷嬷,殿中再无他人。
太后似乎在闭目养神,手中的紫檀佛珠一颗一颗的拨着,像一柄钝刀,一下一下刮在肉上。
初晗微微抬眸瞥向太后,又瞥向跪在地上的沈初澜。
终于,走到她身旁,也跪了下去,“太后明鉴,王后所言非虚。昨夜儿臣前来之时王后就在昏迷之中,连药石都无法饮下。”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沈初澜被太后训斥,她总不能袖手旁观。
但终归,太后不会真拿沈初澜怎么样。除过王后之位,她背后还有一个靠山,就是沈家。
这后宫和前朝,如同并蒂而开的花,是分不开的。
不知跪了多久,忽闻殿外传来一阵纷沓而来的脚步声。接着,一道低沉的嗓音遥遥传来,很快由远及近,就停留在初晗身后,“母后,怎的这样早便过来了?”
言毕,又看向面前跪着的沈初澜,言语间不自觉有些生硬,“跪着做什么,起来。”
说着就将沈初澜扶起来。
简池跟在简裕身后,亦向太后问安,“母后。”
太后这才缓缓睁开眼,一只手臂刚抬起,老嬷嬷已经扶住她起身。
她不紧不慢的踱到桌边坐下,也并不看简裕,只鎏金护甲有一搭没一搭的叩在桌案上,发出刺耳的轻响。
简裕握着沈初澜的手臂没动,只微微不悦道,“不知初澜做了什么事惹得母后生气?”
太后的手一下子停住,凤眸冷冷瞥过来,无半分平日里的慈祥温和,“裕儿,你要将岫言送去风廷府?”
简裕闻言一愣,重重点头道,“是。”
太后冷笑,“就因昨日王后落水之事?”
“母后,”简裕终是放缓了声调,拉着沈初澜走至太后身前,“宫内礼数颇繁又人多眼杂,孤顾及岫言初初回宫并不大适应,所以才作此打算。更何况——”
言语间向身后简池与已起身的初晗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又道,“岫言自打初见韶华夫人便一见如故,宛若亲生姐妹一般。言语之间多番提及愿去风廷府小住——”
话语停顿的恰到好处,初晗一愣,又何尝不明简裕之意,恭顺接道,“回太后,儿臣确是极爱惜妙华公主,便问她愿否到风廷府一住。却不想竟惹得太后不乐……委实是儿臣的不是。”
未想初晗反应如此之快,简裕颇为赞许的看她一眼,又回首看向太后。
简池亦淡淡瞥她一眼,并不作声。
初晗仍做出一副认错的姿态,但心中不由暗忖。话虽如此说,可简裕竟让殷岫言去风廷府小住,又在打什么主意?
莫不是,要将殷岫言推给简池吧?
言已至此,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缓缓站起身,华袍擦过椅凳边缘,眼角扫过默默垂泪的沈初澜,声音如古水波澜不惊,“如此,那便随你吧。”
太后走后,简裕拥着沈初澜低声安慰,间或还能听到几句诸如“身子感觉如何?”的闻言。
此情此景,初晗已不欲多留。抬眸看向简池,低声问,“何时回府?”
简池垂眼看她,声音中不自觉的夹杂了几分笑意,“想回去了?”又瞥一眼相拥的二人,柔声道,“那我且去知会王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