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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下意识地说道:“我刚刚好像……幻听了?”
森村兰微笑着摇头,神态天真又甜蜜,就像是夏日微微融化的巧克力那样,流淌着诱人的芬芳,只是滴落着黑色的液体。
“没有哦,雪姬没有听错。橘少将几天前来找过我,说想要帮我回忆起过去,希望我能够和森村天真兄妹相认……我说,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消失,已经存在的伤痕无法弥合,失去的记忆不可能找回,就算能够想起来,这几年的事情也将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
江雪张口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赞同森村兰这番话。
说的难听点,如果一个人失去记忆后想要重新开始,对于这个人本身而言,就只是开始了新生活,她不一定想要找回过去,死命抓着过去不放的只是“其他人”而已。偏偏一旦失去了记忆,那些“其他人”对于失忆者本人而言就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越是纠缠越显麻烦。
如果需要花上十几二十年去找回过去,最后就算找回来了,可能“过去的回忆”还没有利用这一段寻找的时间重新创造羁绊来的更加深刻。
最后江雪只能叹息一声。
森村兰走过来,牵起江雪的手,轻柔地将她紧握成拳的右手一点一点张开,分开五指,轻轻地将自己的手印上去,看着两人几乎重合的手掌笑了起来。
“你看,雪姬,即使我们的手看起来差不多大小,也绝不可能互相替代,我奏不出雪姬手中谱出的美妙音乐,雪姬也不会握着这样黑暗的力量……我并不觉得忘记了过去很痛苦,也不知道‘从前的我’是什么模样……对我而言,这些逼迫着我去‘想起过去’的人就只是想要‘现在的我’消失而已——她们不愿意看见‘我’是这种模样,无法接受我是‘黑龙神子’,希望通过‘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将我变回还没有经历平安京中一切的纯真的孩子,这样也就不用面对‘几年来都没有找到我、救出我’的愧疚,也不需要再因为‘黑龙神子’做过的事而产生负罪感和想要责备又不忍心而矛盾……”
森村兰轻轻地弯曲了手指,与江雪十指相扣,贴上去,在江雪中指指尖落下了一个吻。
“只有雪姬愿意接受‘我’,无论我是‘兰’还是‘黑龙神子’……我还想要继续做‘江兰’,可以吗?我想要做你的姐妹,也只想要做你的姐妹。”
请不要让人将我从你身边带走,请不要离开我身边。
黑蝶也会选择自己停留的花,而她只想要这一朵。
江雪盯着森村兰看了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森村兰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双手握住,郑重地说:“当然,我承诺过,如果你没有想起自己原本的姓,你可以一直和我一起姓‘江’。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回想起了过去,也愿意重新认识过去认识的人,请将你的家人和朋友也介绍给我。”
森村兰错愕地眨了眨眼睛,羽睫颤动,如同蝴蝶振翅一般。
许久,她低下头,垂落的发丝掩住了神情,机械般的语调也遮掩了情绪。
“橘少将说,如果放任不管,伤痕永远也不会愈合,但如果用爱去修补,或许有一天,疤痕上的红色也会像花一样可爱,不再让人感到刺痛。我说,好啊,那么请少将大人去修复一颗破碎的心吧。在京的南边,有一个盛开着白色樱花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女人始终在哭泣,如果你能让她不再流泪的话,我就试着相信你的话。”
“……京的南方,深草的墨染。”
江雪说出了精确的地名。
森村兰抬起头,对着江雪扬起了笑容。
“是的。已经三天了,那位少将大人依然没有回来,或许他回不来了。那棵白樱树下的可怜女子绝不会原谅任何男人。”
江雪从森村兰这种异样的愉快中感觉到了无法掩藏的恶意。
——这种恶意,就像是她在桂感受过的一样。
“黑龙神子认真地想要对方死”——江雪不知道这到底是森村兰本身的意志,还是被黑龙影响之后的结果,她只是愿意相信森村兰。
“兰姬,如果友雅平安回来、也让那个女人不再哭泣的话,你愿意好好地跟森村天真见一面吗?”
森村兰眯起眼睛,笑吟吟地点头,干脆地应道:“好呀,这正是我对那位少将大人承诺过的嘛。”
“我去找友雅。”
江雪以这句话作为告别。
森村兰沉默地看着江雪的背影,对方越是远去一步,她的神情就更加阴沉一分。
江雪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神色复杂地说:“其他人来问的话,不要这么跟他们说……随便找个理由……友雅是官员,官员失踪会有专人调查,被查到的话会非常麻烦,之前白拍子闹出来的祸事还没有完全平息,别被牵连进去。”
叮嘱完这一句,江雪觉得自己这是在教人学坏,还但她也不能看着森村兰被调查人员带走,匆匆离开了。
森村兰周身的阴沉晦暗一扫而空,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随即落下泪来。
“雪……”
如果她不是“黑龙神子”,而是“白龙神子”该有多好?
如果她是“白龙神子”的话,现在雪姬会不惜赌上性命去跟怨灵抢回的人就会是她。
白龙神子有着八叶,有着星之一族,黑龙神子除了这些嘈杂喧嚣的声音和只会带来破坏的力量什么也没有。
江雪拉上藤原鹰通先赶回藤原家,把“友雅在墨染”的消息带回去,随后带上了喊着要帮忙的元宫茜、森村天真和流山诗纹,源赖久作为“八叶”的一员很自然地跟随神子一同出门。
不得不说,也就是定子·前中宫送给江雪的这辆牛车够大,否则还塞不进去这么多人,现在的话,森村天真自觉地跟源赖久在外面走,车内坐上四人还算宽敞。
元宫茜疑惑地问:“墨染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友雅先生会去那里?”
藤原鹰通答道:“墨染的本意指的是像僧衣一样被染黑的东西,起初‘墨染’之地并不是这个名字,但不知何时起,这里的樱树开除的樱花很不可思议地染上了墨色,据说这些墨色的樱花悼念着死者,渐渐地,这里才开始被称为‘墨染’。不过,在‘墨染’之地,有着一棵与众不同的樱树,它会绽放出纯白的花朵……也有人说,那是因为树下有着怨灵,据说有人在那里听到过女人哭泣的声音。”
元宫茜和流山诗纹齐齐打了个哆嗦。
“怨灵?!”
“啊……是有这样的传闻。”藤原鹰通推了一下眼镜,出于严谨的个性补充道,“但我没有见到过,也不能确认。不过,现在看来,友雅应该就是被‘怨灵’给困住了吧。”
元宫茜给自己打了一下气,鼓起勇气说:“没关系,怨灵的话,我可以净化掉——泰明先生这样说过的!”
“嗯。”江雪摸摸元宫茜的头,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会保护你的,小茜!”流山诗纹才刚刚这么说,外面立刻传来了森村天真的声音。
“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你还是往后退一些,交给我来吧。”森村天真抱着胳膊,突然说,“不过,今天应该要上班的吧,鹰通就这样跟着我们去找人没问题?”
藤原鹰通一脸认真地回答:“友雅是朝中非常贵重的大臣,不可或缺,更是我重要的友人,我并没有放着友雅不管还能安心工作的余裕。”
森村天真啧了一声,过了会儿才说:“我有些对你改观了。”
元宫茜和流山诗纹对视一眼,满脸惊讶。
天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之前明明还觉得这些古人很麻烦、贵族穷讲究啊?!
藤原鹰通反而相当平静,笑着说:“我一直都认为天真大人是一位正直可靠的人。”
森村天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得到这么一句夸奖,顿时红了脸,话都说不出来。
他根本没脸说自己以前怎么看待藤原鹰通的。
工作狂、死脑筋、妹控。
牛车到了罗城门附近的时候,希诺耶突然咦了一声,扬声对车内说道:“前面好像是伊诺里。”
“啊,真的是!我去喊上他!”森村天真说着就已经跑了出去,只有声音还在飘,“伊诺里对这附近很熟,也许能抄近路!”
希诺耶顿时无语了,过了会儿才问:“雪公主,我们等等吗?”
江雪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希诺耶立刻跳下车伸手去扶。
“雪公主,你怎么出来了?”
“唔?我记得这附近路况已经不是很好了,前面更不方便乘牛车过去,正好也遇到了伊诺里,前面的路就步行吧。”
江雪很自然地在希诺耶手上搭了一把。
——可喜可贺,她总算是有点藤原家姬君的自觉了。
“希诺耶,麻烦你先去找个地方把牛车停放着,等天真喊来伊诺里,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说话间,车内几人一一下车来。
森村天真看到跪在地上当垫脚石的源赖久就满头黑线,元宫茜也一样一头黑线,根本不敢下脚,还是森村天真先去把源赖久拽起来,这些人才总算下了地。
希诺耶回头看看几人,了然地笑了笑,对江雪打了个包票。
“交给我吧,雪公主。说起来,现在樱花的季节已经快要过去了,真可惜啊,如果是在樱花盛放的时间,我很想请雪公主去看看下鸭神社的樱花,我最喜欢那里春天的景色。”
他说完就赶着牛车去找停泊的地方了。
江雪毫无防备地又被大侄子给撩了一把,顿时哭笑不得。
幸好这时候森村天真带着伊诺里跑回来了,这两个精力充沛的人立刻冲淡了现场的尴尬,伊诺里听说橘友雅失踪了,出于之前被帮助过的感恩之心,义不容辞地表示给自己带路,也保证不会让这里的人来骚扰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