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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候,白日时辰短,酉时刚过,天色昏暗下来,陈月娥拎着红豆酥饼朝宅子走,她娘最喜红豆沙做的吃食,尤其是前面那家点心铺子里的红豆酥饼,只要出门,她会给娘带些回。她素来是个胆大的,在乡下住时,七八岁就敢往山上跑,布一些小陷阱抓些野兔野鸡改善和娘的生活。
经常很晚归家,现在这个点实在不算晚,回去刚好能和娘一块吃完饭。
进入僻静的胡同,这条胡同住的多是一些富贵人家,这个吃饭的点是很少有人外出,家家门户紧闭。
陈月娥心中想着事情往前走,不大会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见几道人影正跟在她身后,她心中一凛。这几道人影瞧身形应该是男子,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超前走去。
“嘿,小姑娘等等啊。”几道人影围拢过来,月娥看清楚他们的长相,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混子,嬉皮笑脸,让人好生厌恶。
她满眼警惕,板着脸道,“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人上前想要动手动脚,被月娥一巴掌排开,“滚开!”她力气还挺大,一巴掌过去,那人身子歪了下。
“哟,小姑娘脾气挺烈的啊。”那人不怒反笑,又伸手想撤陈月娥的衣裳。
陈月娥这算是看出,这些就是小流氓,动手动脚,现在想扯她衣裳,怕不怀好意想毁她清白的。她有几把子力气,当下脚一踹,想扯她衣裳的小流氓就被踹到在地,捂着腿叫起来。
其他几人也围了上来,他们哪里知道这小姑娘年纪小,力气可不小,几巴掌下来,几人被打的晕头转向,陈月娥嗤笑他们,“就凭你们这点破本事也想学别人出来打劫?”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是想打劫她那么简单,怕有别的龌龊心思,总不能说出来坏了自己的名声。
正说话间,胡同里走进来一个人,那人半大少年,约莫十六七的模样,穿的缎子衣裳,模样比较普通,见到这场面也有些呆愣住,看到陈月娥目光不善的打量他,这少年才拱手说道,“姑娘,我方才就瞧见这几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你,怕他们伤到你,这才跟上,没想到姑娘是个有本事的,是我多虑了。”
陈月娥盯着他不说话,小姑娘经历这么多事情,早熟,看事情不会只看表面的,她在这胡同住了一两年,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情的。附近巡逻的守卫不少,从来没小混子敢在这里闹事,还有这人,出现的也太巧合些,偏她被人拦截时出现。
她就那么站在把少年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
少年有些慌乱起来,指了指地上的几人,“姑娘,可要我去帮你报官?”
一听见报官,地上躺着的几个小混子立刻爬起来溜走了。
陈月娥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少年站在她身后,神色阴晴不定,等陈月娥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出了胡同,那几个混子正在外面等着,见少年出来,龇牙咧嘴的讨要银子,少年脸色阴晦不明,“事情都给办砸了还找我讨要银子?”
混子呸了一声,“你事先也没说这小姑娘力气这么大啊,打的我兄弟几个没还手的力气,这我可不管,银子你必须给,不然我们就把这事跟那小姑娘说的,要不然老子豁出来,把事情捅到衙门去,有你苦头吃的。”
少年没法,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子扔给几人,暗骂了句抬腿走人。
等人一走,这小混子们把银子分了,一人问他们的头儿,“老大,你说这人为什么让咱们把人小姑娘的衣裳扒了?说甚,让我们只能把那姑娘衣服扒开不能羞辱,他是想来英雄救美?”
“这你可不知了吧,这人怕是想娶那小姑娘,又不敢自个去把人家衣裳扒了耍流氓,就喊咱们先去把人小姑娘衣裳扒了,他借此时机出现,英雄救美,小姑娘身子也给他看光了,最后不就只能嫁给他?”
那人还是不懂,“既然想娶人家,为啥不好好提亲去?用这种下三滥的招,何况扒了人衣裳,身子不也被我们看光?真喜欢那小姑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自然不喜欢喽,你能这样对待你喜欢的姑娘,找人暗算她?你说说,你要是那小姑娘,身子被看光,是愿意嫁我们这样扒了她衣裳的混子还是救了她少年公子?”
那人又问,“他为啥这么干啊,不喜欢人家还想娶人家?”
“鬼知道,走,有银子了,咱们去喝酒。”
陈月娥回到家中,吃晚饭时把这事情跟秋二娘一说,秋二娘吓住了,“你这孩子,日后不许一个人出去,娘担心的不行。”
“我力气大,不怕事的。”陈月娥说道,“就是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奇怪。”
秋二娘仔细一想,心下也疑惑起来,“月娥是觉得那个出现想要救你的少年有些怪?你可认识他?”
陈月娥摇头,“不认识,不过记下他的长相,一会儿画下来,把画像递给玉珠妹妹,让她帮我查查到底是什么人。”
她们做首饰的,也需要几份画功,画个人像出来还是很容易的。晚上睡前陈月娥把画像画出,写了封信让丫鬟递进伯府给玉珠。说也奇怪,她和她娘反倒全心依赖着小县君,哪怕她年幼,却知道没她办不成的事情。
玉珠是在第二天早上收到月娥的信,拆开一开忍不住蹙眉,她找来甘草,把画像递过去,“你去查查这人是谁,先从田家入手。”
不怪乎她怀疑田家,陈大廉去闹几天,肯定受田家指使的,他讨不回女儿,田家指不定就想毁了月娥姐名声娶月娥姐。让她不明白的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还不如陈大廉去官府一告,陈月娥就是他的女儿,给她指派给田家做媳妇不就成?何必这样麻烦,不过仔细一想,若真是指嫁给田家,依照月娥跟秋姨的性子定会闹的,对田家名声不好,嫁不嫁的成都不好说。
这才想出这么个招数来?名声没了,月娥只能嫁人。
总是还是要调查过才清楚,现在一切都只是她的设想。
倘若真是田家跟陈大廉所为,她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的,这样的人当真讨厌的很。
玉珠心里并不肯定是否田家人做的事情,因为秋姨的身份其实不算秘密,伯府突然出了一位会花丝镶嵌手艺的,就算皇帝发了话,收了东西,王公贵族,世家重臣会暗中调查一番的,他们早就知道秋二娘的身份,有皇帝跟国公府罩着,眼下伯府还出了一位榜眼,两贡士,指不定还会出两进士,他们伯府现在可真的是满门清贵,越是世家大族越不可能现在动伯府的,因为他们得有脑子,得为整个家族着想。
再不久,两个哥哥要殿试,玉珠想快些把这事情解决,省的总膈应人,上次跟玉兰那事儿,她就饶过田家的。她又不是真的面团性子,哪儿能让人一直这么欺负。
甘草办事很效率,当天下午就查清楚,回来跟玉珠禀报,“姑娘,这人还真是田家人,正是上次那个教唆三姑娘的田月桐,她家二哥,还有个大哥已经成亲,这二哥整日游手好闲,不做正事的,姑娘,这事怎么办?”
玉珠靠在临窗下的檀木半枝莲罗汉床上,这个罗汉床小巧精致,上头搁着一张小案几,摆放几个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供她闲暇休息时卧的。她听了甘草的话沉默不语,手上下意识把玩着沈羡送的那串紫翡手串,心中思虑该如何。
正想着,白芍在外头喊道,“姑娘,谢公子过来了。”
玉珠正好想求他一些事情,欢喜的坐直身子,就看见谢澈穿一身墨色的缎子直缀走进来,他腰间佩戴一枚墨色玉佩,面如冠玉,相貌堂堂。
玉珠趿拉上软和的绣鞋,欣喜的拉着谢澈在罗汉床榻上坐下,“澈哥哥,我正好找你有事商讨。”
谢澈摸着她的手,有些燥热,怕她热着,让甘草把一旁的掐丝珐琅花鸟图案暖炉放屏风外,这才笑道,“姣姣找我所为何事?”
“我是为着秋姨和月娥姐的事情。”玉珠把事情一一道来,“我如今是摸不准该怎么办,澈哥哥有没什么法子让她们莫要胡搅蛮缠,这样实在恼人的紧。”
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这般娇憨的求着他,莫要说这等事情,便是天上的月亮,她想要,自个也要去摘下来送与她的。谢澈思量一番,“姣姣别担心,这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姣姣笑道,“我可不是让澈哥哥帮我处理,我就是想找你借两个人手,有些事情丫鬟们做起来不方便,再者澈哥哥过几日便要殿试,不能分心,这事情我慢慢来处理,澈哥哥不必管。”
田家是商家,她上辈子在商场上摸滚打爬半辈子,想要弄垮一个小小商户还是很容易的,没了银钱,看他们还怎么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