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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芝的一句话,立刻遭到了方奇山的冷眼。他如今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隐忍着林云芝,当然不用藏着自己的怒气。
“你不说话会死吗?”方奇山怒斥一声,利剑般的眼神戳在林云芝身上。
林云芝气得语塞,方奇山以前不会这么对她说话的,特别是在孩子面前,方奇山会让着她,可现在……
“呵呵……行行行,你们是一国的,我是外人。你们慢慢聊,我回避,行了吧?”林云芝冷嘲热讽地唠叨几句,果真就往外边走,只是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瞥见旁边桌子上的花瓶,走过去装作是在低头闻花香,手扶着花瓶,可在她的手掌心里却握着什么……
这个动作只是几秒钟,林云芝出病房去之后,刚才那放着花瓶的桌子底下被放置了一块小小的黑色的东西。
方奇山是背对着她站的,不可能会看到。方惋和闹闹正在病床上哭得稀里哗啦,闹闹也没看到。照理说方惋现在失明,她也不会看到的,可不知怎的,她的神色有异,眨了两下眼睛,揉了揉,哭声顿了一顿,之后才又继续嚎啕大哭。
方奇山心如刀绞,走过去坐在病床旁边,低声安慰着闹闹,这孩子心性单纯,对方惋又特别依赖,知道方惋看不见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闹闹还是很害怕,很伤心。
“呜呜呜……姐姐,哥哥为什么没有保护姐姐?呜呜呜……姐姐不是说,哥哥好厉害,哥哥是英雄,可是……呜呜呜……”闹闹一边抽噎一边掉泪,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打从心底里疼惜。闹闹所说的哥哥当然就是指的文焱。
方惋轻轻地亲着闹闹的额头,哽咽着说:“闹闹……不是哥哥的错,他有保护姐姐,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只是个意外嘛,没事的,姐姐过不了多久就会看见,闹闹不要伤心……”
“真的吗?呜呜……真的很快就能看见吗?”闹闹红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方惋,小孩子很脆弱,需要大人多给一点信心和希望。
方惋心里酸胀得要命,闹闹这么心疼她,可她现在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闹闹乖,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没有吧……相信姐姐,很快……很快我就会好的。”方惋这话即是在对闹闹说,也是在对方奇山说,更是在对她自己说。
方奇山忍不住眼眶泛红,背过头去暗暗抹泪。闹闹好哄,可方奇山是几十岁的人了,他很清楚,除非是方惋的运气特别好,能在短时间之内复明,否则,到底要得到什么时候,就连医生都不敢下断言。每个关心方惋的人都只能在心底存着一份希望和祈祷。
这姐弟俩渐渐止住了哭声,病房里清静了一些。方惋和方奇山在交谈着,大约十多分钟的时间,文焱才从外边进来,手里提着一些东西,是他从家里给方惋带来的。
文焱很礼貌地跟方奇山打招呼,一个是女婿,一个是岳父,虽然那天在手术室外方奇山气急之下打了文焱一巴掌,并且还责怪了他,但是文焱没有介意,也不会因此而记恨。他这爽朗的个性到是让方奇山有点不好意思的。这几天方奇山冷静下来也会想,自己那天确实太过激动了,不该那么对文焱的。
“女婿,那天我……不该……”方奇山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他想说什么,文焱不用听完也知道啦。
“爸,没事儿,您别往心里去。”文焱冲着方奇山微微一笑。特不像得。
男人有时不需要太多语言,或许一个眼神一句话已经能足够表达心中所想。方奇山见到文焱这么笑,先是愣了愣,随即也点头哈哈地笑起来。这就代表,扇巴掌的事过去了。一家人,理当互相包容,况且,文焱也能理解方奇山对方惋的爱护,当然不会去计较那一巴掌了。。
聊了一会儿,林云芝这个女人又回到病房了,催促着要带闹闹回家。她的存在就是个破坏气氛的,有她杵在这里,大家都会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文焱,对林云芝有种戒备和警惕。
林云芝假装不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抱着闹闹离开了。方奇山也一起走的,他要回家去为方惋熬汤送过来。
病房里只剩下方惋和文焱两人了。其实文焱刚才一走进来就注意到方惋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他知道,定是她哭过了。
文焱坐在窗边搂着方惋的身子,心疼地说:“哭出来就好,这几天我都怕你憋出毛病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等你能哭出来,发泄出来。”
方惋纤细的手抚摸着文焱的脸颊,脸埋在他颈窝里,轻柔地说:“老公……辛苦你了,我让你这么担心。”
“我不辛苦,惋惋,我……”
文焱的话还没说完,方惋的手却捂住了他的嘴:“老公,你的眼睛怎么红了,你是在心疼我吗?你不会也想哭吧?”
“我……我……”文焱忽地看见方惋眼里闪烁着熟悉的狡黠,后知后觉的,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紧接着一阵狂喜……
“惋惋,你刚才说什么?你看见我的眼睛是红的?你复明了?”文焱激动得声音都在抖,紧紧盯着方惋,生怕她会摇头。
方惋笑了,同时眼里也流出晶莹的泪水。不是她爱哭,她这次流泪是因为太开心。没错,她真的能看见了!
这张带雨梨花般的脸,笑着流泪的表情,深深地击中了文焱的心,他从来没有在方惋面前流泪,即使是他在最苦最煎熬的时候也只是红了眼眶。但现在,他不想顾及那么多,只想要紧紧抱着她,一起哭个够。
天知道文焱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一天能睡好,每天都在这里过夜,除了上班,全都是在这病房里。他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他不敢承认自己是真的害怕……怕她的眼睛会持续很久都不康复。她现在黑暗里一分钟,他的世界也就失去光明一分钟。现在她能看见了,他怎能不激动。这种狂喜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俨然只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普通人而已。
以前方惋哭,是文焱给她擦眼泪,这次,反过来,她为他擦眼泪。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竟然为她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她能亲眼看到他哭,这种震撼是能达到心里去的。这些天,他一定好难过,担心,伤心,却又不说出来,每天都只是把他积极乐观的一面展现出来,激励着他,现在他哭了,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压抑得这么艰难。心痛之余,更多的是爱的感悟……为何她在失明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担忧过文焱会因此而嫌弃她?只因为,她就是那么坚信,他说过,不离不弃,他不会食言。
文焱没有大声嚎,只是伏在额头上流泪,咸咸的泪水滴在她脸颊,混合着她的眼泪,彼此不用太多的语言已经心照不宣,在这一秒,自己有多喜悦,对方就有多开心。
哭了好一阵子,纸巾也弄湿了一大堆,文焱这才反映过来,方惋眼睛刚好,怎么能哭这么多呢。
“老婆,你不能哭……别哭……你才刚好,不能太刺激眼睛的……”文焱紧张地亲吻着她的泪眼,浓浓的柔情包裹着她,安抚着她。
“嗯,我们都不哭了……”方惋点点头,在他的安抚下,眼泪果然是收得快。
“惋惋,你是什么时候能看到的?你爸爸和闹闹才走没几分钟呢,你……”文焱疑惑地看着她。
“其实,在闹闹抱着我哭的时候,我就已经能看见了。我当是也很惊讶,差一点就忍不住高兴得叫出来,可我看见林云芝不对劲,她在桌子下边放了一个东西,黑乎乎的。我自己就是私家侦探,那玩意儿我太熟悉了。是窃/听器。我当时一下子反应过来,林云芝要搞鬼……我想看她到底要干什么,所以我忍着没有说自己眼睛已经复明,一直等到林云芝回病房,她走的时候又站到那桌子前边,以为我们在说话没注意她,实际上我全都看在眼里。她走之后,桌子下边的东西也不见了,就是她带走的。”方惋一口气说了这么一番话,文焱的神色变了又变。看来,林云芝是被逼到死胡同了吗,居然敢在病房里放窃/听器,但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老公,林云芝好奇怪,窃/听器就放那么一会儿时间就拿走了,当时病房里只有我和爸爸,闹闹,她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让她敢这么铤而走险?老公,我现在已经复明了,身体也在康复中,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的,现在可以说了。”方惋冷静睿智的目光中含着几分希冀,她有个直觉,文焱前几天和她提到名单的话题时,他有所隐瞒。
文焱垂着眼帘,沉吟数秒之后倏然抬眸,握着方惋的手,神情有几分沉重:“惋惋,有件事我确实应该告诉你。你的母亲,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是有人要她死,是谋杀。你母亲在死前曾托人向你传话,说如果她出事,让你长大之后,找到一件你最珍贵的东西,就能为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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