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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冬天,胜男带着作坊里的工匠到了开封,她本人先住到了连府里,那些工匠则住在了连瑜在开封典的一个宅子里。
这些工匠许多都拖家带口,连瑜让丽苏去帮忙看看,家里有合适到他家里工作的女眷索性召到家里工作:他家地盘虽然蛮大的,可是里头的下人少得可怜:盖因家里没有女主人,统共就他跟芳姐还有两个妾。也是因为没有女主人,所以从来不在家里举行什么社交活动,家里除了他跟芳姐,燕惜惜穆巧巧身边有几个丫鬟以外,满宅子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下人,出门的车夫以及两个厨子。这些工匠的家眷虽然没经过什么正规培训,但是请人教教总是能学的嘛:大老远地把人家招来,总得让人们有后顾之忧吧?工坊明年才能开工,这期间自己虽然也发钱,可总没有给人家老婆闺女提供个工作更让人安心。
连瑜本以为这些家眷怕是只能做些打扫卫生的粗活,谁知道让丽苏一打听,我勒个去,这些女人的平均素质也太高了吧:绣娘厨娘点茶娘,还有专业的温酒娘子,我勒个去!这是职业女性大集合么?
等他自己去询问了一下情况,再稍微想想,便也想通了:结婚什么的,从来都是门当户对。所谓的门当户对,在贵族阶层里可能是拼爹,在书香门第里拼前程,而在小民堆儿里呢?有点本事的男人娶的媳妇肯定比没本事的强,能干的女子又怎么甘心嫁个整天挺尸靠自己养活的男人?连瑜的玻璃坊开了好几年了,年纪大些的工匠是从别处挖来的,这些人在过去的琉璃作坊也属于技术工,收入高,娶妻的水准肯定也高些;而后来招来的年轻人更不要说了,待遇一年比一年好,娶媳妇的时候也挑剔:这世界上纵然有娶媳妇只看脸的蠢货,可大部分还不是希望娶个长得好又会赚钱的媳妇?又不是大户人家不需要老婆养家!没道理自己单身过得好好的,娶个媳妇反而生活质量下降啊!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收入不错的工匠的妻子往往也都是他们本阶层的翘楚,江宁是丝绸之乡,女人也爱打扮,所以绣娘这个行业是相当鼎盛的,这次跟来的家眷一半儿都是绣娘;而点茶,温酒,做饭,这三个行业也基本是女性的天下,做得好的收入不比丈夫差。当然,之所以能干的女人这么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若不是夫妻俩都有本事,又怎么会有勇气背井离乡离开开封?难道就不怕玻璃坊开不好么!拖家带口的过来,万一工作有问题咋办?说穿了,还是因为这些女人有一技傍身,才有勇气与丈夫一起离开家乡。
过来的工匠有一百多个,而他们的家眷则足有三四百人,这其中除去小孩子,老人,可以工作的女一百出头,光是绣娘就有五六十个!连瑜兴奋的头皮发麻:我了个去!正想着开辟新的赢利点呢,这机会就出现在面前了!
江宁的刺绣虽然不像苏绣那般出名,但也自成体系,格调十分的高雅。当然,此时在绣花工艺上,要数开封的汴绣最受推崇:毕竟是国都的东西嘛!前朝便有文绣院,几百个绣娘专门为皇宫提供绣品,民间更有一条“绣巷”,集中了整个开封的刺绣产业。而本朝,昔日繁华的绣巷早就不复存在,绣铺分散开来,遍布于开封的大街小巷。这其中占主流的依然是汴绣,也有外地的来的绣娘,但大多是单枪匹马,最多也就是三两个,无法形成规模的情况下,能做的活儿少,出名的也就不多了。
连瑜上辈子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生意经,这会儿,五六十个绣娘掉到了连瑜面前,连瑜要不想办法干它一票那就是个蠢货了!他迅速地跑去这些人的住处,问她们是准备出去找活儿干,还是干脆就在他这里做活儿:他想要开一家宁绣坊,专门卖江宁的绣品。
他的建议很轻易地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初来乍到的,谁不怕出去做活被人欺负了去?连瑜是个十分宽厚的主家,在他的绣坊里做活儿,起码不用担心待遇的问题。
这个事情一定下来,连瑜越发觉得要做的事儿太多了,尽管从别处挖了几个能干的主事来,可毕竟都是刚刚接触,他又得上班,交流起来十分的不方便,再加上三月份就要成亲,要筹备的事儿多了去了!想来想去索性又把秦昭给扯上,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只求秦昭过来帮忙镇个场子。
秦昭这阵子帮忙参详玻璃坊的事儿,本就焦头烂额,这会儿连瑜又让她连绣坊也照看下,只觉得头大如斗:哥哥呀,我便是三头六臂,也做不了着许多事儿啊!玻璃坊那边,就够我受的了。怎奈连瑜磨起人来水平实在太高,那双美目随便闪闪,就晃花了秦昭的眼,稀里糊涂就应下来,答应完了才反应过来上当:死连瑜,竟敢对我也用美人计!
上当归上当,可秦昭哪里是食言而肥的人?既然答应了连瑜要帮忙,那就必然要认真地帮忙:今天跟着中人四处给绣坊选址,明天又招呼着采买铺盖送去玻璃坊的宿舍里,后天又跑去跟太学的老主簿讨论明年校舍翻修玻璃供货的问题——江宁许多书院都用了玻璃,开封人早有耳闻,这会儿眼见着玻璃坊开到了开封,首先闻风而动的竟不是高官富商,而是学校,时下对教育的重视可见一斑。
秦昭的脑子本来就聪明,知识面也相当宽,她的受教育程度在这个时代甚至是高于绝大部分男人的:别说她本来智商就不低,就算她是个普通人,身边有那么多个牛掰的老师,就算是填鸭也能把她填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地的活字典,更不要说她本就聪慧了。
脑子这东西是越用越灵活的,她或许没有太多的经商知识,可她确实个习惯学习的人,不懂的就去学就去打听,玻璃的工艺也好,定价方式也好,销售渠道也好,反正她觉得用得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弄个明白,她甚至在正在试开工的玻璃坊里学会了吹玻璃!头几天吹的奇形怪状,可是到小年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拿了几只漂亮的玻璃灯罩过来送家里的长辈了:形状虽然不是很整,但是上头用特殊的抗热颜料描绘了十分精致的花纹,也显得有那么几分雅致。梅花的送了冯先生,兰花的送了穆先生,竹子的送了许先生,最后剩下一只菊花的送给了秦大夫人。
几个收到礼物的人都十分开心,冯先生一高兴,居然罕见的做了首词还秦昭,直把秦昭雷的够呛:她这位先生固然是个才女,但是她的专长绝对不是填词!冯文多傲娇的一个人啊,不擅长的东西才不要在别人面前献丑呢,一定要保持自己高大上的形象啊,这会儿居然填词给她,想来心情是非常好吧!
秦节表达开心的方式很特别,他把那玻璃罩子给带去了办公的地方:要说他是白天上班,办公的地方哪里用得上点灯?他巴巴地把那罩子摆着,守株待兔地等着别人来问,然后显派一声:我闺女亲口吹的灯罩子,矮油,亲口吹的灯罩子!这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穆维得知此事大大地嘲笑了一番:你闺女绣的荷包带出去,那破绣工让人想夸都不知道从何夸起,做的鞋子能穿就阿弥陀佛了,这会儿终于可以有个显派了的,你可真是不容易啊!他这边嘲讽秦节,那边却也把那罩子擦得锃亮摆去了书房。
许先生的身体如今越发的不好,是十天里倒有五天是整日在床上躺着的。可即便如此,老人手到这个礼物还是很开心,让人把配套灯架里注满了油,然后笑着对秦昭说:“真是好东西,看书的时候就不用担心风把灯吹灭了!”秦昭听到这话差点哭出来:老人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视力退化的厉害,如今他根本就看不清书上的字,每天只能干坐着,干躺着,许继每每来看他,却经常被老人赶走:“好好地读你的书去!”原本前阵子蓉娘经常抱了孩子过来,老爷子见了重孙子,喜欢得不得了,可天气一冷,许先生也不许孙媳妇过来了,怕孩子在路上给冻坏了。这会儿秦昭想到老人的寂寞,心里发酸,扭头就去找秦节,请秦节叫许继跟蓉娘回来过年,陪陪老人。秦节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一扭头就叫人把许继叫来,让他带着老婆孩子过来过年。
秦大夫人一个人在后宅寂寞的很,如今对秦昭也不像过去那么挑剔,脾气似乎也没那么拐了,当然,这其中也与没有婉娘整天散布负能量影响她的心情有关。收到了灯罩子十分的开心,直说秦昭懂事儿,让人把灯罩子放在桌上,说晚上绣花可以用。秦昭如今年纪大了,也不像过去那般尖刻,见秦大奶奶慈眉善目地坐在那里,忍不住劝道:“虽然有灯,您也别晚上绣花,熬坏了眼睛可怎么办?”
因长辈们都挺喜欢这些小东西的,秦昭便又跑去玻璃坊吹了几只,请师傅往上头描了图:一只画着小羊的送给杨十二,一只画着猴子的送给了连瑜,又有玉兰花送了贞娘,莲花的送给了蓉娘。最后想了想,请了师傅给她吹了一对儿浑圆的罩子,让连瑜亲手画了石榴与葡萄,然后拿盒子装了,请了人帮忙送到贺秋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