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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的心里颇有些惴惴。
婉娘原本就是个有点自私的人,从小家境不错,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颇有些被惯的眼里没别人的意思。不过,那时候的婉娘,也不过是个有点小心眼的姑娘罢了。可随着她家里出事儿,家破人亡,她经历了被舅舅一家冷待,心理就颇有些失衡了,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对舅舅一家再有意见,却也不敢表示出来点什么。等到了秦节家,秦节家几个人都对她不错但是已经开始失衡的心理哪里是那么容易摆正过来的?她心里有着那么多的委屈,愤懑无处纾解,而眼前又出现了一个过的顺心遂意的秦昭。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如果秦节一家也像她舅舅一家那样对她不好,恨不得把她赶出去的话。她或许只会在心里愤恨,却未必有胆子表现出什么。可偏偏秦节对她很好,秦昭跟秦明对她也不错……可是秦节对她再好,好不过对自己的亲闺女;秦昭对她不错,但也不会把自己的嫁妆钱分她一半儿。婉娘未必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没道理,但是不平衡这种心态不就是这样么?我知道那是你应得的,可我就是不开心!反正我对你使脸色,你也不能把我赶出门去不是?叛逆期的原本就是人的一辈子不讲理的时候,可是,那也只是相对的不讲理,不教给她道理,她哪里懂道理去失去了丈夫的秦大夫人,只顾着不想让女儿再受委屈,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在她的心性开始变糟的时候把她拉回到正轨上。
可即便如此,那时候的婉娘,也只是个有点刻薄的普通女孩子。如果她嫁到一个普通的人家或许会有不顺心不遂意的,或许会有争吵会有冷战,但生活原本就是交流与妥协,坚持与改变。她会慢慢适应新的生活,运气好的话,会遇到一个讲道理的丈夫,愿意用心教导她的婆婆。或许她依然会尖酸刻薄,但,那也只是普通人中的一种。
不幸的是,她嫁给了甄友谦。这个心中只有利益,为人凉薄,没心没肺的甄友谦。她第一次让人打了甄友谦的通房的时候,她心里头也担心丈夫会不会生气,可甄友谦给他买了金头面,笑吟吟地说:“丫头不懂事儿,惹你生气了,为夫与你赔罪!”紧接着,她得知被打的丫头死了,她的心揪到了一块儿,可是抬眼看去,甄友谦却连眼睛都没抬:“给秋红的爹娘拿二百两银子去!”
他的丈夫用行动告诉他,丫头不是人,小妾不是人,不过是他闲暇时的玩意儿罢了,想要处置随便她……当然她会有分寸,丈夫正宠着的女人,只要不是太嚣张,她就可以忍忍,秋后算账谁不会?等新鲜劲儿过了,新人成了旧人,还不是随便她打了卖了,甄友谦才不会管呢!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昔日那个知书达理,略有些敏感的蓉娘变成一个贤惠大度,且颇有生活情趣的善良的街坊举人娘子;也足以让一个原本只是刻薄自私一点的婉娘变成一个彻头彻尾视人命如草芥,认为有钱可以摆平一切的愚蠢毒辣的商人家的当家主母。
甄友谦不会去思考妻子变成今天这样也有他的责任,当然他不去想也是正常的,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他跟他的妻子是相似的,只是婉娘被四面的高墙所限制,又无需为生活做什么努力,所以越来越蠢——当然她本人不会这么看,在许多这样的女人眼里,努力去践踏别人也算是一种努力吧!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婉娘是被甄友谦惯纵容成这样子的,而她却一直不明白,他的丈夫为什么这么纵容她,或者说她其实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承认。反正,承认不承认,她都可以享受到现在的一切,不是么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选择一条更骄傲的路?她是秦节的侄女,这一点没人能够改变,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就不可以像别人家的侄女一样,跟堂姐妹平起平坐?讨好叔父什么的,讨好堂妹堂弟什么的,让男人来做就好了,又不是她想要讨好?那是她的亲戚啊,她根本不需要讨好啊!让她去讨好那个秦昭,不如让她死呢!
是的,她羡慕着秦昭,妒忌着秦昭……很多年前,她心里就默默地想着,如果她是秦昭的话,她怎么说也能成为连瑜的妻子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成为一个商人妇。当她听说秦昭丢了太子妃的位置,然后抗旨,然后出家的时候。她其实也惶恐了一下,二叔死了,她的大树倒了!可一转眼,这种惶恐就被她甩到一边,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对秦昭的愤怒上:这是疯了么?眼见到手的太子妃给丢了就够笨的了,居然还抗旨,那是大将军的儿子,现在就四品了,前途无可限量,怎么,连这样的青年才俊你都看不上,你宁可出家?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拒绝一个这样的金龟婿,而我只能做一个商人妇?凭什么你抗旨了居然还能被封为郡君,正四品的郡君啊,这是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一肚子的愤懑无处宣泄,于是习惯性地跑去跟自己的母亲发泄……
然而,分别两年,秦大夫人同样不再是那个认为女儿说的都是对的,觉得自己需要满足女儿一切需求的母亲了。她身边全都是诸如秦昭,蓉娘,冯先生这般的明白人,两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不良影响的情况下,就算是块朽木,也该被雕刻的像个样子了,何况秦大夫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人,也不算笨。两年的时间,她从薄薄的纸张上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是的,那是一个母亲的敏感,她感觉到了女儿的脾气越来越大,心肠越来越硬,她是惶恐不安的。她想着,不,那只是看信而已,我的女儿不会那么糟糕的,等见面就好了,见面就好了,我会好好跟她讲道理的,不会让她再这么下去……
这场争吵,出乎于两个人的意料。秦大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人,她完全不为秦昭担心,她甚至不为秦节的死难过,她自顾自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恨,说是要接母亲走,其实压根不在乎母亲的心情。秦夫人不得不承认,她的女儿,眼里只有她自己。
婉娘是愤怒的,她认为的,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她的人,现在竟然也把心偏向到了秦昭那边,秦昭不过照顾了她这么几年罢了,自己才是她的女儿啊,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愤怒与不甘烧毁了婉娘心中的理智,让她毫无顾忌地把心底最丑陋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在那个她可以一手遮天的甄家后宅。
婉娘懊恼地坐在椅子上,想到今天的事情居然被丈夫撞见,只觉得晦气无比。正心烦意乱,却听外面砰的一声巨响,她头也没抬,以为是谁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习惯性的骂道:“哪个毛手毛脚的贱蹄子,非要我剁了你们的爪子去,才知道小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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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友谦对婉娘,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他这几天办法想尽心计费尽,银子刷刷地花着,三千两的莲花冠送了,进价二百两一匹适合做道袍的各色素缎一出手就是十六匹,跑腿跑的腿都要细了,他这么劳心费力掏钱无数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讨好秦昭么?不就是为了不因为秦节的死而变成没靠山的任人啃的软柿子么?他这边辛苦的快要吐血了,那边老婆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拼了老命的拖后腿!
甄友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拦住了丈母娘试图把他送过来的礼物全都退回去的念头,又对着秦明这个堂小舅子各种作揖道歉,秦明虽然年纪小,倒也没有迁怒的毛病,对他没说任何不好听的话,可就是这样甄友谦才头大:这便宜小舅子,可不是那种说几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小孩子,这种人不随便生气,可一旦记住的话那一定是记在了心里。
甄友谦越想越生气,骑着马回到家里,走到婉娘的卧室门前,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踹开门,却听到老婆骂人,他越发的恼火,抬眼看去,却见婉娘坐在那里头也不抬,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紧走几步到了跟前,骂道:“你失心疯了不是,竟跑到二叔那里撒野!”
婉娘原本有些不安,可一抬头看到丈夫,联想到刚才的巨响,顿时知道刚才的声音从何而来,听他口气不好,顿时脾气也上来了:“你才失心疯!好好的踹什么门?二叔死了你没后台了心情不好了是吧?你有种再去找条大腿抱,跟我逞什么威风?”
甄友谦怒极反笑:“你也知道二叔是我的后台,你知道你还跑去他家里撒野?”
婉娘冷笑道:“他活着我自然不会去,现在不是死了么?”
饶是甄友谦脸皮厚比城墙拐角,也被妻子的无耻给惊的目瞪口呆,他呆呆地看了婉娘好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起来:“是啊,你说的没错啊,二叔都死了,那还干嘛对他家人那么恭敬?”他说着忽然揪着衣领把婉娘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你说的太对了,你现在不是二品大员的侄女了,那我还干嘛忍着你这个蠢货!”
他说罢,一巴掌扇在婉娘的脸上:“我这些天拼了命想给自己找个靠山,花钱如流水,腿都跑细了,你不能给我帮什么忙,还可这劲儿地给我拖后腿,蠢到这个份上,我要你何用!”
婉娘被打的晕头转向,跌倒在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抬起头来,无法置信地看向甄友谦:“你,你竟然敢打我?”
甄友谦坐到她刚才坐的椅子上,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这家里的女人我打过的多了,你不是知道么?你不是说男人就没有不打人的么?打你有什么稀罕的!”
婉娘尖叫道:“我是你的老婆!甄友谦,你个没良心的!你靠着我才有今天,现在我二叔才出一点事儿你就敢这么对我,我给你生了儿子,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甄友谦冷笑道:“跟你学的啊!你靠着你二叔在我这里作威作福,让我在你面前装孙子;现在你二叔不是死了么?你自己都说了,他都死了凭什么不能到他家耍威风。哦,说得好啊,你耍够威风了,那咱们的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
甄友谦重又站了起来,走到婉娘跟前,阴森森地说:“我可忘不了,大郎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他到死都没闭上眼!秦婉娘,你杀了我的儿子,你当我忍你是为了什么?不叫你给有个厉害二叔,我早就恨不得生吃了你的肉!”
他说着,在一次揪起婉娘的衣领来:“你还是多谢谢你的小堂妹吧!看在她的份上,我不弄死你!
“其实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就算你二叔死了,想着你好歹是玄清仙师的姐姐,我还是得忍着你敬着你,你偏偏不肯消停,今天的事儿只怕要不了几个时辰就得传到玄清仙师耳朵里了——我估摸着从此以后,她是绝对不会想看到你一眼的。本来想着你们好歹是姐妹,敬着你她自然开心,现在看来无所谓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冲外面喊道:“来人,把奶奶带到青竹园去!奶奶病了,要静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感谢我的小伙伴和我的浅水,摸摸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