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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谨从来没提过,在与萧毅的那段感情里究竟投入了多少,又承受了多少压力,当然夏宁远觉得就算有机会,余谨也未必会和他说。
只是他没有想到,萧毅的离开会给余谨带来这样大的影响。
不知道他上一辈子死后,余谨是不是也会如此,有没有觉得愧疚,还是终于觉得解脱?
夏宁远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却有些忍不住。
他曾经是用尽所有去爱这个人,真可以说爱到付出生命了,而如今,他却看着余谨为了另一个人伤心憔悴,哪怕心中再无情愫,也同样觉得伤感。
或许是夏宁远的目光太过复杂,余谨如受惊了一般,渐渐松开了手指。
“拉紧点,上车就好了。”夏宁远眼见他被朝外涌动的人流一挤,几乎要被推开,连忙提醒。
余谨迅速地抬眼看了看夏宁远,立刻又伸手牵住了夏宁远的衣角。
夏宁远拿着两个人的行李,身后还缀着个余谨,在人流中奋勇拼杀,好不容易才挤出车站。
本想问问余谨是回叔叔那里,还是去他家,但看余谨仍然低着头跟在身后的样子,夏宁远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余谨乘上回家的巴士。
一路上,两人仍旧是无话可说。
余谨似乎对之前表现出的软弱有些无所适从,窘迫地低着头,不停拨弄着手指。
这还是余谨小时候才会做的动作,夏宁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他习惯了余谨趾高气扬,对自己发号施令的样子,如今反而不适应起来。
夏宁远对他们之间如此压抑的相处感到无能为力,但他实在不懂怎么缓解,幸亏这时手机突然狂震,转移了他的注意。
齐啸云就像是掐准了时间发短信过来:“路上顺利吗?”
微笑不自觉地从心里反应到脸上,夏宁远认认真真的回复:“已安全抵达!很想你……”
脸红心跳地点下发送,夏宁远再次觉得手机买得很对,有些话当面是永远说不出口的,想你爱你不可能一直挂在嘴边,但有了短信做为媒介,似乎就能很好地掩饰紧张与羞涩,表达心意自然变得坦率起来。
过不多久,齐啸云也回复过来:“我也是。”
夏宁远的笑意一直蔓延到眉梢,掩都掩不住,他把短信看了又看,甚至YY了一下齐啸云一本正经发短信,两只耳朵却红通通的样子,巴不得能立刻瞬间转移到齐啸云身边,捏捏耳朵。
“是齐啸云?”余谨突兀地开口。
夏宁远笑着点头,下意识看下余谨,却被他直勾勾盯着手机的目光吓了一跳。
余谨倒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你们感情倒是很好。”
夏宁远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这时候说好似乎很有刺激人的嫌疑……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买了手机,号码多少?”余谨大概也觉得话题不太好,为避免尴尬,动作挺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道。
夏宁远不是个特别敏锐的人,只是上辈子这时候余谨是没有手机的,而且此刻拿在余谨手里的小玩意一身金属壳,在光线下散发出森冷的气息,实在太过醒目,想不注意都难……
余谨有空都忙着打工,平时也从不乱花钱,这只手机一看就不便宜,不像是余谨自己会买的。
仿佛注意到夏宁远的视线,余谨猛地缩了缩手,有些神经质地笑笑:“今年的生日礼物。”
夏宁远这才想起来,他居然把余谨的生日给忘了,不过一个大男人,生日不生日的还真没什么要紧,以前一昧想讨余谨欢心,才借着各种机会邀约,如今没有他,余谨果然过得也不差。
“小远,你说他会不会回来找我?”余谨喃喃道。
夏宁远愣了愣,想说也许会,又觉得希望不大。
真要有心,从休学到现在怎么样都至少可以通个电话或见面告别,哪怕真是不得已为之,也总得交待一声。
很显然,萧毅没有。
大概是他多想了吧!说不定是萧家人看管得太严,所以没有机会。
夏宁远看着再次沉默的余谨,笨拙地找着安慰的话:“可能有事耽误了……”
余谨神情飘忽地笑了笑。
“小谨,他跟我们不是一类人!”夏宁远心中一滞,忍不住再次劝道。
余谨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道:“那又怎么样?换个目标?就能保证不出轨不变心不离开?”
夏宁远无言以对:“……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这样……”但是圈里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
自从听齐啸云说过同性可以结婚,夏宁远就有悄悄地搜索相关信息,但是此时互联网还不到信息全球化的程度,大多数人上网只是打单机游戏、看电视、聊天,大型网游甚至都还没有。
夏宁远没找到多少同性结婚的介绍,倒是误闯误撞进一些同性聊天室,里面充斥的可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而是露骨的寻求放纵与刺激,说什么从一而终简直是笑话。
“要是你回到我身边,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余谨的语气略带嘲意,说不准是在笑夏宁远的天真,还是对自己的讽刺。
夏宁远的思维回路从来是直线式的,他倒没多想,只是觉得无比的窘:“小谨,别开玩笑了。”
“知道是玩笑也不配合下,真没劲。也不知道你这个笨木头有什么好,齐啸云怎么会看上你?”余谨嗤笑一声,扭头看向窗外,结束了谈话。
夏宁远被余谨一通鄙视,心里反而平衡了,他知道自己笨,不懂得讨人喜欢,也难怪余谨嫌弃。
说起来也怪,有了这么一出,之后两人相处起来却是自然了许多,余谨似乎也没那么抑郁了。
夏妈妈一听余谨说今年在夏家过春节,是打从心底的真高兴,虽然有个儿子,不过两人的春节总是少了点气氛,多一个人不管怎么说也热闹嘛。
看到余谨消瘦得如此明显,夏妈妈挺心疼,又是煲汤又是加菜,铁了心要把余谨往胖了养。
余谨自小就和夏妈妈亲密,虽然学不来齐啸云那种耐心,却也照样有法子哄得夏妈妈一天到晚呵呵直乐。
夏宁远看余谨开朗许多,心里也觉得好受了些,但是却越发的想念起齐啸云。
沈嫣也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居然带着齐啸云出国旅游去了,除了上飞机前齐啸云用机场公话匆匆说了几句,之后都联系不上。
本以为只能等到开学才有机会见面说话,没想到年三十那天,齐啸云从欧州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拜年。
夏妈妈一听是国际长途,都不敢多说话,只匆匆聊了几句就让齐啸云挂电话,不过对齐啸云的孝心却是一直念叨个没完。
夏宁远原本挺开心,眼巴巴地瞅着电话,想等夏妈妈说完了也来几句,结果可想而知,就差没有挠墙抗议了。
相比之下,余谨就显得过于平淡,几乎没什么表情。
夏妈妈毕竟是个老人了,她第一时间就觉出余谨大概有些不爽快,还以为儿子没把跟齐啸云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余谨,脚踩两条船可不大好……
夏宁远一听就傻眼了,这哪跟哪啊!他本不想把余谨的事往外说,但为免误会,还是选择性的跟夏妈妈交待了一些。
夏妈妈听了倒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叹了口气,让夏宁远得空多关照关照余谨。
她心里始终认为,既然最早说要追人的是自家儿子,不管余谨对夏宁远有没有想法,后来说要放弃的也是儿子,那么夏家总是理亏的。
不过夏妈妈也怕儿子太傻,两头关系拎不清,拣了芝麻丢西瓜:“小远啊,你遇事多和啸云商量,他是个聪明孩子,就是不爱说话,万一有什么憋着放心里瞎想就不好了。”
夏宁远连连点头。
夏妈妈想想还不放心,连续半个多月每天晚上提早回房间里休息,悄悄给齐啸云赶织出个围脖。
她也没把这事告诉儿子,直到假期结束帮着收拾行李的时候,才不动声色地塞给夏宁远,特意交待不能忘记。
夏宁远可不乐意了:“妈,你这叫有了媳妇忘了儿吧!”
“去去去,有本事把啸云给我带回来,说什么风凉话,疼了你二十多年还不够啊?”夏妈妈装模作样的往夏宁远头上拍了一下,看着重,落下时却轻飘飘的没一点力气。
夏宁远配合的哎哟一声,又惹来夏妈妈好一通白眼。
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的余谨,听着房间里母子亲热说话的声音,悄悄地把手缩了回去。
回校的车票特意订在返校高峰期之前,一来是不想再体验一回人肉夹饼的滋味,二来夏宁远特别想见到齐啸云。
一开始思念的情绪并不强烈,也不知怎么的,明知道返校时间就快到了,却一天比一天心急起来,都有点坐立不安了。
夏妈妈又是好笑又有点不舍,不过还是心疼儿子,故意催他快走,只是送人上车后,眼圈又微微发红了。
“学习要认真,有假也别老往家里跑,没什么需要你的。还有吃的喝的别省,如果缺钱了就管家里要,妈这里有钱!”夏妈妈趁着回头擦擦眼睛,扭回来继续对着坐在火车里的儿子唠叨:“要好好和同学相处,看到老师要有礼貌,遇事别冲动,多想想……”
夏宁远本来觉得千篇一律的念话他一定嫌烦,听着听着,眼睛却莫名发热,心里特不是滋味。“妈,我都记得,风大,你先回去吧。”
夏妈妈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可想想儿子都这么大了,指不定嫌自己罗嗦呢,于是又勉强把满肚子的话继续憋着,转而对余谨也叮嘱了几句。
最后火车喷着气要开了,夏妈妈又追着喊了一嗓子:“多给家里来电话!”这才含泪看着儿子的脸从自己面前慢慢掠过,越离越远。
坐在火车里的夏宁远等着完全看不见老妈了,终于吸吸鼻子顶着俩红眼圈关上车窗。
隔壁一大叔看着夏宁远直乐,连说这俩母子感情真好,听得夏宁远很是得意。
回校照例是硬卧,余谨在上,夏宁远在下。
说起来也怪,明明寒假里头,夏宁远觉得和余谨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一离开家,似乎又变得疏远起来。
不过这会儿夏宁远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他正猴急地给齐啸云报告回程情况。
齐啸云前两天刚回的国,但是沈嫣一直不放他离开,最后是陈思齐看不过去了,又哄又骗地,齐啸云才逃回学校。
夏宁远一边发着短信,一边郁闷可视电话还得过几年才有,他好想知道齐啸云是胖了还是瘦了,给自己发消息的时候,是微笑着还是一本正经。
“想立刻看到你。”
“嗯,躺下闭上眼睛。”
“……一片黑暗。”
“很好,开始数数催眠。”
“……”
夏宁远觉得齐啸云离自己上辈子的印象越来越远,手机那端的家伙真是自己曾经的债主?那个话说犀利、气死人不偿命、用一道眼神就能秒杀别人的冰山齐?
好吧,其实有幽默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