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惊魂夜月高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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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酣睡正甜的阿敏被惊醒了。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问出一句话，嘴就被堵住了，紧接着眼也被蒙上了。
当阿敏恢复意识能感觉到周边发生的一切时,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按在床上,胡乱套着衣物。一会儿,一条粗索套上阿敏的身体，从头到脚,绑了个结结实实，随即被扔上了马车。
短暂的惊恐和慌乱之后,阿敏渐渐恢复了思考的力气。她不信胤禛的防卫会这么松懈,没一点预警,就会被人闯入这个被严密监控的院中,将自己掳走。
唯一的可能，这事儿是胤禛自己派人干的。为什么？是自己这段时间露出了什么破绽么？
阿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从一开始，自己一直都是混日子蒙昧无知的状态，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更不可能有机会表现出什么出格的行为。胤禛不可能发现钮祜禄氏就是自己，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么，是胤禛对钮祜禄氏动了杀心？不会，他曾经答应过会好好照顾钮祜禄氏，更不用说自己曾经反复告诉过他钮祜禄氏对他将来的重要性，不为承诺也该为他自己留住钮祜禄氏吧？
自己没有破绽，钮祜禄氏就更不可能了，她根本就是无害的存在。一个大声说话都不敢，也根本接触不到外人，不谙世事，毫无自由，甚至有些天真痴傻的女人，胤禛怎么就突然动了杀念？再说要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女子，用的着这么费工夫吗？直接扔条白绫就了断了……
…………
马蹄声空空荡荡，间或伴着踩在簌簌落叶上轻微的窸窣声，哒，哒，一下一下的敲在黄土地上。
十月底的京郊深夜，秋凉彻骨。阿敏禁不住瑟瑟发抖，脑中跳出七个字：月高风清杀人夜。
…………
阿敏蒙眼的布被人扯开。屋内闪烁着几盏昏暗的烛火，一旁的小窗透进蒙蒙晨光，刚刚适应眼前光线的阿敏被两个人提溜着凑到一具血肉模糊悬吊在半空中的躯干前，扑鼻而来的血腥和酸臭之气令她直想作呕。
猛然看到眼前的景象，阿敏的脑中一下子似被强压进了钝的乱的杂的潮的不知名的无数东西，轰的一下涨的头皮都发起麻来，喉间情不自禁发出“嗯唔”的闷呼，惊恐自心底迸涌，眼泪不受控制地涔涔溢落。
“这个奴才，悖逆主子，欺瞒主子，昨儿个主子才赏了她一百鞭子。这老杀才，吊了一夜，也该差不多了。”一人抓起被吊起之人的头发，在她面上拍打了几下，却毫无反应。他取出一只小瓶，打开盖子，在受刑人的鼻下轻摇了几下，听得“嗯”的一声，受刑人又醒了过来。
“得了。”他摇摇手，钳住阿敏的二人也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泼。”几桶水从各个方向往受刑人的身上泼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腥咸咸的味道，受刑之人的惨痛挣扎模样，嘶哑无力的哀嚎声……泼的那几桶水是什么水，想也想得到……阿敏无法再面对这样的暴虐，紧紧闭上双眼，再也不能睁开。
堵嘴的布块被扯下，阿敏的身体被粗蛮拖扯着离开那片血腥，抛入了一间小房。
“这便是悖逆欺瞒主子的下场。主子限了一个时辰，想说的时候，你唤一声。”
冷冰冰的警告声之后，一切便都消失了，只留下无尽的黑暗。
周围寂静一片，除了自己砰砰乱蹦的急速心跳声，毫无生的气息。阿敏睁大双眼，努力想寻觅一丝光明，却除了黑漆漆的空气，什么也感触不到。躺在阴潮的地上，阿敏浑身都已被虚汗浸透，她大口大口的努力呼吸着，却仍然似透不过气来一般。密不透风的小小空间中浑浊不堪的空气显得弥足珍贵。
阿敏曾经以为自己是个足够麻木的人，足以适应任何环境，可刚才看到的和经历的一切，令她亲身经历亲眼见证了从来都无法想象的残酷虐行。阿敏避无可避。
此刻的阿敏，脑中除了刚才那具被肆意虐残的躯干，除了惊恐，再无他念。莫说埋怨或咒骂胤禛，就连胤禛那个人，她都记不起来了。
脑子嗡嗡嗡的鸣闹着，轰叫着，阿敏拚命想把那个影子扔出自己的记忆，可它就在眼前晃来晃去，摇来摇去，怎么甩也甩不掉……脑子里无数乱糟糟的东西，思想完全无法控制……
阿敏放声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了一般。阿敏空白一片的脑中神智渐复……有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声音，刺激着她似已麻木的神经。
“我日后必定接她回府，好生照看，保她一世富贵。”
嗯……好生照看，原来这就是好生照看……
一句轻飘飘随口说出的话，是哪个傻子想都没想一下就当了真的？嗯，那个傻子就是我……装失忆，扮天真，幻想被怜悯……真TM幼稚！
从半夜到清晨，阿敏所经历的一切，本就是被人精心安排过，是存心布置，有意针对她的惊吓。任她的神经多么强大，当那些现代人无法想象和接受的残酷景象突然出现在阿敏的眼前时，她的大脑即刻不受控制的选择了逃避。
阿敏始终是个坚韧的女人。恢复了思考的力量后，她依然选择了重新面对现实。
阿敏鄙视自己，痛恨胤禛：妄想他会同正常人一样怜惜弱女，你疯了吧？……太可笑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想逼疯我么？是啊，若不能随意除掉，养一个疯子岂不是更简单？
装疯？阿敏立即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可以没尊严的活着，可以扮傻，但要装疯？勿宁死！以他的多疑，就算疯子他也不可能轻易相信，还不知会吃多少苦头！绝对不行！
今天这一关还捱的过去么？撑不下去也得撑……冷血，薄情，凶残，暴虐，变态，畜生……阿敏逐一想着所有可以咒骂的词语，在心中乱骂了一通，才稍解了点气。
阿敏继续琢磨：他到底想干什么？
若是最坏的打算，自己肯定无力反抗也没办法改变，大不了就是坦白完了求速死，干脆不想了。好一点儿的话，他就是想吓吓钮祜禄氏，极尽所能虐杀那个必死的人，杀鸡给猴看，看能不能诈出什么东西来。若是这样的话，到是可以试试原来计划的那步，正愁找不到机会跟他讲，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阿敏在心中默默复习起了自己早想好的那番说辞。
反复默念了几遍，阿敏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她宁神息气，给自己打气，努力让自己在最后的时间里能更平静些更清醒些，然而心却始终杂乱无法安定……
突然，阿敏脑中滑过一个影子，想起一个人：李嬷嬷？
“靠！”突然闪现忆起的这个人，让阿敏猛然一惊。转瞬之间，大脑被一股说不出来的震撼感觉大力冲撞，懵的一下，不由自主便呼出了声。
心中也在大叫：对，没错！就是她！福晋的那个奶妈李嬷嬷！刚才那个人就是她！自作自受，天经地义，天公地道……
阿敏虽然一直不是很清楚上次胤禛受刑时具体的经过，但知道他曾经被鞭打，还被吊了一晚，一对照刚才眼见和耳听的一切，立时反应过来，胤禛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原样奉还。
刚刚一直被莫名郁堵的心似乎瞬间畅快了许多，如被移开了一件重物般，阿敏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她的心脏愈发跳的快了起来，脑子似乎完全清明了，胆气莫名壮健了许多……阿敏的思绪又开始飘散……
…………
阿敏想到了至今还在抹药的属于自己的这个身体上那些还未完全消褪的伤痕，甚至又想起了一个多月前胤禛当其时的情形……她微微打了个颤。又暗自庆幸，好在那个时候不是自己，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根本没法想象当初胤禛吃过多大的苦头。
想到这些，阿敏觉得自己今天遭遇的一切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无法动弹的被阴湿侵袭着的已经快麻木的身体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凭空生了些气力，她便试着活动了一下，结果不动还好，一动起来，酸麻涨痛的感觉还是那么难耐，阿敏忍不住呻吟出了声。
随着阿敏的呻吟声，左侧的墙边突然渗出一丝光亮。吱呀一声门响，一股清新的空气随着暗门被打开，突然涌进了密闭闷窒的暗室，深秋的清寒也一同闯入，令全身衣衫都已被汗水浸透的阿敏禁不住的哆嗦起来。
阿敏缩成一团，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带些深秋凉意的新鲜空气，适应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光明，微眯着眼，侧仰着头望向门边那个遮住了大部分光线的高大身影。
无比熟悉，也无比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稍候，后面两章马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