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书房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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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没站样,跪无跪相。进来,”

    听到这十个字，阿敏哗一下弹起腰杆，挺起了原本曲来扭去的身体。却见胤禛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

    阿敏松一口气,一屁股歪坐到地上,开始揉膝盖。揉着酸麻的膝盖和小腿,阿敏脑里也没空闲，嘀嘀咕咕在心里将胤禛好一顿臭骂,自己觉得占足了气，才叫了人过来掺扶着爬起身,扑打干净了身上的灰,磨磨蹭蹭的拐进了书房的门。

    四五分的酸被阿敏做作成了七八分的痛。她斜着身体倚着身边掺扶的奴才,一步挪一步,一瘸一拐的扭着进了书房。近到榻前，阿敏龇牙咧嘴，吸着冷气，似万分痛苦般扭扭曲曲的软了膝盖，十分自觉的在胤禛面前又规规矩矩的跪好，躬了身子，磕了个头，才似万分悔悟般开始请罪讨饶：“爷，奴婢知错了，以后不敢再犯了，饶了奴婢这回吧。”

    阿敏低着头，瞧不见胤禛神情。等了好一阵子也没听到胤禛说话，心里边也开始生出些惧意。暗自琢磨：真的很大罪么？真把老头儿得罪狠了？老头告了狠状？

    她再回想老头儿被自己气的直抖的那一刻，又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拍着桌子嚷了几声“老顽固”么？其它的……平时跟老头儿都是这么没上没下口无遮拦啊，老头儿从没不高兴过啊。今天还算是占了些理呢，往时胡搅蛮缠的时候更多，老头儿不至于这么小气小心眼吧……额，怎么忘了，今天的事跟他儿子有关啊……会不会挨鞭子挨板子啊……

    原以为胤禛不会怎么样的，这会儿阿敏却也害怕了起来。

    自见到阿敏进门后百般的作态，胤禛便止不住的想笑。好不容易等扶着阿敏的奴才出了门，他憋着又乐了老半天，才压住笑意，缓过劲儿来。

    阿敏正琢磨再说点什么悔过的话打破沉默才好，就感觉到胤禛站起。她不由自主的抽缩了一下，浑身都紧张起来，闭了眼等胤禛发作。口中乱嚷着：“爷，奴婢，奴婢明儿就去向胡先生请罪，奴婢真的知错了，再不敢跟胡先生顶嘴了，实在不成，奴婢往后再不去书院了，再不去打扰胡先生……”

    话嚷到一半，忽觉身后一双大手正在撑起自己的身体，阿敏才嚅嚅的住了口。

    阿敏顺着胤禛的力道，慢慢站起身，在榻上坐下，见胤禛蹲在榻边就要卷自己的裤脚，忙缩脚扯着裤腿不让他看，讪笑着说道：“爷，爷，不用看了，没事，真的没事，一会奴婢回去用热水敷敷就没事了，别……嗯……”

    胤禛根本不理阿敏阻拦，甩开她手，硬扯起裤腿一看，果不出所料！

    两条裤腿都被卷起。阿敏面红耳赤吭哧吭哧了半天，想讲点什么，又实在没法说。这感觉，就跟作弊被老师抓着一般的感觉。只是这个老师，可不是那种收了卷子给个零分就完事儿的老师，不会再重新罚一次吧？

    胤禛蹲在地上，望望缠的厚厚实实的膝盖，又望望阿敏，再望望膝盖上缠绕几圈的厚布，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缠这么厚，你就不怕捂痱子？”

    听了胤禛的话，阿敏未及思索，傻呼呼的就答道：“不怕……额，好象是有点痒……嘿嘿，嘿……”一边傻笑着，一边挠起了膝弯。胤禛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她马上开始觉得痒了。

    “别动！”胤禛皱皱眉，在阿敏旁边坐下，除了她的鞋子，将她两条腿都提了上榻，松开乱七八糟缠着的厚布膝套，取过一边的药膏，在膝盖上涂了厚厚一层，使劲搓了起来。

    “唔……唔……”一开始，阿敏还咬牙忍疼，没过一会儿，却觉得膝盖开始发起热来，渐渐不再疼了，暖暖刺刺的很是舒服。

    阿敏靠在榻背上，望着一心一意帮自己揉膝盖的胤禛，眯缝着眼琢磨：这算怎么回事？打一巴掌给一粒甜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今晚想办事？不对吧……

    不说阿敏这边恍恍惚惚瞎琢磨。胤禛将两边膝盖都揉过一遍，觉着手下温烫了，又瞧着泛起了红印，方才住了手。放下阿敏的裤脚，将双腿平放在榻上，再将手里的药膏塞到她手上：“晚上泡过热水，让墨玉给你揉，不要怕痛，要搓到发烫泛红。现下已过秋，膝骨浸寒，若不驱干净，往后都会生麻烦。”

    “哦。”阿敏觉得自己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只呆傻应了，连谢字都忘了讲。

    过了一会儿，胤禛才发问：“知道今儿个为何受罚？”

    阿敏一凛，才想起自己在这儿是干嘛来了。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知道。奴婢不该骂胡先生，奴婢知错了。”

    “你，骂胡先生？”胤禛暗里称奇，居然还有这事？胡先生这样都还护着阿敏？那小厮讲的时候捡关键，也记不清爽，“老顽固”三个字，小厮真没记在心里。

    阿敏偷眼瞄着胤禛的面色，犹犹豫豫的陪着小心，开始避重就轻的老实交待争取从宽。反正实质来讲，也就这声骂让她觉得很对不住人家。

    一边坦白一边却忍不住还是加了点辩白：“额，就是说他‘老顽固’，这个……应该也不算骂吧？爷，胡先生气的狠么？没气坏吧？应该不会吧，以胡先生的心怀……奴婢觉得他应该不会气太久的。总而言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已经很清醒的认识到错误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对胡先生不敬。胡先生人很好，学问也好，其实一点都不顽固，开明的很，奴婢本来就很敬佩他的。”

    阿敏之前想来想去，都觉得胤禛这么罚自己，也就是做作一番做给老头儿瞧，不就是怕老头儿不干了么？要不然不会让自己跪了那么久又巴巴的给自己上药啊。人家苦肉计，周瑜打黄盖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到自己这儿心不甘情不愿不打招呼的就被利用了，实在可悲！她心里边还怨着：何苦嘛！合着不是你的肉你不心疼吧！

    观察了一会儿，看着胤禛的表情似乎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且刚才胤禛帮着上药的举动也让阿敏觉得没了继续会受罚的危险，她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按着心里的猜想继续说道：“爷，只要胡先生没说以后都不许奴婢再去书院，就肯定没事儿！奴婢明天就去给胡先生陪罪，保证他不会再生气了，保管让您满意，您就放心吧！”

    胤禛斜睨阿敏：“我满意？我放心？”

    阿敏猛点头，半是委屈半是自负，再加了点儿小娇气，继续说道：“爷是不是怕他一生气就撩挑子不干了？您放心，绝对不会的，奴婢保管能哄好胡老……胡老先生。只是爷，用不着闹这么大动静的，您跟奴婢先打个招呼就什么事儿都没了。下回再有这种事儿，能不能先说一声嘛，弄的奴婢担心受怕了一下午，奴婢今儿个可是吃大苦头了啊~白吃苦没必要嘛~”

    “呵，呵呵。”胤禛笑了，有被气的也有被乐的，还有些别的说不出的感觉，只抑不住的就想笑。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胤禛止了言，自己到门口从奴才手上取过托盘。放在榻桌上，继续笑，说道：“先用晚膳。”

    见胤禛笑了，感觉不象是冷笑讥笑，似乎还挺开心的样子，阿敏便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才完全放了心，大大松了口气。

    阿敏一边吃饭一边偷望在书桌边翻书的胤禛，开始琢磨弘昀的问题：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怎么罚弘昀的。唉，如今对儿子这么严厉这么疏远，将来不定怎么后悔呢……怎么样能让他以后对弘昀好点，多陪陪儿子呢？也不知道上次挨儿子打的事，这人放下没有。嗯，还是得想办法让这两父子多亲近点才行，过一天少一天了。唉……

    待吃完饭，阿敏将托盘送出门外，回来书桌旁，趴在桌上，望着胤禛说道：“爷，小阿哥……你没罚小阿哥吧？”

    “站好！”胤禛瞥着阿敏弹簧似的立起，站直了，才继续说道：“爷只打了他十五下手心。”

    “哎，弘昀犯什么大错了，爷骂两句就好了，干嘛还打他啊！”阿敏马上替弘昀抱屈。

    胤禛把书往桌子上一拍：“哈，你还帮他说嘴？！你还好意思讲！你跟胡先生争嘴，他也学着胡说！跟先生争嘴还争的能有理了？弘昀才多大？有样学样对先生不敬，将来还了得！”

    “先生的话也不一定全都占理吧？先生也是人，就没有犯错的时候？孔子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道理可以越辩越明，多点交流有什么不对？胡先生平日也是这么讲的，还说让奴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拘谨呢！”

    “你多大，弘昀多大？你是女子，耍些小聪明歪解圣贤书，胡先生一笑而过，不与你较真罢了！遇上他这样的先生是你的造化！你还真当自己有理？换个先生，早把你赶出书院门了！弘昀年级尚小，莫说圣贤言了，人情天理，他能懂得多少？能如你一般思考？现在整日与你厮混着，见你凡道理不求正解，只往歪路上去琢磨，他也只晓得有样学样！好处难学，歪路却易行！再这样下去，弘昀的根子都要被你带坏了！你莫急着辩！！！爷不跟你辩理，只告诉你道理，自己好好想明白！”

    “嗯，奴婢错了。”阿敏一边猛点头，一边立即认错。在胤禛面前，只要他说有错，就是没错也必须马上认，这一向是她的原则。

    胤禛却埋头看书，眼不抬的只扔了几个字：“仔细想想再说。”

    阿敏闷着琢磨了会，觉得胤禛说的也没错，虽然不是没得辩，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没必要自讨苦吃……其实这些道理，往时胡先生不止说过一次，只是阿敏从没放在心上，一心只跟老先生作着对的强辩，往往辩着辩着便离题万里了，到了最后便也不了了之了。

    “嗯。”阿敏点点头，人家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爷说的有理，奴婢想明白了。小阿哥还小，是该多学正路子。是奴婢错了。”

    胤禛又问道：“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话是你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