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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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泉庄子时,对于将来要面对的问题,阿敏想的过于简单了。
不过是从女王变回女仆嘛，不过是灰姑娘的舞鞋延续的时间长了点嘛，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现实。知道了胤禛的心,别的还算什么,不过就是重新回到从前。
不,不一样了。现在比从前更好更轻松，一切都好的不能再好了。
阿敏如是想。也正因为如此,在胤禛说如果她愿意,可以让她自己留在庄子里多玩两日时,她毫不犹豫选择了与胤禛一同回府。就算不能分分秒秒在一起,离的近点儿想见就能见到也是好的。
阿敏高估了自己。她太乐观了，盲目无畏。
当大年三十再见到胤禛妻妾满室，幼子环膝，众人欢聚一堂，自己也身在其间时，亲临了这样的情景，阿敏才发觉，自己难受，自己郁堵，自己有一种想呐喊想发泄的冲动。
是嫉妒么？阿敏以为不是。那些女人们花枝招展，搔姿弄首，故作媚态的模样，她瞧着只觉好笑，半分恼意也没有。
可瞧着胤禛如往常般清淡淡的打发着身边的人，偶尔回上一两个字，偶尔指点说教一两句，偶尔接受身边女人献上的殷勤，偶尔逗逗儿子，偶尔面上泛起的丝丝笑意……阿敏说不出的难受。
居然还会笑！着实可恶！阿敏越想越是气闷。
那一日，她只是拚命压着自己的念头，麻木自己的大脑不作运动。她只恐再多想几下便控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坐入那人怀中向所有人宣泄的冲动。
迷蒙了几日，阿敏终于看清了，想清了。
自与他心心交印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再不能如从前那般诸事不理，只埋头躲在胤禛为自己筑起的心意围墙之后，偷偷地享受那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幸福了。
他的世界不象自己，他的世界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世界。
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他，必须要去面对现实。面对，不仅仅是放平心态，冷眼旁观就可以了，还需要真正融入，从心底里融入进去。
阿敏不确定胤禛会为自己做到哪一步。可以肯定的就是至少从自己的角度，不能也不应该再为他增添压力了。尤其是想到未来年氏身后的力量……
阿敏知道自己绝不想也永远不可能做的到——做一个彻头彻尾“贤惠”的古代女人。不过，至少应该试一下，尝试一下与他的妻妾们心平气和，和平相处的可能吧？
就如带着他的儿子与他一起度过休闲时光一般，自己总不能永远独霸胤禛的时间吧？或许将来这样的时光，会有更多的人参与……不管有没有面对这种情形的可能，至少自己应该做好准备，逐渐适应。
…………
几日没见了，着实想念的紧。
只不料，竟会这样……或许，他酒醒了后便会后悔吧……尽管阿敏还是习惯性地由理智处作念想，可心田的每一处角落都被实实在在的温暖和满足填沛的满满当当。
阿敏更加确定了自己想要，也必须要去适应一切的决定。
…………
想着等胤禛酒醒只怕也会到晚上了，时间尚早，阿敏便回了院子，收拾了一大盒这几日在外闲逛时为弘昀和弘时买回的小物件，取了件灰狸皮子和据说是宫里赐出来的什么锦缎料子，想了想，又在首饰盒子里挑了条翠玉珠链，领着彩云去了李氏处。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李氏表达了善意，那一切便由这个从前最瞧不上眼的人开始罢。
李氏的不自在是正常的，可弘昀紧崩崩的小脸和与自己的生份模样，令阿敏生了疑。一边逗逗弘昀，一边随口与李氏讲着话，阿敏脑中转个不停。灵光一现，忆起那日李氏来拜年时的情形，想起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言语片断。
“妹妹照顾弘昀辛苦了，这是上次应承过的……姐姐压箱底的宝贝……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什么不舍得的……妹妹觉着麻烦也是应当的……妹妹可算能省心了……妹妹是代爷和姐姐操心……”
呵，那日自己心不在焉只想快些打发她走，除了点头就是嗯嗯哈哈简单支应，被她绕了话都没发现！是不是自己平日什么都不在乎的表现，让她以为自己傻，发觉不了她的小花样？
那些话让弘昀听了去，她再私下挑拨几句，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谁知道会怎么想？这女人究竟什么毛病？这一年不是挺老实的么？胤禛都说她生不出胆子的嘛……
阿敏再一多琢磨，也明白了，她是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儿子才是关键。这还真不好说，胤禛那日说起晋爵的事儿时，还异想天开的说过若是晋了侧福晋，就能名正言顺的把弘时放到自己身边教养的话……
弘昀渐渐大了，又是长子……大概是皇家亲生母子离心的事并不鲜见，她才会这么担心吧？阿敏心内哭笑不得。望向李氏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嘲讽起来……
…………
钮祜禄氏一会瞧瞧弘昀，一会瞧瞧自己的眼神……李氏隐隐不安，只强作镇静，便想再随意扯几句话，就打发先弘昀回房。
见李氏东扯一下西扯一下，一会说点心，一会问茶香，又扯去娘家送来的什么什么东西如何如何，又说起暖房的花草，一心不想让自己与弘昀多言。阿敏暗暗好笑。
阿敏盯着李氏笑了一会，突然说道：“李侧福晋前两日送来的家传之宝，我实在是不敢领受。”
“妹妹……”
“还请李侧福晋听我把话说完！”阿敏突敛了笑，冷冷打断李氏。再转头望向弘昀，笑道：“弘昀，你说敏姨娘不高兴做的事，你阿玛能勉强姨娘做么？”也不等弘昀答，阿敏转回眼神，继续盯着李氏：“所以，我是自己打心眼里喜欢弘昀这孩子，愿意领着他玩儿，愿意照顾他。我若是不喜欢弘昀，嫌小孩子麻烦，莫说为了李侧福晋，就是爷发话也支使不动我！”
“是是，姐姐知道，妹妹……”钮祜禄氏突然生出的凛冽气势令李氏心惊，大胆放肆的话语更是令她胆寒。李氏没敢生一点想挑理的心，只心下拚命转着念头，该怎么圆话呢？却没说几个字，又被阿敏打断了。
“李侧福晋，爷还不知道您送了这么份儿‘大礼’给我，你说我要不要让爷先瞧瞧您的传家之宝给他讲讲您的‘心意’再送还给您呢？”
瞧着脸色都变得苍白的李氏，阿敏愈发笑的开心。“您还是受点委屈，别去爷面前表现了吧。”
“弘昀，过来。”阿敏拉过一旁的弘昀，抱在怀里。“弘昀，你瞧你额娘多疼你，姨娘跟她开玩笑她就能当了真。姨娘不过陪你多玩玩罢了，她就舍得把传家之宝都送了给姨娘。”顿了顿，阿敏瞧瞧发着呆的李氏，再望回弘昀，继续笑道：“你这小家伙！没有阿玛就没有你，你又是你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在你阿玛和额娘心里，你可是比什么都珍贵的宝贝呢！知道么？”
李氏心惊之余也转过了念头，苍白的面上挤出了几分笑容。
望着敏姨娘的笑脸，又瞧瞧自己的额娘，见额娘望着自己，面上也有了笑容，弘昀终于也笑了，拚命点头。“嗯嗯，弘昀知道！”
“乖了。”阿敏捏捏小包子的圆乎乎的肉脸。“长大后可不许不孝顺父母！”
“嗯！弘昀一定孝顺！”小包子想了想，又补充道：“弘昀孝顺阿玛和额娘，也孝顺敏姨娘！”
“哈，小东西！”阿敏搂着小包子蹂躏了一番，继续说道：“得了，一会跟姨娘回去，把你额娘的传家宝取回来还给你额娘。去外边等姨娘，姨娘再跟你额娘说几句话就来。”
往日给钮祜禄氏几分面子，也不过是碍着爷对她的宠爱，不敢招惹罢了。尽管不明白爷为什么会这么无法无天的纵着她，李氏却从未把钮祜禄氏放在眼里，收了争宠的心后更是一心只想看笑话。
只想看她什么时候会开始恃宠而骄，惹爷生厌，只想看爷什么时候再有了新欢，看她如何步自己的后尘。自己还有阿哥傍身，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可今儿个，李氏终于明白了，这个平日嘻嘻哈哈，似凡事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并不简单，她平日什么都不计较的表现，不是她愚笨，不是她迟钝，不是她没心机，也不是她还没适应被娇纵，不是她还没学会骄横，是她根本不想计较，一心只想与人为善罢了！
现下，李氏见钮祜禄氏赶了一直带在身边的丫头出屋，马上也将屋里自己的奴才都驱了出去。
“谢谢。”李氏没多余的话。
“我不是为你，你不必谢我。我不想当着弘昀把话讲透，是不想给他留下什么阴影！哼，在你心里，儿子算什么？是有利用价值不能让人抢走的工具吗？你若真心爱他关心他，就永远不要再让他发现你心里的歪念头！别让他学了你那些让人恶心的手段去！
儿子虽然是你生出来的，可你没权利让他变成一个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现在还小，许多事不明白，可慢慢长大了，他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大了，能为你的行为羞愧，我还为你儿子高兴！如果麻木不仁，你找地方哭去吧！”
阿敏想想将来胤禛与弘时两父子间的结果，心下生痛。“还有！胤禛是什么样的人你想过没有？你把儿子带歪了，他将来也会痛心的！你想看到父子背心，形同陌路的结果出现吗？今儿这个事儿就这么算了，到此为止，我不会告诉胤禛。这也与你无干，我只是不想他又为这种莫明其妙无谓的事动怒！
你放心，我从没想过要拉拢你儿子，让他跟你疏离。可你要是再玩这些花样，是为四爷也好，还是为四爷的儿子都好，我都不会放过你！你好自为之！别再来招我！你安安心心把儿子养好！别再让胤禛费心！”
阿敏一点也不想同李氏客气，让这女人以为自己是在卖她的好都觉得丢人！
言语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更是有意想让李氏知道自己如今与胤禛的亲近。也不待李氏再多言，阿敏讲完自己想讲的话，便甩手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