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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逃命
叶幽言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亦或是根本没睡着,然而被困在一团黑雾之中的她丝毫感受不到时间段流逝,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在绝对静谧的地方,她的意识始终混沌而模糊,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又好像自己就是臆想中的存在。
若是再这么呆下去,必然会意识消散的吧。她恍恍惚惚那么想,却因五感断绝而看不到自己怀中微弱的蓝光。
忽然,刺目的天光蔓过来。
静谧的雅室内,凭空出现一个身着浅色麻衫的女子,她神情恍惚,被突如其来的重力拉扯得伏倒在地,素净的脸难得的失了几分血色,却像向太阳花似的,将脸向面天光。
雅室内紫光一闪,叶幽言忽而觉得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听见轻微的衣料摩挲的声音,脑中那股隔绝之力突然消失,仿佛别离了许久的灵力终于构成循环,在体内流转起来。
“你到东山做什么?”清冷淡泊的声音响起,是谢凌寒的声音。
叶幽言忍不住挑眉,想说话却发现喉头梗塞,竟是好久没说话的结果。再开口时,却又不想说什么了,露出嘲讽的神色,一脸的你爱怎样就怎样的神情,却抓紧时间恢复灵力,在心里继续呼唤龙洄。呼唤几遍依旧没结果,感官却恢复了许多。
谢凌寒手微微一动,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扔到叶幽言面前,九个芥子袋,还包括戚书蓉的小粉红。
叶幽言抬眼疑惑地瞧了他一眼,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凌寒背对着门,天光打在他身上,将他掐金流云深紫袍照耀得光彩照人,而他整个人却如一道剪影。逆着光,叶幽言看不清他的表情,目光便越过他,看见蔚蓝的天空流过的浮云,听见轻风拂过山岗的轻呼之声。
谢凌寒道:“东山之事你知道多少?”
叶幽言慢悠悠站起来,眼神飘出门外。
谢凌寒道:“你到东山去干什么?”
叶幽言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挪开视线,眼神飘出门外。
她并不光彩,坑蒙拐骗的事情从来没少干,她觉得和这类的正道人士没什么可说的,横竖左右她不过是个见利忘见风使舵的奸商,再解释也徒劳。
谢凌寒顿了顿,道:“始作俑者不是你。”
“废话!”叶幽言目光陡然落在他脸上,眼中凌厉之光一闪而过,她极快极轻地笑了一笑。
谢凌寒觉得她笑得清淡,却含了丝戏谑嘲讽之意,只一瞬间却见一道耀眼青光极度朝门外掠去,眨眼间就越过星宇峰,看那方向竟然是朝着信阳峰去的。估计这女妖是随意摸了个方向就跑路了吧,不过,既然是信阳峰的方向,那就不用再管了。
叶幽言使出吃奶的劲儿,灵力运转到她这脆皮身体能撑住的极限,不要命般地往前冲,只要一想到身后那老王八能射出一道紫光隔绝她五感,她就心惊得恨不能挖洞三千丈只求逃过那老王八的追踪。
她这一跑可用上了她此生目前为止最快的速度,一掠千里不过如此,眼前的景致在快速运动中视觉上被拉成条条色彩斑斓的直线,微风被放大成罡风,她却还是恨不能快点、快点、再快点。
“嗙——!”
“嘣——!”
“啊——!”
叶幽言下意识尖叫。
仿佛一头撞上了深海沉银,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让人听着都觉得疼,高速运动中的叶幽言被撞得飞出去,炮弹一般被弹得飞出近十里,轰在一座萧瑟的小山上,将小山包的顶轰出了一个放大版的人形大坑。
尘土飞扬,叶幽言从坑里爬起来,在“呸呸呸”声中清理自己一声尘土,抹了把脸,怒道:“谁他姥姥的拦老娘的去路!”她又哀又怒,逃命之时最怕的就是争分夺秒之际遇上周折之事,更怕有人乘人之危行落井下石之事!
“姥姥的,老娘在人界招谁惹谁了!”她怒气冲冲地吼了两句以泄心头之愤,却丝毫不敢耽搁逃命工作,灵力强开到极致,甚至掐诀提速,这回,青光大盛,比方才更耀眼了几分,眨眼间就行出百里。
然而……
“嗙——”
“嘣——”
灰扑扑的身形再次被弹飞,差点又轰平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包。
再次尘土飞扬,再次掐诀逃遁,青光依旧迅疾如雷,转瞬百里。
又是熟悉的……
“嗙——”
“嘣——”
叶幽言灰头土脸地从又一个坑中爬起来,有点懵逼,还有点崩溃,忍不住怒道:“又哪个憨锤子,有本事给老娘站出来!”
如果说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若有人认为第三次也是小概率事件,那这个人一定不是脑残就是脑萎缩。叶幽言作为一个奸商,当然不是脑残,也不是脑萎缩。她自然明白有高人盯上她了,心头惊动,暗示思索要如何逃跑。三次,那么快的逃命速度都能被人连挡三次,那那人的道行可真是比她高太多了,她心里越发没谱儿。
电光火石间,她中神采飞扬,灵巧的十指若穿花蝴蝶一般捏出一套辅助诀,右脚一跺,仿佛将地跺穿了似的,整个人瞬时向地下坠去,眨眼间就不见了头顶。
“哈哈哈,老娘可是遁地挖洞技能满分的存在啊!”她忍不住嘚瑟两句,也不知龙洄听不听得到,心中却在庆幸,吃尽苦头炼化的嗜血洞鼠到底还是带来了逃命的好本事。
这一切不过在瞬息中完成,甚至飞扬的尘土都还没完全落地。
在她消失的地方却突然闪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身形微微有些发胖,远看甚至还有些佝偻,头发花白,穿着层层叠叠的殷红色袍子,近看却发现那红竟然是层层叠叠的无数红梅花样堆叠而成,繁密的梅花间偶尔露出深褐色精致绣纹,便是梅树粗糙遒劲的枝干和骨干嶙峋的枝桠。
赫然是一个鹤发鸡皮的佝偻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