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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爹，咱们兄弟几个都不会种田的咧。我看，还是把咱家的田地租给别人种得了。”罗志仁一边大大咧咧地说，一边朝罗志方和罗志尚使眼神，要他们两个也帮腔劝劝老爷子。
罗志方和罗志尚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屋里的人和事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
倒是黄氏马上就出言相帮了，非常支持罗志仁的租田出去一说，小张氏也随声附和着。
等这几个反对种田的人说得差不多了，罗达开才厉声地问道：“都不愿意种田地是吧，那大家吃啥？是不是都喝西北风去？”
罗达开这一开口，本来都在抱怨着的人马上就安静下来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嗫嚅了半晌也没有人说出一点啥来。
唉……这些家人，过惯了富足的日子，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想让他们去做点活计，难呀！罗达开见一家人都沉默着，但脸上的表情要么还是明显的不愿意，要么就是根本没当一回事，他无力地摊在了椅子上，一脸挫败的样子。
可再难，他也不能再纵容他们这样子无所事事下去了。
“爹，把田租出去，咱们不得收租子的么，哪会一口吃的都没咧。”罗志仁不死心，再次提到了田地出租。
“租，租，租出去能收多少租子呀，才五、六成的租子，够咱们一大家子吃几天呀？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点数都算不清呀？”罗达开喝斥道，顿时觉得心口子一阵的难受。可还是面不改色地强忍着。
“我哪算不清了。我不就是觉得租给别人种，省事儿么，咱们也不用那么辛苦……”罗志仁小声嘀咕着。
“怕辛苦，那你以后就别吃别喝了。那不更省事儿，咱们家还能省下一口人的吃食。”罗达开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二儿子从小到大都是最让他操心的，不爱念书，不爱干活，整天游手好闲，贪图享受。
罗志仁马上就闭上了嘴。心里有些不喜，说多错多，挨骂也多，他打定主意还是不说话的好，就等着看他爹和大哥能安排个啥出来。
一屋子人又沉默下来了。
良久，罗志方才抬起头来，“爹，等过几天，我去镇上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事做。”
自从搬回来水排村之后。罗志方整天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失意，沮丧，压抑，迷惘，各种情绪困扰着他……家里的境况、地位都变了。他的心态也跟着变了。要不是初二那天在岳父家里受到了冷语嘲讽，罗志方估计还不可能就这么快地清醒一点。
初二那天下午，罗志方负气走出了家门，也有胡思乱想了一番以后的打算。可要他以后老老实实地就做个庄稼汉，他是很不甘心的。
他情愿像以前那样，出去外面活动，寻求机遇，巴结权贵，哪怕是要他伏低做小地从头混起，也不愿意就此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
罗达开瞟了一眼罗志方。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大儿子心里头有啥打算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个家要想重新再立起来，是不能指靠种田种地的。这个大儿子无论是在做人还是做事方面，都很有一套。要是有人给提携一下，假以时日，必定还能混出个名堂来。
“爹，大哥说要去找事做，那我也去找个事做吧。”罗志仁没能忍住不再说话。去外头找个事做，总比刨土刨地的好吧。
“哼，你要是能找到好活儿干，那你就去，爹不拦你。一句话，以后每个人都要做事！别净想着光吃饭，不干活。”罗达开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一锤定音地说道。
一家子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一张脸，沉默不语。他们心里明白，再说啥，老爷子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那还是识趣点别找骂了。
罗达开想了想，又说道：“先在院子里划块菜地把菜种上吧。老太婆，你明儿过去十三婶娘家或老四家一趟，看他们谁家有多余的菜籽儿，均一些给咱家。好好地说话。”
话说完，罗达开就一直盯着大张氏看。大张氏无奈，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得到了回应，罗达开就倚靠着椅背上，又闭目养神去了。
大家晓得这事儿算是商谈完了，就都站起身，离开了堂屋。
“三爷，你说你爹咋突然间就起了要种田种地的心思来了？我跟你说呀，我，还有家兴，瑶瑶，咱娘儿仨是不会下田地干活的，谁稀罕干那些又脏又累的粗活儿，就谁去……”黄氏进了房间，就小声地抱怨起来了。
“不干就不干呗，爹要是不让你吃饭，你可别怨这怨那的。你当大家都愿意去干活的呀。”罗志仁没好气地打断了黄氏的话，鞋子一脱，就躺倒在床上了，还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心里烦躁得很呢，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听这女人叽叽嘎嘎个不停。
黄氏见罗志仁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扑上去，一边拉扯他的胳膊，一边撒泼地哭诉：“看你这死相样子，不能挣钱养媳妇孩子不说，不过是跟你抱怨两句，你就给脸色我瞧了……说啥不让咱娘儿三个吃饭，那就别让呀，饿死咱们得了……还能省下三口人的饭食了，对不？”
罗志仁被黄氏这样子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地弄得更心烦，就呼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把黄氏吓了一跳，手跟口都停了下来。趁着这当儿，罗志仁甩开了她的手，几乎是夺门而出地逃离了。
……
下晚午的时候，万氏过来叫妞妞回家，就跟罗喜儿她们力略提了一下大房家要种田地的事。
周氏当下就拿出来了些这里春天常种的菜籽儿，均了一些给万氏拿回去，省得明儿大张氏还跑一趟。她晓得大张氏爱面子，是开不了那个口的，再说她自个儿也不太愿意跟大张氏打照面。
万氏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可回到家里，却被大张氏说了几句。
“你现在就跟四房那边亲了呀，一有空儿就带着妞妞往那边跑，还家里一有点啥事儿，转头就跟你四婶说了，啥该说不该说的都兜不住，你是不是嫌咱们家这样子还没让人笑话够呀……”大张氏心里认定，大房如今败落了，周氏心里应该很高兴的。
万氏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娘，我就只跟四婶提了一下，咱家里要种田地，还想开个菜地种点菜……别的我真没多说了……”
大张氏扫了她一眼，冷着脸说道：“行了，明儿，你们妯娌三个就把把院子收拾一下，先把地开出来。”
“是，娘。”万氏小心翼翼地答道。
在旁边坐着的黄氏和小张氏听了，就心里不爽了，明儿才大年初五咧，婆婆就要她们去干活了？
黄氏抬眼去看大张氏，张嘴就想要说些再缓几天的话儿，被大张氏一个厉眼瞪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见黄氏吃了瘪，小张氏就什么也不说了。妯娌三人算是默认了这个事。
不过，黄氏和小张氏倒是记恨上万氏了，都怪她多事儿。中午才说完的事儿，下晚她就从四房那边拿回来了啥菜籽儿，要不然，婆婆也不能急冲冲地赶明儿就让她们去收拾院子。都还没有出年，就要去干活，干的还是粗重的活，哪个心里能乐意呀。
可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大张氏再次提醒三个儿媳妇去院子里干活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家里头根本就没有锄头、铁锨等农活工具。
小张氏和黄氏倒是心里暗喜，没有工具，那就是开不地啦。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家里一直都准备不了工具那些，那就不用种田种地了。
罗达开却瞧见了两人窃窃暗喜的样子，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就说要去十三奶奶家里借几样工具回来先用着，等出年了，家里再想办法买一套农事工具回来。
罗达开没有提出要去四房借用工具。倒不是他不想总是去麻烦老四罗达胜，而是他心里打算着，这四房家是要留到关键时刻再去麻烦的，借几样东西这点小事儿还不必劳烦四房那边。
小张氏和黄氏一听公爹这样说，就晓得这开地起垅的活计今儿个是如何都免不掉的了，当场就沉下了脸，可也不敢说啥，就低着头，自个儿在心里发牢骚了一顿。
罗达开亲自去十三奶奶家里借来了几样工具。十三奶奶见他们突然间说要开地准备种菜，也有些奇怪，在家里想了一会儿，就往大房家来了。
“老大呀，你们要种菜，这院子可得先围起来呀。趁着现在天儿还冷，一时半时还不能撒菜籽儿，你们先去山上砍些竹子、长树枝之类的回来，把院子给围了。”十三奶奶过来，见到他们还是没个干活的样子，心里摇了摇头，不过，应该提醒的地方她还是提醒了。
“十三婶娘说的是，这个事儿我一时还没真想到，那呆会我就带着志方几个上山去。”罗达开恭敬地答道。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种田种地一事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做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