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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又大半个月过去了,村里的人又开始忙着去收地里的农作物了,豆子,花生,芝麻……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晾晒了不少东西。
罗达胜家只有两亩地,还是他和周氏一块儿开荒开出来的。是河滩地,地瘦,又不近水源,一般人都不愿意要这种地。其中一亩半的地种了大豆,剩下的半亩种了些杂豆和芝麻。这次虽然不用抢时间,一家人还是忙活了好几天,才全部收了回来。那一亩半的地才收了七十多斤的大豆。亩产量低得可怜。
收回来了,还要晒上几天,才能去豆荚,打芝麻,过筛……这些都是细活儿,一家大小一有空闲了,就坐在一起,一边拾缀,一边说说闲话儿。这样的场面热闹又温馨。
这天下午,等罗志顺和罗志成从学堂下学回来,罗喜儿就跟他们说要去挖番薯。
“二姐,真能挖了呀?”罗志成放下装书的小包,就惊喜地问道。他可是一直都念叨着啥时候能吃上这从来没吃过的番薯呢。
“嗯,先头种的那一茬能挖了。”罗喜儿点头说道。
她对番薯的生长期还有些印象,从种下到挖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足够了。他们最先种的那两垅番薯到现在已经不止四个月了,肯定能挖了。
“好咧,那我去拿锄头。”罗志顺瞧着弟弟一脸雀跃的,就笑着说道。
“我去拿篮子。”罗志成一边说,就一边跑掉了。
罗喜儿转身去里间里找了把镰刀,用来割番薯藤。
其他人站在地头,先看罗喜儿是怎么挖。只见她先割下那些长长的互相缠绕的番薯藤,抽出其中的一条当绳子,捆成一小把,放在一边。然后顺藤摸瓜地先扒掉最上面的一层泥,就看到了似乎要破土而出的番薯了。
“啊,看到了,是红皮的。”罗志成指着才露出一点头来的番薯,大声地叫道。
这时,罗喜儿才用小锄头把番薯四周的泥土挖松,然后再用手抓住番薯藤根,边摇晃边往上提,最后稍一用力,就拔出两个完好无损的,红通通的番薯来了。她用手掂了掂,单这两个番薯就有一斤多重了呢。
“挺沉手的呢。怕是有一两斤呀。”罗小玉接过罗喜儿递过来的番薯,也是掂了掂,才高兴地说道。然后她又递给罗志顺。
罗志顺就把两个番薯拿到和他眼睛一样的高度,仔细地瞧了瞧,也是一脸的欢喜。罗志成在一边急了,嘴里嚷着:“哥,哥,到我了,让我也瞧瞧。”
“二姐,咱们晚上就吃番薯吧。”罗志成提着两个番薯,朝罗喜儿问道,笑得见牙不见脸。
“嗯,好。咱们先挖多点,一会就煨番薯吃。”罗喜儿想起香甜可口的煨番薯也不由地吞了下口水。
其他几个孩子听了就眼前一亮,互相对视了一眼,忙点头说好。他们都没有尝过番薯的味道呢。
罗喜儿让小九把番薯装篮子里,又把锄头递给她哥哥,然后指着刚才挖的位置说道:“哥,这坑还要再往下挖一挖,底下还有番薯的。看着点,尽量不要挖破皮了,不破皮的才能存放久一些。”
罗志顺答应了一声,就继续往下刨土,果然又挖出了一串形状、大小不一的番薯来,有长条的,有偏椭圆形的,有拳头形状的,一细数,有七八个呢。
他们三个互相对视着,有惊喜万分的,有咧着嘴傻笑的,脸上的表情无不是在说着同一个意思,这也长得太多了吧。罗喜儿心里窃笑,这个情况很正常啦,番薯本来就是高产的作物,一根藤子就是能长出一大串番薯来的。这往下或往旁边挖挖,说不定还能呢,不过就是个头要小得多了。
再说了,他们前面种番薯的时候可是下了大功夫的呢。浇水,撒草木灰和粪肥,拔草,拉藤……这样子细心地侍候着,要是一棵藤苗只能挖到两三个小番薯,那就是很不正常的情况了。
于是,几个人的干劲更大了。大家分工合作,罗喜儿和罗小玉先割掉番薯藤,接着罗志顺过来挖,罗志成就跟着后头把番薯捡到篮子里。她又不忘嘱咐他们小心点,如果被番薯粘粘的汁液弄到手上或衣服上了,会很难洗掉的。
一口气地连挖了几棵番薯藤,罗喜儿估摸已经够吃好几顿的了,就招呼大家停下来了。
“来,咱们挑一些小个一点的,到屋后去煨。”罗喜儿已经想好,就去屋后新开的地上煨番薯。本来她想在灶洞里煨的,不过现在还早,还没有到要生火做饭的时辰,那就干脆就在屋外煨算了,更有趣一些。
其他三人都说好,一脸的跃跃欲试。先去把工具,番薯藤条那些放好,又挑出十多个个头差不多的番薯放在另外一个篮子,拿上生火的工具,大家就往屋后去了。
罗喜儿只知道两种煨番薯的方法,做法稍有不同,一种是挖个洞来煨,第二种是垒一个小窑。她觉得第一种要简单一些,就这个方法大概地跟大家说了一下。
罗志顺就用锄头在地上挖了一个小洞出来,罗小玉用手把番薯带着的泥搓掉了,一个个平地放进去,然后又盖上一层薄泥。接着,罗喜儿和罗志成抱来了干柴草,在薄泥层上面生起火来。
兄弟姐妹五人离开火堆,坐到了另一边去,一边说笑,一边等着。两小子说说学堂里的事儿,把学到的东西教一教或在地上练一练写字,又轮流地、时不时地过去添一把柴火,不让火堆熄掉。
过了一刻多钟,才隐约地闻到从泥土下飘出来的香味。罗志成夸张地猛吸鼻子,拼命地想捕捉到那一丝丝隐约的但又真实的香味。
罗喜儿跑过去,添了最后一把柴火,回来说道:“等这把柴火烧过后,再等上一会,就能扒出来吃了。”
她是从以前和小伙伴们在野外煨番薯时学来的,不能火一熄灭了,就把番薯扒拉出来,而是要先等上几分钟到十分钟左右,让余热把番薯闷一闷,会更香更好吃的。
番薯的香味越来越浓了,越来越诱人了,就是罗志顺这个一向稳重的小大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大家心不在焉地随意地聊着,可目光却都盯着那个火堆,看着火小下去了,灭掉了,只冒烟了,最后连烟都不冒了。
“二姐,这下能扒出来了吧?”罗志成首先问道。
罗喜儿笑嘻嘻地拧了他一下,点了点头,又说道:“咱们拿回屋里吃吧。爹娘该回来了,大家一块吃。”
其余孩子们点头说好,就都跑近火堆前,用树枝扒开来上面的泥灰,将煨好的番薯扒拉出来,用树枝敲一敲,打落番薯上面落的泥沙,再放进篮子里。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大家才提着篮子绕回前院来。
“你们都到屋后干啥去了呀,”周氏正站在屋檐下,一见到他们就问道。没等他们回答,她鼻子吸了一下,接着又问道,“啥东西这么香呢?”
“娘,这是咱们煨的番薯。爹呢?咱们进屋去,一块儿来尝尝。”罗志成抢先说道。
听到小儿子的话,罗达胜就从厨房里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来了。他和周氏刚从地里回来。
罗喜儿把篮子放在桌上,一人分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番薯。一分为二地掰开来,里面金黄金黄的,冒着丝丝热气,也散发着丝丝香味。
“好香,好甜。”罗志成迫不及待地张嘴就咬了一口,在嘴里呼呼了两三下才吃下去。
“小九,慢点儿,别烫到嘴了。”周氏嗔了一句。
罗志成嘻嘻地一笑,又咬下了第二口。其他人受到他的感染,也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起了这香喷喷的煨番薯。
吃完后,大家都对这番薯赞不绝口,这样子的做法吃起来又香又甜的。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罗喜儿几个又把下午挖了多少番薯告诉了爹娘。周氏两口子也是喜出望外,他们都没有种过这么高产的作物。两人连连说要是这附近的村民都种上这个东西,以后都不怕饿肚子了。
一家人就着这番薯讨论了一番。最后,罗喜儿提议明天送些番薯过去里正家里,让他们也尝尝。如果想让村里的人都种番薯,还是要找个有威望的人出面做榜样会更有说服力。罗达胜也觉得这法子好,便说好了明天送走了豆腐花,就陪她过去罗长福家里。
罗喜儿也没有更大的野心,把番薯推广到更广远的地方去。单以个人的能力,能让村里、附近村子的百姓受惠就不错了。她甚至也不怎么惦记着要如何从中赚钱了。当然,应该要利用的好机会,她还是不会错过的。
因为才刚吃过了煨番薯,大家都不怎么觉得饿。晚上周氏就不煮米饭了,改为煮粥来做主食。罗喜儿和罗小玉去收拾刚才割下来的番薯藤,挑了些比较嫩的番薯叶,加了些蒜片来炒当作一道菜。剩下来的老藤就切得碎碎地,掺一些米糠之类煮烂了,留着喂鸡。
等一家人坐下来吃晚饭,试吃了清炒的番薯叶,叶子香软,杆子脆嫩。大家再次感叹,这番薯真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