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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北望问得很艰难,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摆在一个生长在正道修士环境中的修道者面前,是多么让人为难。而他同时也知道,陶昕来其实是个多么重感情的人。但是他也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可能此生都没有勇气开口问这句话了。
韩北望不知道,“陶昕来”的壳子还在,但芯子已经换过了。换了芯子的陶昕来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正道修士,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也并非全然认同。
不过,韩北望的问题还是让陶昕来皱眉了。
韩北望忍住想要直接走掉的冲动,强迫自己站在那里安静地等待。他背对着陶昕来,既不想也不敢看她,他觉得自己只需要一个答案,或者是,或者不是,他就好或者留下,或者离开。
他心里告诉自己:即便陶昕来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也不会觉得意外,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做的吗,没事的。但他的手指收紧了藏在拳中,不曾有一瞬放松。
相反,陶昕来却没有如他想象中那么多的顾虑。她心里想得很简单,即便是没有韩北望,她不也在和玉墨来往吗,玉墨可是地地道道的魔族中人,还有个魔族少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这要是李慕远在这儿,说不定头一个就把她拖出去游街示众了。何况韩北望本是她的大师兄,两人感情不错,韩北望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得事情。她哪里会不见韩北望?
她现在更想搞清楚的是韩北望得身份,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眼下这一步。还有,就是玉墨为什么让她说那些话,韩北望变成这样是不是跟它有什么关系,还有有关哪个叫做“瑶承”的人的事情……问题太多,疑问太多,它们在陶昕来的脑子里错综交织,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知道从何说起。
韩北望见她半天没说话,心里就忐忑起来。但更多的一种宿命医院的情绪,脑海里就浮现两个字——果然。然后他就开始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情,不想再为难陶昕来,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与此同时。也越发坚定了自己一开始做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他失望而又能够理解,悲观而又充满希望——或者应该说,他把所有无法实现的那些希望都寄托在了此刻的陶昕来的身上。
他勉强笑了一下,正要说话,突然却听到陶昕来说:“大师兄,你这样没头没尾的问题,叫我怎么回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我看到的还是我的大师兄,这跟你是修正道还是修魔道没关系。正道修士里也有龌龊不堪的渣滓。魔道修士里也不见得是彻头彻尾丧心病狂的坏人。”
陶昕来脑子有点乱,又接着道:“我虽然知道魔族的事情不多,唯一熟悉一点的魔修也不过一个玉墨而已。玉墨虽然情绪不稳定。也做过坏事,把人家一整个城都变成大冰块了,但他做的事也不见得都是坏事。比如,她对阿图就不错,会教它捕猎,教它修行等等。我命在旦夕时他也会帮我——虽然是有原因的,总之。单用正道或者魔道来评判一个人是很难的。师父不是也层说过,十恶不赦的人也会有一念之善,十世善人也不定救不曾有过一念之恶吗?”
韩北望看着陶昕来少见的滔滔不绝,有点每反应过来。
不过,陶昕来反应过来了。她眨了下眼,问道:“大师兄问这个,难道是想说你修魔道了就变成坏人了,我就要跟大师兄割袍断义什么的,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我是不是还要应景地悲愤第喊上一句下次再见面,你我就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她的表情带着点夸张的不可思议,一瞬间驱散了韩北望心头的阴云,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呀,平时话不多,这时候倒莱耍宝了。”韩北望伸手揉了下天的头发,转而表情又凝重了几分。“昕来,你还小,不知道魔族和正道的渊源,所以你现在能说得这么轻松。好,我用不问你什么,只是昕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韩北望凝视着她,“无论今后你我处于什么立场,无论今后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不要……拒绝见我。”他说得很郑重,眼神认真而犀利,显示出他内心隐藏得深刻的惶恐。
陶昕来看着他的眼睛,这回没有那么多话,只是同样郑重地道:“好。”
韩北望紧绷的神经一松,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伸手环住陶昕来,道:“太好了,昕来,你答应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让你自由自在地生活。”
陶昕来心中一突,没有说话。一个人在情绪不稳定时说的话最能显示出他的内心。韩北望为什么会说要保护她?而且,为什么要用“自由自在”这个词?那么反过来想,是不是说这些事情是不是与她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他会失去自由?
不得不说,陶昕来的感觉是极其敏锐的。
她抓住还未来得及退开的韩北望,抬头看他,表情很认真。“你,我,瑶承时什么关系?”
韩北望一惊,情绪来不及掩饰,被陶昕来看个正着。
他欲转头走开,可陶昕来今天是非要搞个清楚,怎么肯放。只见她逼进一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还与给你这只魔蛛的琅奉有关系?你肯定知道什么,跟我有关系,对不对?”
“你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哦不,跟你也有关系,因为我是你大师兄啊。我就是担心你会不理我,不见我……”
“不对,不然玉墨不会让我说那样一句话。大师兄,你不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就去问玉墨。现在你已经跟魔蛛融合了,相信你已经继承了琅奉和魔蛛的力量,玉墨是不会不告诉我的。你想我从你这里听到答案,还是想我从玉墨那里得到答案?”
“这……‘
“大师兄,不要隐瞒我哦,如果以后被我知道了,你知道我脾气的。”
韩北望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心道昕来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这种熟悉的让人无奈又郁闷的无赖作风——怎么这么熟悉啊?!
他想了想,这不是玉墨一贯的作风吗?
“大师兄?”陶昕来瞪眼。
韩北望回过神来,习惯性地开始躲避陶昕来的目光。但是他转念一想,如果陶昕来真的去找玉墨那个阴晴不定不靠谱的去问的话,还指不定会问出什么该结果来,到时候,他岂不是什么安排都白搭来?
想到这里,韩北望看着陶昕来的表情就变得很纠结。尤其此刻陶昕来还用这种“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的表情看着他,让他顿觉情况不太妙。
说起来玉墨也是个很古怪的人,他虽然与他有过约定,但却还是没法儿摸到他的套路,常常都是他觉得他不会做什么的时候,他偏偏就去做了;而他觉得他很可能会做的事情,他却没有做。
你说谁能想到他一个魔族少主,在开蒙大陆那种正道修士聚集的地方,居然会去把整个城都给冻住了?他跟在后面擦屁股都擦不干净,现在开蒙因为一座冰城的事,几乎是所有的高手都聚集在了那里。他就觉得好笑来,怎么,难道他们觉得玉墨会再回去让他们抓住?
对了,听说他还跟着昕来去了一趟妙真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韩北望皱这眉毛,怎么都拿不定主意。有些事情他是这辈子都不想告诉陶昕来的,有他一个人知道和承担就好了,他觉得告诉陶昕来也不过多一个人烦恼,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不想让陶昕来再经历一次,那太痛苦了。
韩北望还犹豫不决呢,苍翠藤蔓瞬间消失,时空被撕开一条裂缝,裂缝外的光明透进来,前面显出一个人来。
“玉墨……”韩北望的表情非但没变好,而且更沉了下去几分。
玉墨笑了笑,缓缓道:“别来无恙啊。”
韩北望和陶昕来都还没说什么,玉墨突然挑了下眉,勾起嘴唇道:“怎么,兄妹俩还没说清楚?”
“什么?!”这是陶昕来的声音。
“你胡说什么!”这是韩北望的声音。
陶昕来觉得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不是玄幻了。
玉墨却仍笑道:“需不需要喔帮你们说清楚?”
韩北望简直气急败坏了。“玉墨,你什么意思!”
玉墨挑衅地看着他,“没什么意思,我不耐烦玩了。”因为亲手杀了琅奉,玉墨的心情不错,但同时又有一种矛盾的烦躁感。
“陶昕来,你不是陶家的女儿,你是瑶承的女儿,他是你的亲哥哥,你想不想知道你们的父亲是谁?”他一副“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的表情。
“陶家的灭门之祸是你招惹的,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灵根是被瑶承掐断的,为的是隐藏你的踪迹。之前那个陶昕来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可是这个傀儡似乎还没有死透呢……‘
吴用听得一愣一愣,实在忍不住跑了出来,喃喃道:“难怪,难怪……‘
韩北望更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显然,玉墨知道的比他多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