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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载景曾经预想过所有都敏俊可能的反应,也许会是冷眼相向,也许会突然暴起,但做梦都想不到,等来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青年玉黑的双眸带着几分水雾般的迷茫,漂亮的长睫毛扑簌,虽然面色苍白如雪,但那般小心翼翼的神情,还是比起他平躺着闭目沉睡的模样有生气了许多。
李载景心里一动,小心的上前一步“你还认识我吗?”
青年不耐烦的把头转开,被子下身子微微动了动,随即不适的皱起眉头“疼!”
李载景目瞪口呆。
在他心中的哥,要不就是二十二年前,那个沉默寡言却温润如玉的家庭教师,要不就是大学里冷峻庄重对一切事情俱都不屑一顾的大学教授,再要不就是满面寒霜冷声威胁他的超能力者,对眼前这扑扇着长睫毛一脸迷惘的青年实在是、实在是……接受不了。
青年哪里知道他面前的男人就这么一瞬心里转过这么多的念头,他只是难过的簇起眉,晃晃手腕,再重复了一遍“疼!”
当时把全身还发着高热的青年掳来时,李载景还没有想太多,等到他反应过来,这才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就好像把一只病重的老虎带回去养病的笨蛋猎人,老虎随时随地会突然醒来,然后狠狠的咬他一口。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在青年的右手腕处,加上一道做工精良的手铐,手铐的另一头,就拷在柱子之上。
但就这样他还不放心,又悄悄的在给青年注射的药物中加上了大量的,对身体无害的麻醉剂。
虽然哥他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之前的事实也证明了,麻醉剂对他仍旧是能够起到作用的。
更何况,哥他似乎,拥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缺陷。
掌握了以上的优势,他才大致安心,普天之下,像他哥这么危险的男人估计也很少再找得到了,但没办法,情之所钟,无可奈何。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气鼓鼓的皱着眉头,向他抱怨的哥,他预先设下的一切,全都失去了效力,甚至看着青年不满的表情,他还不由产生了上前去为他解开手铐的冲动。
难道昨天彻夜的高烧,真的让哥他烧坏脑子了?
李载景心里隐隐约约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却又迅速被他否定了。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他刚还在烦恼怎么让哥接受他,哥他就立马高烧到失忆?这种巧合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以哥那超乎常人的能力,岂能如此简单的?
李载景心中这样想着,却仍旧大起胆子上前几步,重新坐到都敏俊身侧,面上挂一丝微笑,伸手去触碰青年稍显灼热的额头,语气中带一股担心“哥,你怎么了?”
“我是你哥?”都敏俊瞪大双眼,一时间却忘了躲开李载景的手,被李载景摸个正着。
“从年纪上算,算是的。”李载景皱了皱眉“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五分钟后,又被匆匆叫过来的金医生金在贺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青年,判断道“也许是因为持续的高热造成的记忆断裂和性格大变。”
李载景面无表情“怎么知道的?你好像不是精神科医生吧?”
被老板质疑能力,金在贺微微苦笑道“即使不是专攻精神科,但我好歹也是医生,多多少少辅修过一点。”
李载景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难道哥是真的失忆了?但即使如此,他面上却半点不显,于是吩咐道“很晚了,再给他吊上一瓶生理盐水,你就回去吧!明天,把你们研究所的那个韩医师叫来。”
金在贺有些吃惊,他可是很清楚那些生理盐水里都加了什么的,这防范也太过周密了吧!即使是对这么一个脑子不清楚,精神恍惚,身体虚弱的年轻孩子。不知道教授真实身份的金医师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家老板打上“变态”的标签。
看着低着头,对自己将来命运犹自不知的青年,金在贺的目光中,不由出现了一丝同情,但同情归同情,工作还是要做的。
于是他微微行礼,应道“是。”
深夜,抱着早就因大量的麻醉剂昏睡过去的青年,李载景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
说来也真是讽刺,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又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把哥禁锢在他这方小小别墅之中。却没有胆子在他清醒的时候面对他。不过,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
这是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求也求不来的。
李载景满足的闭上双眼,陷入梦乡。
次日,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中年医师,李载景挑了挑眉“你说他,确实是得了失忆症?”
“是的。”中年医生微微垂首,虽然身为精神科医师,但他的承受能力其实还及不上金在贺,在老板强大的气场之下,汗湿夹背。
“你确实吗?”李载景沉声道。
“是的,失忆症是由于脑部受创而产生的病症,主要分为心因性失忆症和解离性失忆症。失忆症的特点是主要是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而对生活造成困扰,而这些症状却又无法以生理的因素来说明。器官性原因包括大脑因创伤或疾病遭到损害,或使用某些药物而造成按照金医师的说法,患者曾经一夜高烧未退,会造成这种症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顿了一顿,看了李载景一眼,又吞吞吐吐道“当然,功能性的原因是心理因素,如心理防卫机制。在经历了什么患者不可承受之事后,出于对自我的防护能力,患者会主动让自己失忆,借以逃避现实。”
李载景抬眸,看他一眼,这话说得就好像是,因为他对都敏俊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导致人家太过害怕而失忆!
“好,我知道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李载景心中很是不满,于是只冷淡的吐出这一句话。
原本心里承受能力不高的韩医师闻言,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才大起胆子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于是他匆匆起身,告辞。
哥他似乎是真的失忆了。
李载景支起下颚,心中这样想到。
“我想要上厕所。青年鼓起脸,对李载景道。
李载景又是一头黑线。
即使确定了都敏俊是真的得了失忆症,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解开都敏俊身上的束缚,对此,对方也没有太过吵闹抱怨,只是,他完全就把李载景当成了佣人和保姆使唤。
动不动就是,“我要喝水。”
“我要上厕所”。
“我要吃东西。”
……
而其中,最离谱的还是
“我要睡觉。”
即使明知面前青年神智不清,李载景闻言还是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方才结结巴巴道“你、你要睡觉,和我有、有什么相相关”。
都敏俊皱起眉头,声音软软“可是,我怎么记得,好像你得唱歌,哄我睡觉?”
李载景“……”。
唱歌?唱歌?他天生五音不全,除了三岁的时候当众唱过三只小熊之外,这辈子还没有唱过歌。
但是看着心上人一脸催促,他终究是软下心肠。
轻轻的哼着儿歌。
但才刚刚唱了两句,耳边就传来青年有规律的呼吸声,竟然已经睡着。
李载景无奈,对于心上人的这种变化,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烦恼。从好处上讲,哥对他再也不是那样仇视加敌视了。但从坏处来说,他对哥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接受无能。
但即使内心百般烦恼,李载景还是解开青年手上的禁锢,扶他去了厕所,他哥的一切,他实在不放心,也不愿意交给任何人打理。
宽敞华美的房间内,闭目休息的青年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但一秒之后,又浅浅的闭上了。
那个人说不定会在房间里装上什么监视器之类的东西,这一点,他相信他是充分的能做得到的。
天知道,他从黑暗中醒来,发现全身无力,被这么禁锢在这个鬼地方,能力半点也用不上。
那种感觉是什么滋味!
虽然当时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年轻医生,但自己想要把李载景杀掉的心愿却不知有多么强烈!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可不是能够轻举妄动的时候,否则后果,自己可能承担不起。
于是他只好忍着,假装昏迷不醒,静待身体恢复。
直到李载景回来,伸手去触碰他的脸,他才终于忍不住了,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但为了麻痹李载景,他还不得不做出患了失忆症的模样,至于李载景请来的医生,不好意思,他当年凭医术纵横江南地区时,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呢!糊弄他们,绰绰有余。
不过,这几天,虽然李载景还是不放心的为他注射了麻醉剂,但李载景不会知道他免疫功能的强大,那些剂量的麻醉剂已经隐隐不起作用了。
都敏俊心头一跳,猛然睁开眼睛。
他突然察觉到了,有些异常。
刚才放在面前的水杯,好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