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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
嘴角慢慢渗出血迹,温雨也毫不在意,蓦然发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昔立安高高在上地望着她,眼神淡漠,正如第一次见她时。
“你恨不恨这个世界?”
那年温雨十岁出头,父母双亡,刚从上一个虐待她的主子手中跑出。只能靠在坟地里偷食祭品为生,无奈祭品有限,最后几日只能饥肠辘辘地靠在石碑上。俨然像是一座石雕,受着日间的风吹雨淋。
偶然听到一阵风声,她无力地睁开眼,地上有一团阴影,她怯生生地抬起头。
当时的昔立安,站在逆光中,浑身散发着刺眼的光,无法接近,直到他毫无感情地问了一句。
温雨仍是发愣,瞪圆了眼,反应许久才发现他是在问自己。她不自觉地缩回泥泞的双脚,慌忙躲开他的目光,小声答道,“不恨。”
“为何不恨?世人都比你过的好。”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温雨根本没有细想,表情稚嫩,眉眼间散发着几丝天真。她笃定地摇着头,“只要能活着就好,没有时间想别的。”
那一刻,昔立安的心中像是得了一种久违的温暖,而这种温暖足以让他鬼使神差地收养温雨。
“那你同我走吧。”
“你……”
见她惧怕怯弱的模样,昔立安脸上露出笑容,语气放缓,伸出手来,“我来让你活着。”
脑中尚未思考,温雨已握过他的手,一触,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这是,活人的温度……
他的笑宛如一剂温泉,润泽她的身心。
一直到如今,温雨也不敢忘。
“温雨,我养你多年,你可记得?”
一句话将她从回忆中拖回现实,温雨轻轻动了动身子,随即传来一阵刺痛。看来,方才冲击太强,飞出的石块伤到了肋骨。从小到大,最不想看到他对自己失望的眼神……
她拖着身子,拼命朝昔立安爬过去,嘴边的血越滴越长,“抱歉……庄主,我不能看着你越陷越深……”
昔立安冷冷地瞧着她,不为所动,“果然女子都信不得。”
“庄主……求求你不要带走姑娘,她会没命的。”
“她?就算是死都这么轰烈,又有什么遗憾。”
温雨抽出腰间的软剑,撑着地面,勉强站起身来,略微有些酿跄。“庄主,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在仇恨中越陷越深……”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埋藏已久的心声,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
见她步伐蹒跚,越靠越近,昔立安不屑地问道,“你想跟我动武?”
她拼命地摇头,每走一步都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喘息,眼神动情,“你,恨不恨这个世界?”
昔立安略微一愣,过往的记忆渐渐被唤醒,眼前的女子再不是当年躲在墓碑后的小孩。他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恨,折磨才有快感。”
眼前仿佛出现重影,温雨有些恍惚,从前庄主并不是这样,“庄主,我陪你回流笙庄,再也不去纷扰的世间。”
昔立安冷淡地看他一眼,微微动了动唇,“滚,你再不是流笙庄之人。”
庄主……温雨眼角渗出泪水,拼死想再为姑娘拖一点时间,她已连喘息都有几分困难,“庄主,你杀了我,放了姑娘。”
“我养你这么多年,不会杀你,正好让你看一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庄主,你要做什么?”温雨眼神惊恐,难道昔立安早已变了性情,更加残暴,麻木不仁?
他抱起苏桐衣往前走,放肆大笑,“我就是要让沿寺,做鬼都不安宁。他的国家,他的王妃,他的女儿,我通通都要……”
“庄主,收手吧。”突地脚下一滑,温雨跌在地上,进了烟尘,止不住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伴随着钻心的疼。
昔立安蓦然停下脚步,声音依旧毫无温度,“你肋骨已断了三根,再咳下去,肋骨刺心,便会死。”
他到底还是关心自己,他仍是过去的他。温雨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的背影,永远那么遥不可及。
过往之事一桩桩在眼前晃悠,终是忍不住,她使出全身力气追上去。
最后,还是无法背弃昔立安,自己早习惯待在偌大的流笙庄里,只为等着一年中能见他一两次。她微微闭起眼,在心中默念着,叶凌风,对不起……
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光亮,身子前倾斜跌入一个怀抱,“温雨,这样跑,会死的。”刚一抬眼,正对上叶凌风的眼神。
她反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这并不是一出美好的梦境,是真实的。
“昔立安,你这卑鄙之徒,放下师妹。”随之而来的,还有殊夏一声气势汹汹的咆哮。他手中持剑,随时准备动手。
“你觉得,你可以打赢我?”昔立安连眼都没抬,自顾自地往前走,丝毫不在意闯来的不速之客。
殊夏攥紧拳头,感觉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对自己的挑衅。再想到师父的离世,师妹的昏迷,怒火中烧,早已不顾一切,提起剑瞬间闪到他身旁。
碍于他怀中抱着苏桐衣,不好正面出手,只得朝他头上砍去。这一剑砍得急,比平时使得力更重。
昔立安脚下依旧没停,只轻轻闪过身子,便躲开了这一剑。
“可恶……”殊夏暗骂一声,不曾想自己的速度竟无法近他的身。
此时,耳边晃过他悠闲的声音,“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你的武功连空幽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你闭嘴。”殊夏眼神一横,拿起剑直直刺向他的后背。
正站在一旁的温雨倒是看得真切,挣扎着想冲上去。
叶凌风皱紧眉头,死死地拉住她,“温雨,你不能去。”
“凌风,我求你,放开我……我要跟庄主走……”
“不放。”叶凌风不顾一切地拦住她,语气固执,眼中流淌着几分忧伤,“抱歉,温雨,我不能放你走。”
“叶凌风,你……”温雨颤颤巍巍地拿起剑抵住他的脖子。
见状,叶凌风没来由地苦笑一声,“温雨,没用的,不管你怎么威胁,我都不放手。”
猛然,顺着胸腔往上一阵翻腾,喉咙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温雨……你……”
温雨只觉得身子摇摇欲坠,他的脸,再看不真切。腿上一软,叶凌风为了抱住她,也顺势跪在地上,语气急促,“温雨,你怎么样?”
“我……没……”话还未说出口,又吐出一口鲜血。
另一边,殊夏正被昔立安逼得毫无还击之力,他半跪在地上,单手撑剑,身上已有多出伤口,虽不至于致命,但也消耗了他大量体力。不住地喘着粗气,眼中恨着昔立安。
“真想不出,空幽竟会培养出你这么一个徒弟,山幽谷掌门,简直是个笑话。”昔立安语气刻薄,眼角瞥见不远处的温雨,并未言语。
“庄主……”知晓他必定是要离开此处,温雨挣扎地往前,这一次,力气之大,连叶凌风也拉不住。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叶凌风索性一把抱住她,突然手上被一股气流所伤。
只听昔立安淡淡地说了一声,“你这样,会加剧她的伤。温雨,我不会带你走,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
“不……不……庄主。”泪水早已浸湿她的脸,在她心中,昔立安的存在宛如信仰一般。
温雨酿跄地跪在地上,恳求道,“庄主,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求求你,不要舍弃我……”
昔立安脚下使力,施展轻功,飞至树梢,“你活与不活,都跟我无关。”
此话一出,只觉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心脏,温雨放声大哭,心中的堡垒轰然垮塌。
众人见他将苏桐衣带走,皆是心头一紧,特别是殊夏,朝着空中破口大骂,“寒江,你这混蛋……”
仅在瞬息之间,只听“啪”地一声,空中突地炸开一股气流,方才消失的昔立安又出现在视野中。
“昔立安。”
树上不住地晃动起来,落叶纷纷飘落,只见叶凌末停在树梢,怀中抱着苏桐衣。嘴中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三个字,随即轻飘飘地站到地上。
昔立安冷笑着,“趁人之危,可笑。”仔细打量起突然出现的三人,叶凌末,余屹,还有一人竟是如此眼熟。
空乾声音宏伟,大喝一声,“寒江,我来了。”
“你……”他略有些迟疑,一时并没有认出,慢慢想起,随即冷笑道,“空乾?你竟然还没死。”
“你胆敢杀了空幽,今日我便是找你索命。”不由分说凭空抡起一拳,如巨石般沉重,速度却快得异常惊人。“你们退后。”
其余的人皆是退后数步,叶凌风也扶起温雨往后,此时她的心神已失,更没有几分精神。众人渐渐靠拢,叶凌风知晓余屹懂医,急忙让他帮温雨瞧瞧伤势。
刚搭上她的脉息,余屹便皱起眉头,再看看她的脸色,自是伤得不清。
温雨吃力地甩开他的手,冷语道,“我不用你瞧。”
“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不看?”叶凌风已是心乱如麻,也不知该怎么劝,只能一味强势,却更激怒她。
站在一旁的叶凌末,看着这一幕,并没有细问什么。只是心中恍然大悟,凌风他,竟然爱慕着温雨?
耳边响过几声轰隆巨响,高手过招,胜负便是瞬息之间。
昔立安渐渐败下阵来,空乾厌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寒江,当年你们四人情同手足,你竟然做出此等事来,天理不容。今日我便要亲手杀了你,免得你再祸害世间。”
“要杀便来杀,何必废话。幸好,你跟空幽不一样,临死前,还妄图感化我。”昔立安猖獗地大笑起来,语气中尽是嘲讽。
“单凭你这句话,我就能让你粉身碎骨。”
昔立安大笑几声,奋力吼道,“空乾,你以为我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