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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帝上头的八个哥哥,因当年夺嫡之事死的死圈的圈,末了一个都没剩下,虽先帝膝下尚有十个公主,养活大的却只有四个,三个姐姐嫁的远,经年也不回京,宫里剩下的就是太妃所出的九公主。
对这个妹子,崇仁帝先头没什么印象,那时候上头有八个兄长,论长,论贤,皇位都不可能落到他头上,故此跑马射箭狠玩了几年,宫里头不下钥都不回来,大多时候都在定亲王府,跟叶驰那小子玩在一处。
便回了宫,皇子公主也难得见上一面,并不多亲近,这会儿刘海说九公主来了,崇仁帝还纳闷呢,好端端的她怎跑这儿来了,既来了,也不好不见,便让刘海唤她进来。
刘海出来笑眯眯的道:“万岁爷让公主进去呢。”却又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小王爷刚从这儿走呢,公主若早来一会儿,可正好撞上。”
九公主目光闪了闪,她如何不知,若不是在御花园撞上叶驰,她来御书房做什么,近些日子因着招驸马的事儿,着实憋闷,她也知道自己一年比着一年大了,终身大事需当早早定夺,却先头母妃给她寻的那几家,自己都瞧不上,好容易瞧上了新科状元,却听说有门自幼定的亲。
虽如此又算得什么,不过定的亲,又未成礼,退了也就是了,自己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难道还比不得他老家的乡下丫头。
本说亲事必成,不成想那许明彰倒推拒了,一意非要娶那民间丫头,倒辜负了自己一番美意,九公主心情郁闷,不免唉声叹气,她母妃瞧见,便让她去花园散散,不想正撞上叶驰。
本来两人不算多熟,也不过打个招呼就过去了,却叶驰却跟她说了句状元郎的闲话儿,言道状元那亲事不成了,又说,万岁爷这会儿可闲呢。
一句话就把九公主支到崇仁帝这儿了,刘海也不是千里眼,可九公主什么时候来过御书房啊,万岁爷的规矩大,后宫的娘娘们没一个敢往前头来的,这九公主也没见来过,今儿好端端的跑来,前后一联系,刘海就明白了 ,指定是小王爷使的坏。
九公主瞧上新科状元郎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满朝的文武大臣几乎都知道,而小王爷跟状元郎那场夺妻大戏,他可瞧得真真儿,别管用了什么阴招儿,反正是把状元郎的亲事搅合了,刚来就是请万岁爷赐婚的,就凭小王爷那心思,不碰上就算了,碰上九公主,一准得把这事儿透过去,
估摸九公主一听状元郎的亲事黄了,这才来寻万岁爷,要是状元郎真成了驸马爷,小王爷这媳妇儿就娶踏实了,不过,这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定还得出什么事儿呢。
不说刘海想什么,单说九公主,进了御书房见了崇仁帝,才忽觉自己来的有些不妥,却刚一听叶驰的话儿,一个忍不住就来了。
虽是兄妹,九公主还是有些怕崇仁帝的,从小时候起,他就爱板着一张脸,自己就没见他笑过,后来登了大位便更威严了,有时候,在太后哪儿见了,自己都不敢跟他说话儿,这会儿,他皱着眉一望自己,九公主心里直敲鼓。
半晌儿方定了神,先给崇仁帝请安,崇仁帝抬抬手:“九妹到朕这御书房来,赶是有什么急事吗?”
一句话九公主就知,皇上这是警告她呢,却她如今也顾不得了,既来了,便脸一抹,硬着头皮道:“皇帝哥哥成日忙于朝政,妹妹本不该来搅扰,却听见说状元郎的事儿,不知真假,心里一急便来了。”
崇仁帝挑挑眉,心说这话虽没明说,也跟明说差不离了,指定是叶驰那小子的事儿,想到此,崇仁帝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听说?听谁说的?”
九公主不妨皇上捏住这个话头问,嗫嚅了一会儿,终没把叶驰招出来,见崇仁帝脸色不大好,又兼是婚姻大事,她一个女孩儿家总不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支吾两句,寻了个由头回去了。
她刚一走,崇仁帝就把刘海叫进来,咬着牙道:“去,把那小子给我叫来,不帮着朕分忧也还罢了,净给朕找事儿。”
刘海刚要去,崇仁帝又道:“行了,别去了,这会儿那小子不定跑他媳妇儿哪儿报喜去了,对了,你见没见过那位时家姑娘?”
刘海摇摇头:“不曾见过,想来定是个仙女,不然小王爷也不能闹的这般,奴才琢磨着,王府指定让小王爷闹了个不可开交,才不得已应了亲事,说起来,这门第差的有些远呢。”
崇仁帝道:“这小子管什么门第,从小就是个霸王,只他瞧上就是他的,混不讲理的主儿,却是个至情至性的真男儿,那时家姑娘倒真有些造化。”
刘海听了这话,眼睛都直了,心说万岁爷这心可真够偏的,就小王爷那个霸王,给他瞧上能有什么消停日子,加上这位小爷之前那个名声,便如今老实些,不定贪着新鲜,等这股劲儿过去,还不知怎么着呢,要是自己有闺女,宁可嫁个老实巴交的贫汉子,也不想跟小王爷搅合上,自然他一个太监也不可能有闺女。
不说御书房这里怎么个光景,且说九公主,从这儿出去,回了母妃宫里,一见她娘,便说了许明彰的事儿,太妃一听,略皱了皱眉道:“前头他不识好歹拒了你的好意,是他自己没造化,回头母妃再给你另寻一个比他好一百倍的驸马,比什么不强,还惦记他做什么。”
九公主一听就恼了:“娘这话哄我呢,他那般人才,去哪儿能寻个比他好一百倍的,母妃便寻来,我也不要,我就要嫁他,母妃若不依着我,我剪了头发当姑子去,这辈子都不嫁了。”
太妃给她闹的没法儿,只得应道:“好,好,好,母妃这就去太后哪儿,真真你就是母妃的冤家。”
太后老佛爷如今年纪大了,最喜给人做媒指婚,瞧见小两口子成双成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高兴,前头九公主这档子事没说成,老佛爷还狠别扭了两天呢,却定亲王说的也在理儿,这总的有个先来后到,那边儿自小定了亲,这边要是一招驸马,就上赶着退亲,岂不成了陈世美吗。
许明彰这么着,倒更得了老佛爷的心,这会儿一听说,外头的亲事不成了,也有心成全九公主,便满口应了下来,刚说使人把状元郎传进来,亲自问问,却说状元郎娘死了,请假回家奔丧去了,只得安抚着太妃:“你放心,等他一回来就把他传进来,不应也得应。”太妃这才回了。
回过头再说叶驰,从宫里出来,这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跟去了块心病似的,九公主的刁蛮性子,他最是知道,让她惦记上一准跑不了,到时候赐婚的圣旨一下,神仙都没招儿了,就算许明彰那小白脸再硬气,自己不信他敢抗旨不尊,这往后有的热闹看呢。
从宫里出来一路奔了井水胡同,刚拐进来,就见他丈母爹,在前头一步三摇的走呢,叶驰忙紧赶两步过去,行了礼,一伸手接过时家爹手里的提篮,亲热热的道:“您老才回来啊,累了吧,等进去我给您端茶。”那个心甘情愿做小伏低的样儿,定亲王要看见非气吐血不可。
这老人都稀罕嘴甜手勤的,虽说明彰也做的不差,可时家爹心里还是喜欢叶驰,一见他,就从心眼里高兴,任他扶着自己迈进了大杂院。
一进院,时潇看见叶驰眼睛瞪了瞪,没好气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叶驰嘻嘻一笑:“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能来似的。”
时家爹不乐意了,跟自己闺女道:“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越大越不懂事了,叶驰来的好,正可陪着爹说话儿。”
时潇给他爹训了两句,嘟着嘴瞪了叶驰一眼,进去打点晚上饭去了,不一会儿摆上来。
娟子今儿说铺子里忙,晚上就在铺子里凑乎一口,时潇一早让狗子把饭送过去了,故此,今儿晚上就他们几个。
时潇跟叶驰陪着她爹做在小桌上,一边儿扒拉碗里的饭,一边儿偷瞄叶驰,见他也不嫌自己做的菜不好,端着碗大口大口吃的别提多香了,不一会儿,一碗饭就见了底儿。
时家爹笑道:“倒真是年轻能吃,囡囡,再给他盛一碗来。”
时潇还没站起来呢,叶驰自己已经站起来道:“我自己来。”说着进去又装了一碗,连吃了三大碗,才算饱了,摸摸肚子,满足的叹了口气。
惹的时潇道 :“不知道的,还当你八顿没吃了呢,难道你家不给你饭吃。”
叶驰笑道:“我家的饭倒是有的是,只缺个媳妇儿,没媳妇儿,我就一口都吃不下去。”一句话说的时潇满面绯红。
时家爹瞅着两人这意思,自己也别讨嫌了,寻个借口进屋去了,几个小子也一哄跑了,不多会儿,院里就剩下她们俩了。
时潇收拾了碗筷出来,就见叶驰坐在院子中间的板凳上,冲自己嘿嘿傻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饭也吃了,还不回去?”
叶驰指了指天上道:“媳妇儿你瞧,今儿的月亮真圆呢,人都说月圆人圆,你就这般狠心的赶我走吗。”
这话说得可怜非常,时潇不禁抬头看了看,一轮满月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洒下来,整个院子连带叶驰,都仿佛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美不可言。
赶他的话倒真说不出口了,走过去叶驰却伸手来牵她,时潇避开了,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儿,叶驰也没恼,而是跟她一起抬头瞧月亮。
瞧了会儿,叶驰忽的问了句:“媳妇儿,你说这月亮像什么?”
时潇愣了愣:“真不知道像什么?”
却听叶驰道:“像大饼,你看圆圆的,多像啊,让人恨不能咬一口。”
时潇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叶驰直直瞧了她半晌,瞧得时潇不好意思的白了他一眼喝道:“瞧什么?”
叶驰小声道:“媳妇儿,这是真的对不?你不知道就这会儿,我都觉得跟做梦似的,你应了要嫁我的对不?”
这样的叶驰跟任何时候的他都不一样,却出奇的动人,动人到时潇忍不住应了一声嗯,然后咱们叶小爷那颗心终于落了地,分外欢喜的道:“你刚应了是不是?”
时潇忽的回过味来,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别开脸道:“谁应你了,你听差了。”
叶驰却凑到她脸上来道:“没听差,这会儿我可听的真真呢,不许你反悔。”
时潇推了他一把:“时候可真不早了,回去吧,我也该睡了。”
叶驰本不舍得走,却见他媳妇儿有些倦意,便只能走了,走到院门外,时潇跟过来关门,关门的一刹那,跟他说了句:“你放心,我不反悔。”然后咣当把门关上了。
叶小爷愣了半天方回过味来,一回过味来,顿时一蹦三尺高,对着空空的胡同,嚷嚷了一句:“这回小爷可真要娶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