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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摇晃的烛光,谭云终于看清了自己脚边的情况。
原本人高马大的谭有元,这时候屋像是个肉粽子一般趴在地上,而刚刚苦苦哀求的声音,也是出自他的嘴里。
而在谭有元身边,还躺着另外两个肉粽子,一个是谭有金,另外一个自然就是谭有银了。
“三,三哥?大哥?还有二哥?你们咋成这样了?”谭有昌上前就要给谭有元松绑,却一下子被谭云拽住了。
“爹,现在村子里谁不知道咱家新房没住人呢?这几个人咋非得大半夜过来咱家串门?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
谭云也不说对方是贼,可话语间的意思却是就在说他们是贼。
谭有昌不傻,自然是能听得出来的,一时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哎哟哟,原来是串门的啊!岳丈大人,您瞧瞧这事闹的,爷我本以为是……”荣弘启一副很是抱歉的样子,可话说一半又突然停住,随即改口重新说道:“小婿我本以为是来对咱们新家不利的贼人呢!”
这月生村对于谭云来说可是还要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的,所以有些关系即便是再僵化,可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
比如,这个贼字,现在她就不方便说。
不过荣弘启才不管那么多,一来他不住在月生村,再一个即便他真的住在了月生村,那也是堂堂的荣府五爷,他说啥,谁敢顶嘴?
果然,荣弘启的话音刚落,谭有昌的手边无力的垂下了。
他不是听不出谭云话里的意思,可他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小矛盾,不管咋说,那三个人终究是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哥啊!
可是当听了荣弘启的话,谭有昌这手却无论如何都伸不出去了。
“侄女婿!侄女婿啊!误会,这真的是个误会!”一直没开口的谭有金突然开口,而且这一开口就是冲着荣弘启去的。
侄女婿?
谭云的火气瞬间被点燃到最高点,脚抬起来猛的朝着谭有金的脸踢了过去。
只听谭有金的一声惨叫,谭云反倒劝着说道:“哎呀,荣五爷啊,民女知道您刚刚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可这些人却听不出来。不过不管咋的,你也不能下这么狠的脚啊!”
荣弘启先是一怔,随即饶有兴致的看着自说自演的谭云,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
“好了,不管是不是误会,今儿也这么晚了,铁洛,去叫村长带人过来将这三个人带走吧!”荣弘启看着谭云的戏演得也差不多了,这才朗声开口。
铁洛应了一声,打了一个口哨后,很快便有一阵马的嘶鸣声与他相应。
随着一阵踢踏的马蹄声,一只也看不出是黑色还是棕色的大马朝着铁洛就飞奔而来。
那马的速度从快到慢,可不等它彻底停下来,铁洛却一伸手抓住了马缰绳,单脚飞快而又准确的踩着马镫,翻身一跃坐在了马背上。
整个速度又快又准,还不等谭云反应过来,铁洛便已经骑着大马飞奔而去了。
不多会儿,村子里的那几只狗便扯开嗓子狂吠起来。
谭云不由得一阵头痛,看来今天这事,即便是她想平息下去,怕也难了。
再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三个肉粽子似的谭家兄弟,谭云忍不住一阵冷笑。
对于这种贱人,也许这样的处理方法反倒更好了。
不再理会地上的那三个人,谭云招呼着谭有昌一起进自家院子。
至于荣弘启嘛,虽然没人请他让他,可他却自来熟的跟在谭有昌和谭云的身后,一起进了那院子。
这新房虽未住人,可一些生活用品却已经摆在里面,别的不说,这蜡烛是肯定有的。
点了蜡烛,谭有昌又做了两个火把,一个自己拿着,另外一个则是交给了谭云。
谭有昌本想着把谭家的那三个人弄进院子,至少也让他们坐起来而不是趴在地上,却被谭云阻止了。
“爹,娘在家还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呢,你在这儿陪着荣五爷坐会儿,我回家告诉娘一声这里没事了,也省得她瞎担心。”
谭云很不客气的将陪荣弘启的活儿交给了谭有昌,因为要陪着荣五爷,谭有昌总不好将荣五爷放一边,而去照顾那三个谭家兄弟吧!
其实谭云更想让谭有昌回去送信,不过这大半夜的,铁洛找的那些村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荣弘启那个大变态干点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那她谭云岂不是要吃死亏了?
再者说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谁知道回头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会传成什么样子?
所以没办法了,只能她去传信,而谭有昌留在这里陪荣弘启。
“不行!绝对不行!”荣弘启第一个张嘴反对,“这么晚的天,这么黑的道,小云云,你可不能自己走,万一出点啥事了,你让我可怎么活啊?”
如果可以,谭云当真想一刀砍死眼前的这位荣五爷。
不等谭云再开口说话,荣弘启又说道:“岳丈大人,您放心,铁洛那小子回来的快,等会儿他回来了,我再让他跑一趟就是了,放心放心!”
谭有昌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荣弘启的那张脸,他说话的勇气瞬间消散了。
唉,那就只能这样了。
说铁洛快,铁洛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这面话音刚落没多会儿,马蹄声便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谭云三人出屋迎了过来,却发现村子里面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
“主子,已经告知村长了,村长正在集合村中的青壮年,估计等会儿便能到位。”铁洛干净利落的下马,恭敬说道。
荣弘启点点头,“行,爷我知道了。你再去见见爷的岳母大人,就说这面没事,让她安心。”
“是!”铁洛没有半点反抗,抱拳行礼之后,转身骑马离开。
一系列动作没有任何违和感,行云流水般的让谭云都忘记了说些什么。
直到马蹄声再次渐远,谭云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对着荣弘启大骂道:“荣弘启,你个神经病啊!谁和我爹娘套近乎!老娘就算当一辈子老姑娘也都不会嫁给你的!”
“云儿!”
“小云云……”
谭有昌和荣弘启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是谭有昌的要严厉些,而荣弘启的却显得很无辜。
“荣五爷息怒!是小的没能教好闺女,还请荣五爷不要生气啊!”谭有昌是真的被吓到了,荣弘启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比县太爷还大的人物,哪能容许平头百姓如此对待?
可荣弘启却没半点生气,反倒笑着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谭有昌,“岳丈大人,没事没事,您赶紧起来。我哪能舍得让小云云当老姑娘,放心吧!等五年后,我会亲自让皇帝来下旨指婚的!”
说完,荣弘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得,也别等五年后了,明儿我就回京,让皇帝下旨好了。”
“荣弘启!你要是再敢胡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谭云才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看着很养眼,可实际上却足以让人恨得杀人的男人很可恶,可恶到自己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他。
“云儿!不得胡闹!”谭有昌难得的如此严肃的对待谭云,不过却被谭云忽略了。
倒是荣弘启的脸色变了变,随即轻笑着说道:“小云云,你别生气嘛!你不喜欢,爷我不这么做便是了。反正爷我这几年也没成亲的打算,小云云你看看什么时候想嫁人了,支会爷一声,爷定当带着皇帝的圣旨,带着十里红妆来迎娶你。”
“神经病!”谭云狠狠的瞪了一眼荣弘启,转身就进了自己的那屋,狠狠的将门关上之后,再不出来了。
谭有昌看气氛越发尴尬,想着说点什么,可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倒是荣弘启显得什么事都没有一般,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椅子,最后闲来无事,自顾的走出院子望天。
等着铁洛再次回来的时候,村长带着村里的青壮年也赶到了谭有昌的新家,这些青壮年手里都拿着一个火把,一时间,谭有昌新家门前一片明亮。
明亮了,自然也就能看清楚很多东西,比如,那三个趴在地上犹如三条大虫子的谭家兄弟。
要说这三个人的身上其实并没多多少绳子,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绳子。
不过就是被人用他们身上各自的外衫捆住了而已。
偏偏这农家人身上的衣服料子虽不精美,可却柔韧得很,这才使得这三个大老爷们无论怎么挣脱都无法挣开半分。
因为有铁洛在,荣五爷即便没出面,齐忠富便已经变了脸色,赶忙让人将那三个被抓现行的谭家兄弟带走,对铁洛和谭有昌又是行礼又是作揖的,这才算是退下了。
村里的人走之后,荣弘启和铁洛也离开,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谭有昌的新宅就只剩下了谭有昌和谭云二人。
因谭云是个丫头,不好在如此深夜抛头露面,所以刚刚她一直是在屋中待着,从窗户那看到大家都走了,她这才走出来。
“爹,咱们也走吧!明儿一早还得忙着开荒,有的累的。”
谭云显得很是平静,似乎已经忘了刚刚发生的事。
谭有昌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谭云拿着灯笼往前走的样子,最终住了口。
可只有谭云自己心里明白,她这辈子想要寻一个自己称心如意的男人,怕是难了,现在唯有寄希望于荣弘启自己放手才是。
荣弘启刚刚的话可是被谭家的那三兄弟听了个仔细,谭云可不认为那三兄弟会守口如瓶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月生村的人就会知道今天晚上荣弘启所说的话。
虽然这种感觉让谭云很不爽,不过谭云同时也带着几分庆幸,如此一来,便更不会有人来招惹自己了吧!
想通了这一点,谭云的心也总算是放宽不少,以至于才一回家躺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夜发生的事所产生的影响太大,在未来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竟然都没人再来找谭云一家的麻烦,就连那个让谭云恨不得一刀捅死的荣弘启,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在谭云面前。
而这半个月来,谭云一家都在忙着开荒种地,就连集也不去赶了。
反正家里吃的用的,种子工具都已经准备齐全,不去集市倒也没什么大碍。
而谭云家的新房也早在七八天前就开始住人,平日里古婆婆也都不在自家待着了,每天带着她的针线篮子,再带着几本书,早上过来,晚上回去。
这日子过得虽说算不上轰轰烈烈,可平淡之中却也多了几番趣味。
值得一说的是期间屈郎中家曾派了人过来,一来是问问谭云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去镇上,再一个也是为了他家少爷,也就是屈博来求取糖醋蒜。
好在谭云家里这阵子一直都在腌制这东西,便让那小厮带回去了。
到了中秋节这天,谭云家的不到五亩的荒地都已经翻了一遍,并且种了三亩的冬小麦,半亩的大白菜和半亩的萝卜,至于剩下的那半亩地,则种了些土豆地瓜这些东西。
谭云家的房子虽说并没有用上半亩地的面积,可因为要有院子,院子里面又留出了牲口棚子的位置,再加上后院又习惯性的种些小青菜,所以满打满算的,也就凑到了半亩的位置。
而在这段时间里,谭月的针线活明显提高了好大一个层次,就连平日里很少夸人的古婆婆都对谭月的针线活赞不绝口。
于是,谭云的心思又活络了。
前世的她虽算不上对流行精通,可当时火热流行的玩意儿她却是明白些的。
如果自己设计出花样来让谭月刺绣,然后再将刺绣好的东西拿出去卖,岂不是多了个营生的东西?
想到了便要下手去做,所以谭云找到了古婆婆。
“婆婆,我这有几个花样子,您看看若是绣在手帕或者一些小衣服小鞋子上面的话成不成。”
说着,谭云从怀里掏出了几张泛着黄的纸张。
而纸张上面,是谭云用碳棒画的一些卡通形象。
肥嘟嘟的大眼可爱猪,穿着印有吉祥字肚兜的小猴子,萌哒哒的小老虎,诸如这种卡通的动物形象,都被画在了纸上面。
乍一看这种图案,古婆婆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收下放在了一边。
谭云也不强求,毕竟那些卡通动物形象都是她在现代社会里才有的,想让这里的人接受确实需要一点过程。
不过当晚上吃饭的时候,谭月兴奋的样子却让谭云的心放下来了。
“姐,姐,那些花样子都是你给古婆婆的吗?姐,你是咋想出来的啊?那些小动物看着实在是太可爱了!”
一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些花样子,谭月就兴奋得不得了。
终究是只有四岁的小娃娃,无论是在什么时代,孩子对于可爱的物件,尤其是女孩子,总是显得格外兴奋的。
“花样子?什么花样子?”安氏一怔,忍不住询问道。
谭云刚要张嘴回答,结果却被谭月抢了过去,“娘,你都不知道,姐姐画的那些花样子看着可好看了呢!”
说着,谭月献宝似的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张纸,小心翼翼的打开,送到了安氏面前。
“娘,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安氏放下碗筷,将那纸接在了手里,借着烛光看了看,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嗯,是不错,尤其是这小老虎,若是绣在男娃的肚兜上面,肯定不错。”
一听安氏的话,谭云的嘴角不由得翘起,“娘,其他的动物寓意也很不错啊!”
在谭云看来,猪是富贵的意思,猴子是聪明的意思,多好啊!
不过安氏却不是这么想的,“猪那是杀了给人吃的,猴子那玩意儿,精瘦精瘦的,谁家能喜欢?”
安氏的一句话瞬间将谭云打进十八层地狱。
好吧,她当真没考虑到这些。
“好了,都先吃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一家之主谭有昌开了口,其他人自然是乖乖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低着头无声吃饭。
吃罢饭,古婆婆照例拿着东西回自己家里,而谭云家也开始烧水洗漱,准备睡觉。
“云儿啊,不是娘说你那花样子不好,只是有些东西能说是好的,却也能说是坏的,若是被人说成了坏的,那么就算你的本意再好,回过头来也得落个不好的名声,娘这么说,你可明白?”
烧水的功夫,安氏突然低声说道。
正在一旁折柴禾的谭云一怔,然后才默默点头,“娘,我知道了。”
终究还是考虑得欠缺了些,若是真的将那些可好可坏的花样子绣成成品去卖的话,保不准会不会又惹来什么不好的事。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几天,又到了赶集的日子。
谭云家的荒地已经都下了种,那地契也都在齐忠富的帮助下办下来了,所以谭云一家难得的松了口气。
于是谭有昌发话了,说是第二天的集市,他们一家都去逛一逛。
入夜,和谭云一起睡的谭月早就已经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而谭云却摸黑爬了起来,点了蜡烛,从炕柜的底层抽出了一个黑色的荷包。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音之后,炕上散落了一小堆铜钱。
“唉,这钱果然是最不耐用的东西。”谭云忍不住叹了口气,借着烛光,开始一点点查着自家的最后家当。
谭有昌家的家当早在买地之后便都交给了谭云掌管。
一来是安氏要和谭有昌照顾家里的田地,再一个安氏也是想着借着这样的机会让谭云学会如何管家。
查了有小半盏茶的功夫,谭云总算是将面前所有的铜钱都数好,并且用绳子按照一百文一吊的方串了起来。
本来正常的一吊钱应该是一千文,可谭云想着明天赶集,若是花钱的话,还是这一百文一百文的用着方便,才如此设计。
一百文一吊,手里有十三吊零二十三个铜钱。这也就是一两三百二十三文,是谭云计划一家的三个月的花销。
除此之外,谭云手里还有三个银块子,一块是一两,一共三两。
那三两可是过年再加上年后到第二年秋收的生活费,除非情况紧急,否则是绝对不能动弹半文的。
将那些铜钱全都装在了荷包里,又将荷包仔细的压在枕头下面,明儿去赶集,谭云准备将这些钱全都带着,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合适的生意做。
做生意,总是要本钱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一两多银子够不够用。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一家人便都陆陆续续的起了床。
所谓的早饭只不过就是前一天晚上多烙出来的几张杂面饼,谭有昌背上的背篓里放了一坛子清水,谭雨和谭月手拉着手,安氏和谭云的背上则是都背着个背篓,一家人便准备出发了。
临出发前路过古婆婆家,发现她老人家已经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手拎拎着个包袱,像是在等人一般。
“婆婆,这么早你站在这儿干嘛呀?天凉,当心着凉啊!”桂花快跑了两步,直接到了古婆婆的身边。
这么一拉古婆婆的手,桂花才发现古婆婆的手很凉,看来已经在这凌晨中站了好些时候了。
“无碍。”古婆婆轻轻拍了拍桂花的手背,随即对谭有昌说道:“有昌啊,你能不能等会再去镇里?先替我跑个腿成不?”
对于古婆婆如此客气的说话,谭有昌一家都是一脸的愕然。
“婶子,你有啥事就直接说吧!那集也没啥赶的,不去也没事。”谭有昌倒是一点都没含糊。
古婆婆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你腿脚快,帮我去河南边树林边儿上的草棚子看看阿三在不在。昨儿我特意和他交代的,今天一早坐他的车进镇里,可都这会儿功夫了还不见他的身影,我担心他会出啥事。”
对于那个阿三爷爷,谭云自然是记得的,那个看起来并不豪华,但却要舒服很多的牛车,谭云也是记忆深刻。
原以为古婆婆站在这里是在等自家人,没想到等的竟然是阿三爷爷。
对于阿三,谭有昌也算不得陌生,应了一声,将背上的背篓放在了地上,便快步朝着河边走去了。
河南边的树林,谭云倒是知道的,不过因为树林的那一侧是坟圈子,所以村里人都很少往那面走。
可为什么阿三会住在哪里,谭云倒是不清楚了。
“雨儿、月儿,扶着婆婆进屋去。”安氏上前吩咐几个孩子分别忙了起来,而交给谭云的活计,自然就是代替古婆婆的工作,站在门口等着回复的消息。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谭云还是选择了无条件听话。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温度也要比刚刚出门的时候暖了些,谭云放下背篓,索性坐在门口的门槛上等着谭有昌回来。
不过谭有昌这一去,竟然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回来的影子,别说是谭云坐不住了,就连安氏都出来看了好几遍。
终于,在安氏第四次出来的时候,谭云忍不住了。
“娘,我去看看我爹吧!河南边也不算远,咋能去这么长时间呢?”说着,谭云抬脚就跑。
安氏本想拉住谭云,谁知谭云的速度却快,等着安氏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谭云却已经跑出好远了。
当谭云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找到那片小树林的时候,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看到了那个很是破败的稻草房。
那房子的破败程度,几乎连谭云他们家原来的土房都不如。
小就不必说了,四周的泥墙里隐约能透出屋里的烛光,而那屋顶更是烛光隐现。
就这房子,别说是住人了,怕是给那些牲口准备的棚子都要比它结实。
“爹,爹你在里面吗?”远远的,谭云便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这时候天终究还没能大亮,加上偶有微风吹过,树林里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即便是距离了这么远,还是能听得见。
谭云虽说胆子已经够大了,可这荒郊野外的,难免也还是有些胆颤。
连着喊了两遍,谭云总算是听到了谭有昌的回应。
“云儿,你来了就太好了,快点去给你娘还有你婆婆送个信儿去!对了,再把村里的郎中请来,阿三叔病了,还病得不轻,得赶紧看郎中才行!”
谭有昌一边用什么东西擦着手,一边对谭云喊道。
一看谭有昌并没有大碍,谭云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调头就往回跑。
生病了,那看郎中自然是最重要的,谭云决定先去找郎中,然后再去报信。
但让谭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那郎中一听是要给小树林边儿上住着的阿三看病,说什么都不肯出诊,气得谭云恨不得砸了郎中家的门。
没办法,谭云只得先回古婆婆家送了信儿,并且让她们拿着东西去村口等着,然后再回小树林去找谭有昌。
村里的郎中不给看,那只能去镇子里找郎中了。
好在屈郎中家就在镇子里住着,去找着也方便。
“爹,爹!”谭云喊着谭有昌,两只小腿却是飞快的跑着。
谭有昌这面刚要迎出来,谭云人就已经冲进了那小草屋。
刚一进屋,谭云瞬间就要窒息了。
这屋子里的味道很是难闻,甚至完全可以用茅房一般的味道来形容。
不过这里面还夹杂了些草香,谭云低头一看,发现地当间的位置正放着一撮黑色的东西,零星的还能看到红色火光和尚未燃尽的绿色草叶。
看来刚刚谭有昌就已经将这屋子收拾一遍了,要不然这会儿估计这味道会更加难闻。
“你咋回来了?郎中呢?可跟来了?”谭有昌朝着门外张望,可却没有看到郎中的半点影子。
“他……”谭云刚要如实回答,可却注意到躺在那个炕上的阿三突然动了动,话到嘴边,谭云不得不临时改了口,说道:“郎中一早就去赶集了,这会儿根本没在家。爹,阿三爷爷不是有牛车吗?要不然你架着牛车,咱们带着阿三爷爷去镇上看病吧!”
谭有昌有些不太相信的看了看谭云,思虑片刻,方才说道:“那你在这儿照顾阿三爷爷,爹去套车。”
说着,谭有昌便走了出去。
谭云应了声,便朝着炕边走去。
这炕,说是炕,其实不过就是用泥巴糊出来的一个大土块子。
旁边的灶里虽说已经点了火加了柴,可这炕上却是半点热乎气都没有。
再说阿三此时身下铺着的褥子,一看便知是破的。
借着微弱的烛光,谭云甚至看到那褥子的面子里子都已经黑成了一片,即便是顺着那破坏的地方露出来的棉花,也早就没有了原本的颜色。
而阿三盖着的被子,看着并不比那褥子好上多少,依旧是看不出颜色的一团黑。
阿三的脸色满是黑黄,贴着额头的头发带着些湿意,像是才刚用手巾蘸了水擦过一般。
那褥子和被子看起来虽说很是脏乱,可这茅草屋的其他地方却不见半点凌乱。
破旧的炕柜摆在炕边上,虽也没有了原本的颜色,却不是脏,而是那种长时间的使用后被磨损的状态。
再说地上的一张简单的桌子和一把椅子,虽然已经缺了腿,却被人小心仔细的重新用绳子捆好。
桌子上摆着一个碗,一个盘子,还有一双筷子,看那样子,碗是刚刚被人拿起来了,而那盘子和筷子则是依旧摆在原处。
碗之前放过的位置和桌面其他的地方相比,颜色深了些,不难看出那些东西已经摆了有些时日,已经落了很厚的一层浮灰。
“呜呜……”这时候,躺在炕上的阿三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谭云一惊,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转头看向阿三,发现阿三的嘴巴微微的张着,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似的。
谭云赶忙上前,轻声询问:“阿三爷爷,你是要喝水吗?”
“呃呃呃……”阿三的声音依旧是单音节,让谭云听的一头雾水。
而这会儿谭云才发现,在靠着炕边的地上,真放着一个水坛子和一个石锅。
此时谭云可没什么心情去探险,她转身去桌上拿了那碗,碗里还有些清水,又送到了阿三嘴边,却发现这水根本就没法喂。
费力的扶起了阿三,谭云只觉得自己的嗅觉已经快要失灵。
也不知道阿三的头发已经有多久没有洗了,那种酸酸臭臭的味道让谭云恨不得将前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不过眼下病人最大,谭云这点孝敬老人的心思还是有的。
好容易让阿三喝了些水,谭云赶忙将他重新扶着躺下,随即冲出稻草屋,狠狠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觉得鼻子又是自己的了。
“云儿,你过来拉着缰绳,爹去被阿三爷爷出来。”
这时候,谭有昌的声音从侧面传过来,谭云转头一看,发现谭有昌已经牵着牛车走过来了。
谭有昌抱着瘦骨嶙峋的阿三出了屋,小心的放在车厢里面。
这时候谭云才发现,那车厢里面的被褥竟然还是干净的,并且摆放的整整齐齐,可绝对不是阿三盖的铺的那么狼狈。
来不及想太多,爷俩驾着马车直奔村子口,而这时候,村子口早就已经有了不少要去赶集的人。
“婆婆,我们去镇里给阿三爷爷看病,您在家等着消息吧!”谭云阻止了古婆婆上车的举动,这一路上,这车速定然是不会太慢的,而古婆婆的年纪大了,若是这么颠簸,谁也不敢肯定会不会出现别的意外。
古婆婆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谭云,最后却是叹着气点了点头,拉着谭雨和谭月的小手往后退了几步,“有昌啊,阿三就交给你们了,可一定要给他治好了,你们直接就去屈郎中那,他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安氏和谭雨和谭月交代了一声要听婆婆的话,转身便要上车。
可偏偏在这时候,牛车后面响起了一道很不友善的声音。
“哎哟,我当是谁家的当家媳妇儿呢!这不过就是赶个集,竟然还坐着这么好的牛车,啧啧,真没看出来啊!”
那声音谭云自然是认识的,谭家老二的媳妇儿周氏。
“二嫂,我们这是赶着去镇子看病,你就少说两句吧!”谭有昌紧皱眉头,却又不想把话说得太狠。
只见周氏拢了拢两鬓的头发,然后拎着篮子直接走到了谭有昌的身边,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说道:“哎呀,原来是谭有昌啊!啧啧,那刚刚那个上车的妇人,就是你家安氏了吧!唉,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好福气啊!就这么一个大闺女,竟然就落了这么多的好处,如今竟然连牛车都有了。回头等那月丫头长大了,还指不定得给你们家带回来多少的好处呢!”
周氏这话说得带着笑意,可这话里的内容却是让人怎么听都觉得很不舒服。
说得就好像是谭有昌家今天的一切,都是靠卖姑娘才得来的。
“二嫂,你,你这是咋说话呢?我家的云儿和月儿那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咋能容你这么说啊?你好歹也是她们的二伯娘,咋就这么狠心说得出来这些话?”这次不等谭有昌说话,安氏就先忍不住了。
她本想着进了车厢里面去照顾阿三叔的,可谁知周氏的话越说越过分,竟然把自家两个女儿的清誉都搭进去了。
这会儿本来在村口过路的人就多,可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偏偏周氏上来找不痛快,如此一来,那些过路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纷纷朝着这里看热闹。
“娘,别说了。”谭云微微皱眉,制止了安氏的话,随即又对谭有昌说道:“爹,你是嫌我阿三爷爷的命太长了吗?还在这儿和一个和你家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的贱妇啰嗦个什么劲儿?赶紧走着,若是你不走,就把鞭子给我,我也是能驾车的。”
“哎呀!”周氏一听谭云说自己是贱妇,当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嗷的一声尖叫起来,“你个不要脸的扫把星,你说谁是贱妇呢?”
“爹,你还不赶车吗?没看刚刚和你说话的人连话都听不懂了,你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回头误了我阿三爷爷的病了可咋办?”
谭云对周氏的话听了也当没听见,气得周氏一脸通红。
“扫把星,你,你下来!老娘今天非得好好的教训教训你才行!”周氏说着,绕过牛车,上来就要抓谭云的衣服,想着把谭云将车上拉下来。
不过谭云也不是个吃素的,趁着谭有昌不注意,一把将谭有昌手里的鞭子抢过来,不由分说的朝着周氏就抽了过去。
“啊!”周氏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再看自己的手,却是一片猩红。
“杀人了!杀人了啊!谭云那个扫把星杀人了啊!”周氏像是杀猪一般尖叫起来,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啪!”谭云手中的鞭子又发出一声脆响,不过这一下却是没有打在人的身上。
只是那周氏的惨叫声越发的大了,好像这一鞭子又打在了她的身上似的。
“杀人了!啊!我死了!我死了啊!”
“哼!”谭云一声冷笑,猛的从马车上蹦了下去,朝着周氏的腿内侧踢了一脚,周氏腿一软,整个人都朝着前面扑了下去。
看到周氏没有再碍着马车前进的路子,谭云这才重新上了马车,不过却没有左下,反而是站在了车板上,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朗声说道:“都说好狗不挡道,今天有狗挡住了我谭云的道,我谭云就用鞭子抽她。若是他日再有人犯这种事,我谭云手里的变不会是鞭子,而是大刀!告诉你们,我谭云既然能得皇帝赐婚的圣旨,也就能再得来一个免死金牌!到时候别说是我错手砍死谁,就算是故意要杀了谁的全家,也没人能算计到我的头上!”
说罢,谭云方才将手中尚且还沾染了些血迹的鞭子送到了谭有昌的手里,并且朗声说道:“爹,我们走!”
谭有昌早就已经被吓到了,他可是从来都没见过如此霸气不讲理的谭云,更加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用鞭子抽人,最后还扬言会杀人的场面。
“走啊!”谭云没好气的碰了一下谭有昌,谭有昌这才猛的转醒,哎了一声,扬起鞭子抽了一下,老牛吃痛,嗖的跑了起来。
那些原本还当着牛车去路而看热闹的人这会儿怪叫着四处逃开,一个个的狼狈样让谭云的嘴角忍不住再次升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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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新家啦!醉醉终于有自己的窝啦!撒花!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