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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在上古时期有一座名字十分霸气的山,名叫天帝山。天帝虽然不在这里,但此山也是草木茂盛,还长着一种马吃了可以跑得快,人吃了可以治肿瘤的神草——杜衡。奇兽谿边就住在这里,它的样子很像狗,会爬树。据说,用它的皮毛做成褥子,睡在上面的人可以不被蛊毒邪气所侵。但这谿边实在难寻,连秦德公这堂堂一国之君都找不到它,只好在城外杀了几只与它长得像的大狗,以此来抵御邪蛊。然而,这个偷天换日的办法居然成功了,于是后来,用狗血辟邪竟然成了一种风俗流传下来,成为民间除鬼的利器。
下葬那天并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一来死主家里没有出头人,二来六口黑漆漆的棺材老在村里搁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村长和村里的几位老人一合计,早葬早安心。说来也怪,那天的天就没有亮过,阴测测,几个身状如牛的年轻人抬着六口棺材,沿着上山的小路一直走到后山里面。一路上,脚下踩着的不是乱石就是圪疹草,就是空搭着手爬山的村长也颠得厉害,可那几个抬棺材的年轻人却连大气都不喘一个,好像他们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葬坑很快就挖好了,按照当时村里的规矩,得在坑顶头的封砖上挂一块镜子,一来为了护阴驱阳,二来跟过路小鬼打声招呼,这宅子已经有主了,你们就甭惦记了。
六口人按着长幼顺序依次下葬,干活的都是外面雇的这帮人,村长和两个老头在后面看着,抽抽老烟枪。就在这时,坑顶头的镜子里慢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裹脚小老太太,揣着手,穿着深蓝色的碎花小棉袄,佝偻着腰,一宣儿一宣儿从镜子里走过去。
当时村长吓得脸都白了,一口浓烟憋在嘴里烫的老疼也没吐出去,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面镜子,这小老太不正是这家的死主吗?这死主明明还在棺材里,连头七都没过,怎么可能打这儿路过呢?
另外两个老头也看见了这一幕,都吓得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眼见着就要封土了,一个秃头老头突然狠狠地抽了口烟,把烟杆子往咯吱窝下面一夹,搓搓手,道:“我说老李头……咋整?”
这大伙你一锨头我一铲子,正干得起劲,突然背后冒出这么一声,在这荒山坟头也怪瘆人的,都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一滞,齐齐看向那秃头老头,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村长,这老李头就是村长。
这时的村长终于想起来吐了口烟圈,也把烟杆子往咯吱窝下一夹,眼睛发狠地盯着葬坑,吐了口沫子:“他娘的,邪了!我老李头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小鬼子哩,今个儿就给大家伙儿开开眼!是人是鬼,咱挖出来看看!”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这是要起坟呐!另一个瘦老头晃了晃两条竹竿瘦的腿,猛地打了个寒颤,差点没栽到地上,那秃头老头瞪了他一眼,也用力吐了口沫子,就道:“老李头说的对哩,咱们这么多人,你还怕啥子?”又对那几个年轻人道:“你们几个可听清了,甭管他娘的是人是鬼,赶紧挖!”
那送葬人的头头抹了把汗就道:“要挖也行,不过你得加钱!”
这确实有点坐地起价的嫌疑,那秃头老头的眉毛音儿一落,就拧到了一块,刚想敲着烟杆子骂人,村长就朝他摆了摆手,对那个头头道:“我们加钱,挖吧。”
说来也怪,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吓软的,可那几个年轻人好像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挖起坟来就跟种地一样,很快就挖到了老太的棺材,抬了出来。
那瘦老头已经吓瘫到了地上,村长和秃头老头握着烟枪走了上去。这副棺材还是几天前村长亲自钉的,连长钉帽都是新得晃眼,绝对没人打开过。村长朝那几个年轻人点点头,几个人就压着砍刀、锄头,撬着棺材盖的四个角,只听嘎嘣一声,长钉就被撬开了。众人再搭把手,合力一推,黑漆漆的棺材盖就往后滑过去。
就在这时,山窝子里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只听得四周一阵儿阵儿“唦——唦——唦……”的声响,好像是人的脚步声,众人心里无不咯噔得厉害,这他娘的要真是人还好了,就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咣地一声巨响,众人跟着猛打了个哆嗦,冷汗啪嗒啪嗒直往下掉,索性还没有人吓晕过去,倒是有几个胆儿大的,偷偷眯缝开眼睛,一看,他娘的,原来是棺材板刮掉了,顿时松了口大气。
那瘦老头在后面看不见,只听这声响就吓得嗷嗷扑腾开了,一边叫,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村长喊了几声,根本喊不住,那老头蹿得比兔子还快,一溜儿滚得黄土四起,很快,他的背影就淹没在尘土里不见了。
村长骂了一句,这才扭过头继续看这口棺材,这时那风也停了,脚步声也没了,一瞬间四周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这几个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众人互相壮着胆子,上前一看,只觉脊背一阵儿发凉,这里头哪里还有什么老太,竟躺着一具白森森的骨头,衣服已经全烂光了,牙齿也掉的不剩几颗,头发长得不像话,白中泛着点灰,乱七八糟地盖在脸上,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可身形却只有六七岁孩子那么大。
众人当即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尸体腐烂成这个样子,少说死了也得有好几十年了,根本不可能是前天刚入葬的,可这棺材也确实没人打开过……在场的这些人,谁都没有碰到过这种事,送葬的队伍中还有一个吹喇叭的小孩,吓得声音都吹变了还在那一直吹,停都停不住。
这村长毕竟是经过事的,大半辈子风风雨雨了,知道这个时候越急,就越是慌不得,所以最先镇定了下来,把烟枪往裤腰带上一别,就叫众人别慌,先把供香在棺材跟前摆上,又烧了不少元宝纸钱,嘴里咕咕哝哝地念了一阵,最后说道:“都说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儿,李老太,你们家的事儿,我们外人也不好插手,你们就在下面自己解决吧。”说完,便领着众人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又赶紧把棺材送了回去,填了土,慌慌张张地下了山,以后村子里再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
这个故事是我小的时候师父讲给我的,我师父就是当年送葬队伍里吹喇叭的那个小孩。自打听过这个故事,我就隔三差五的老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面镜子和一个浴缸,从镜子里可以看到浴缸中坐着一个佝偻的老太,背对着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样背对着我。
我自然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胆小是做不了我们这一行的。不知你们听没听过,在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身手敏捷,身怀绝技,专门替别人办一些不容易办到的事,事后只要付给他们相当的报酬即可。
这种人被业内称之为——职业跑腿人。
跑腿人这种活计在中国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到了宋元渐渐发展壮大,分成了旧派与新派。旧派以跑腿为生,门下弟子不得兼顾别的职业,专心跑腿,他们往往偏居一隅,广收门徒,体制森严;而新派喜欢改革,鼓励门下弟子多多融入社会,与时俱进,所以新派往往较分散,也没有森严的等级制度。
我师父这一派就是新派。大学毕业后,我跟师弟两个人回了洛阳老家,在老城开了家小古玩店,就开在丽景门后面的老街上,洛阳是九朝古都,古玩店在这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业绩的,再加上这里又是个小景区,每天来来往往的游客,没有三五万也有七八千了。当然,我们并不指着这个挣钱,否则早饿死了。
最近店里正在上新货,暑假到了,学生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洛阳的夏天尤其的热,灼热灼热的,你要是光着膀子出去跑一圈,回来都能闻到蛋白质的味道。曾经我就怂恿师弟这么出去干过。
正想着,门口的八角风铃一响,我就知道店里来客人了,可又不是客人。
“师父,您怎么来了?”师弟眼尖,放下手中的高脚夜光杯,狗腿地倒茶去了。
我斜了他一眼,也忙从太师椅上起来,一边腾出椅子让师父先坐,一边好生送走店里的两位客人,又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关了门,才在师父跟前坐下来。
倒不是我过于谨慎,只是我师父这个人生性不羁,喜欢云游四海,我们做徒弟的一年来也见不了他老人家几次面,在我的印象中,我们每一次的见面,必定是师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待,而这多半是与我们的活计有关。
师父接过师弟奉的碧螺春,只掀开盖子闻了闻,就放到一边的矮桌上:“有活儿。”
我心中一紧,果然我猜的不错。按照我们平时的规矩,接活儿都有我们专门的联络渠道,一般不惊动师父,更犯不着师父亲自来知会,可见这次的活儿可能有些不一般。师弟也看出了端倪,瞄了我一眼,挨着我的手边坐下来。
师父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还有一张银行卡:“按图索骥,找一本古书。”
我知道卡上的肯定是定金,便接过地图,发现这是一张用一种不褪色的笔手绘在一张皮革卷上的,像是原图。很少有雇主会直接把原样给我们,要么是他脑子缺根筋,要么就是时间太紧,他还来不及复制。
我看了看,很快发现这是一张洛阳地图,而我们此次行动的主要方位就在洛阳的东北侧。熟悉一点历史的人都知道,那里是邙山陵墓群。会有什么人,需要跑到陵墓群里去取东西?又会有谁,会把东西放在陵墓群?但愿是我想多了。
师弟接过地图大眼一扫,嘿了一声,就贫道:“邙山?又是古书?师父,难不成咱们这次,是去倒斗的?”
“别胡说!”我瞪了师弟一眼,虽然我的心中也有此一惑,可跑腿跟倒斗毕竟是两个性质,况且,师父也不可能如此轻率。我接着问道:“师父,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师父却轻轻摇了摇头:“具体的,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十天时间,装备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即刻出发。”
我一愣,虽说这么急的活儿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接,而且一般这种情况下,酬金都会比平时的丰厚许多,再加上最近店里的生意也不景气,多是师弟在费心打理,也是时候接上这么一单了。可是这次,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倒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接活儿最重要的除了中间人之外,就是活儿的目标,一定要明确,就像开车一定要有方向盘,练胆儿一定要看咒怨2。
我看了师弟一眼,见他也正眯着眼睛看我,余光似有若无地瞟向那张银行卡,一挑眉。我知道他心思在哪儿,这小子估计是皮又痒了,我懒得理他,对师父道:“师父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师父点点头,忽然坐直身体,我知道接下来要交代的事,才是师父此次亲自前来的目的:“不过小乾,这次的任务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你跟小兑务必格外小心,切记,万事随机应变。”师父顿了一顿,又道:“还有,待会到了马蹄口,会加一个人,这次你们一起行动。”
干我们这行的,向来都是各干各的,从没有跟别人搭伙这一说,倒不是说酬金不好分,而是我们这种人是活在地底下的,接的活儿越多,知道的秘密也就越多,所以一般我们跟雇主之间还有一个非常可靠的中间人,就像师父他们这种,这样我们雇佣双方才会觉得安全。所以听师父说完,我跟师弟都愣了一下,可看师父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靠!”师弟看了一眼银行卡,“那酬金岂不是——”话还没说完,师父就摆摆手,打住了他:“这次的情况是有点特殊,不过安全你们放心。”
我心中起忧,师父接的活儿,安全我们是绝对放心的,可加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身手如何?会不会就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完了还要我跟师弟两个人照顾?这不明摆了就是个拖油瓶嘛。
师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这会倒有点放松下来,喝了口碧螺春,跟我们玄虚道:“他什么来路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个旧派。”
我一听,这下就放心了,旧派门规森严,手艺精湛,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向来也只有他们旧派瞧不起我们新派的份儿,所以随即我又担忧起来。师弟倒是兴奋了,我们久居中原,各干各的,几乎从没有机会接触到旧派的人,封神榜一样的传说倒是听了不少,师弟说这次怎么着也要好好学上两手,再不济开个眼界也成啊。
话说繁休,我们随身带了几样常用的东西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