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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语嫣认识实在是巧,那是在盛夏,骄阳似火的中午。
我的车被同事兼室友管亭跃开去送女友明珠回家了,谁料想到了第二天中午上班的还没给我送过来,我怎么打他的电话都是占线,他肯定是怕被我骂所以不敢接电话。说来也倒霉,拦了几辆的士都载人,毒日头快把我烤焦了,没办法我只能选择我最不愿坐的公车去医院了。
站台边,我把太阳帽压低了一下,要不然碰到那些花痴女实在是烦。好在公车来了,所有人顿时一窝蜂的全涌在了车门,我看着就心烦,看样子只有站着的份了,心里又把可恨的管亭跃骂了几百遍。在我不经意回眸时,没想到还有一位女生悠悠的站在我身后,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那唇角染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我忍不住又探究着看了她一会。等那些人全都上干净了,她才走进去,除了我,她是唯一的“特别”,居然不去抢座位。
上车后,我走到后门站着,她站在我前方两米的位置,空调风打在身上顿时舒服极了,我把帽子掀开,不一会我就感觉到,身边那些女生三三两两目光灼灼的朝我望过来,我心里烦极了,从小到大,我就像国宝大熊猫一样受欢迎,走哪都粘着一群犯花痴的女生,念书的时候这样,在医院的时候更加没有办法拒绝了。我坐诊的时候挂号的病人比我们主任都多上几倍,当然最多的是那些没病装病的女人。所以日子久了,我对这些女生潜意识里有种排斥感,我变得寡言少语,背地里大家都说我冷漠,如果我卸掉这层冷漠,真怕自己被这群女人搞的不得安宁。被她们这样热烈讨论着,想低调都难,早知道就继续戴着帽子。好烦!
如果能有个座位坐着就好了,心灵感应式的,突然,坐在我左边的一对女生,终于结束了对我容貌的褒奖,最外面的女生站起来给我让位,坐在里面的女生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继续站在。她讪讪的脸上挂不住,又坐回去了。在我抬起头时,隔着前面的两个人我看见那个“特别”的女生转过身来打量我,我不知道她注视了我有多久,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并没有那种倾心与我的神情,只是纯粹的打量着我,她的眼神中有惊讶,有疑惑,又有太多的我读不懂,我也坦然地看着她,她长得不错,皮肤也很白,脸上有点婴儿肥,一双眼睛柔情似水,清澈明亮,她衣服的搭配都是素色,在炎炎夏日比起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她的素颜让我看着很舒服,干净的就像是雨后的天空。过了半晌,她才发现我也看着她,狼狈的避开我的眼睛转过身去。我的笑不由自主的荡漾在唇角,觉得她害羞的样子很是惹人爱。
她的运气比我好,到了下一站昌平路的时候,身边就有人下车空出了座位,我还是继续站着。从投币箱那走过来一位老奶奶,售票员喊了两声都没人给老人让位,就连刚才给我让位的女生也稳稳的坐着,心中蒙上了厌恶,这年头有爱心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那个“特别”的女生,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站起来,手中还拿着档案袋,走到老人面前把老人搀扶着坐到了她的位子上,又把头顶的空调扇关了小风,这样随手的举动又不禁让我在此打量她。如果她是一位护士,一定是为合格的天使,她站在老人依旧低着头继续沉浸在思索当中。
老人只坐了两站路就下车了,她又搀扶着老人下车,老人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对她的感谢。就这样,我看到了她的笑脸,很斯文很腼腆,牙齿洁白而整齐。
不知怎的趁她搀扶老人走下车时,我的双腿竟不由自主的走向了那张属于她的座位,坐下。她回来时大跌眼镜的看着我。礼貌且薄怒的说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子。”
我只能继续坐着,如果这时候起来,一来没面子,二来太丢人。只能当做没听见。谁知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继续装傻到底。她无奈的站在一旁,嘴里叽咕的说了句:“没素质!”她说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听到我耳里。我抬起头,用惯常的冷漠面容看她,她倔强的与我对视着。我心里暗笑,她是第一个敢这么看我的,她的眼睛里居然没有一丝对我的钟情,纯粹是为了我抢了她的座位而生气。这一次是我败下阵来,避开她的清澈的眼睛,不经意的扫视到她的档案袋上写着“王语嫣”?三个字的写法居然和天龙八部里面的王语嫣一模一样。看来她父母一定是金庸迷了。
没想到,她居然也在仁心医院下车。我想这一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会转过身指着仁心医院的门诊大楼对我说了一番奇怪的话:“看到没,我就是这家医院的护士,门诊设有精神科,您可以顺便去挂个号,今天专家坐诊。”还没等我回应,她就快马加鞭的跑向门诊大楼。我略一细想,她可能就是明珠经常念叨的那个同学,“王语嫣”要来应聘护士的。
更衣室里换好白大褂刚走了出来,远远的看到管亭跃正要往这边走来,看到我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掉过头要闪人,我冷声叫住他,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他不得不向我转身走过来,将车钥匙交给我,还没等我开口,就笑着跟我又赔不是又解释的,找尽一切借口洗脱不准时还车的罪名,要不是看在他每天准备晚餐的份上,我一准不放过他。
这时候明珠穿着护士服,疾步走了过来,好话给我说了一大堆,左一句顾医生如何妙手回春,又一句顾医生如何悬壶济世,这样的大献殷勤必定有事求我,果不其然她是想利用我的特殊身份去操作室看面试成绩,把那个王语嫣留在我们外科。是的,我是院长的儿子,打小就隔三差五的被我爸带来医院,医院几乎是我第二个家了,那些科主任护士长整天照面,我是在他们的眼球下长大的。医院里几乎人人都哈着我,但我完全是靠自己的成绩进医院的,所以我理直气壮,我并没有走后门。但是我也不会帮别人走后门。一旁管亭跃也跟着明珠附和着求我。被他们求了好久好久,僵持不住,破天荒的头一次答应先看成绩再说。
其实面试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能够录取的人早就已经内定了。大都是一些医院里医生的子女或者亲戚,在这家医院能够单凭实力进来的人少之又少,我不得不承认拥有“权和钱”有太多的便利和捷径。当然这家医院时不养草包的,如果是单凭关系进来的,只要月考三次不及格,必须得卷铺盖走人了
进了操作室,我礼貌的像众位面试官点头示意,走到护士长跟前,正巧王语嫣刚刚考完抢救,成绩不错,但是我看了入选名单里没有她,显然她是被别人给挤下去了。我故意不去看王语嫣,弯下身对护理主任说了我的来意,她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冲我点头。我知道王语嫣明天一定会顺利到外科报到的。关门离开时王语嫣那双清澈的眼睛睁圆了望着我,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我想她一定没想到我居然是位医生,更没想到我在这家医院上班,她大有可能认为我进来是报仇坏事的,想起她刚才骂我精神病人,我已经开始期待和她共事将会是什么样子。
电梯里管亭跃告诉我,主任临时有事,下午我带班坐诊,我暗自庆幸还好今天坐急诊,不然又要应付那群无聊的“女病号”,但愿今天的临时换班可以帮我躲过一劫。不料,令一劫来的如此之快,我发誓我生平从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王语嫣从大厅的另一端看到我,气势汹汹的走过来,那双清澈的大眼凌厉的瞪着我说道
“是你对吧,一定是你,我不就玩笑式的说了你一句么?你至于这么使坏,看你长的挺人性的,怎么净做出让人厌恶的事来,我从没见过这么你这种既没道德有没素质的人!……”她边骂边在我胸前的工作牌上扫了一眼。
莫名其妙被骂难免心中有火,如果先前我对她还有那么一丝好印象的话,这会已经被她抹杀干净了。难怪了,和明珠是死党!虽不比明珠发火时那样犀利刁钻,但也好不哪儿去。如果非要区别她和明珠的不同,就是明珠骂人的时候嗓门是河东狮吼,而她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慑。真是后悔答应明珠多管闲事。
“依凡,她谁啊?怎么对你好似有血海深仇似的。”管亭跃迷茫不解的看着我。
“不认识!八成精神病院门没锁好,跑出来的病人。”我黑着脸瞥了她一眼,夺步离开,她又跑过来堵着我的去路。余怒未平的瞪着我,刚要说什么,明珠跑过来,一脸歉疚的望着我,把她拉走,她甩开明珠的胳膊眼睛不曾一刻离开我,薄怒道:“明珠,你不知道,刚才我考操作的时候就是他进去使坏,我才没通过。”
“哎呀,姐姐,快走吧!”明珠扭曲着脸拉着她,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以为我背地里捣鬼使坏害她没通过面试,好笑!我还以为是因为公交车上的座位事件紧揪着不放呢。不过她怎么可能没通过呢?明珠见实在拉不动她,张口即道:“姐姐,我逗你玩的,你通过了!”
她怒瞪我的双眼瞬间惊愕的转过看着明珠,明珠的脸更加扭曲的不敢看她,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天真是我的倒霉纪念日。
“哦!你就是王语嫣?怎么你没通过吗?刚才依凡说你通过了啊,还受明珠所托亲自去拜托主任留你到咱们外科的。”
她听了顿时傻眼了,我冷冷的等待着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振振有词,怎么这么一会嚣张的气焰就灭了?
她低着头,狠狠地瞪了明珠一眼,声音微乎其微的说道“对不起!”
这会儿轮到我,挺直腰杆俯视她了,故意拉着怪腔调说道:“亭跃,这是跟你道歉的吧?”
“啊?……”管亭跃愣愣的答了一声,好像还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王语嫣确定是听明白了,她抬起头,再次扫视我的工作牌,真挚而诚恳望着我的眼睛说道:“对不起,顾医生,我误会你了,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