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共享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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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都会是个亮丽的城市,连它的深夜亦是如此。这附近没有灯,因为大火,连工厂自己的供电都仅限于办公楼,那微弱的光芒自然照不到楼顶。多萝西站在那差不多被烧毁的工厂顶层，拢紧衣领,抬头看向伫立在她对面的人。

    在这黑暗之中,多萝西看不到莱克斯·卢瑟的神情,但是她能感觉得到。男人面无表情,甚至都没带上他一贯的假笑,多萝西不知道他现在面对着自己,抱着的是什么想法。

    他没有带任何保镖,卢瑟是一个人来的。

    “你的保镖呢,卢瑟。”多萝西没有直接进入主题,她没想到卢瑟会单枪匹马赴约，既没有要抓自己的意思，也没有防范超人的意图。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你的保镖又在哪，多萝西？”

    男人反问道，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波澜不惊的讥讽，他的重心从左脚挪到右脚。

    他暂时还不会来。多萝西告诉克拉克……超人的时间要晚十五分钟。她需要和卢瑟单独谈谈。

    但这也没必要告诉卢瑟不是吗。

    多萝西垂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不能感应到外人的行动，你知道。”

    “……”

    见她步入正题，卢瑟也收起了那讽刺的态度，他不自觉地把手抄进口袋里，沉吟一会：“你想说明什么？”

    “警察局里有你口中‘那个人’的内鬼。瓦卡里安局长在探查你那个基因工程的更多细节，是他透露的。”

    “是谁？”

    “老杰克。”

    “什——”纵然是卢瑟，听到这个人名后也露出了惊讶的色彩，好像全然没想到被“那个人”策反的竟然是他，“老杰克是瓦卡里安几十年的朋友，他怎么会害局长？”

    多萝西的目光沉了下去：“这就要问你给大都会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她前进两步，少女觉得自己应该放缓语气，但一想到这些天来大都会碰到的事情，多萝西实在是缓不下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回应多萝西的，是她意料之中的沉默。

    不过卢瑟到底是给了她一个答复，男人叹了口气，这真稀罕。多萝西有些惊讶，她从来不知道卢瑟也会叹气。面前的这个人，很少把自己的忧愁表露出来。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了你好。”他揉了揉额角，看起来非常的苦恼，“就算你现在一心一意与我对着干，那你也是大都会，多萝西。我不会让你涉入危险之中，哪怕是仅仅有这个可能。”

    连卢瑟都忌讳到这个程度，这个哥谭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因卢瑟的这句话，她控制不住地放下心来。他到底是莱克斯·卢瑟，到底是深爱着大都会。也正因为如此，每当多萝西提及他时，总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了他，心底却从未真正憎恨过卢瑟。

    “你在赌，卢瑟。”

    “不，我没有。”男人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你很难从他掩饰得完美无缺的声调中察觉到什么来，这是卢瑟在成为一名商人，一个企业的主人时最先学会的技能，“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把自己逼到绝路上了，卢瑟。”

    当超人的声线在她身后响起的时候，多萝西没有回头。她就知道这个家伙会早来的，对于他来说，听见自己在哪，不过是瞬间的功夫。

    超人落在地上，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多萝西的身侧。这让卢瑟拧紧眉头，但随即他又放开了，没有将心中的不满与怒火表现出来。

    “我就说总少不了你。”

    他冷冷地开口，如果不是见识过卢瑟的真面目，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和蔼可亲的企业家也会有这样冰冷的声线。纵然他已经在克制对超人的愤怒，然而多萝西仍旧能察觉到男人眼中深深的敌意。

    他恨超人，他当然恨。莱克斯·卢瑟有上千万个理由恨他。

    “在这个时候你公开站出来，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猜出你的目的。”多萝西的语气仍旧带着些许的强硬，但到底是换上了劝解的口吻，“还有氪石粉末，也是你给他的。”

    “表明态度而已。”卢瑟张开双手。

    “你分明在保护‘那个人’。”谁都不会相信卢瑟的话，超人英俊的脸上露出半分严峻的神色，只有在面临大敌时他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控制不住他，卢瑟。”

    “最起码，我能用他控制住你。”卢瑟恶毒地指出这一点，“现在备受质疑的是你不是我，超人。如果你尚且还心存自知，不如想想等你身败名裂后到哪儿。”

    “你想得美。”

    多萝西没等超人开口，率先将卢瑟的话堵了回去，他怎么总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何况卢瑟的劲敌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大都会和超人：“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卢瑟。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干下去，那我——”

    少女的话没说下去，她瞬间的沉默让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隔着黑暗注视着她。超人在那么一瞬间意识到了不好，他伸出手：“多萝西，怎么……？”

    不，怎么会这样！

    多萝西只觉得克拉克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一样传入耳膜，同时涌进来的，还有按道理来讲，她完全不应该听见的爆破声。

    随即世界开始转了起来，少女一个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阵阵晕眩以及来自整个腹腔的痛感袭上心头，多萝西差点没喘上气。城市撕心裂肺的尖叫与爆炸的余韵还在她的脑内轰鸣，她来不及回答超人的问题。

    竟然挑在这个时候。

    喉咙里尽是腥甜的味道，多萝西咳嗽几声，殷红的色彩顺着嘴角流下。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进了超人的胸膛之上，那个无所不能的英雄被她突然的反应骇住了，多萝西颤抖着，本能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多萝西？！”

    被吓到的可不仅是超人，待到她重新睁开眼睛时，卢瑟也跑到了面前。

    大都会郊区的军事基地被人炸了。受到伤害的大都会，将那份痛苦与感受，传递到了多萝西的身上。自从瓦卡里安警长死时，少女感觉到了城市的痛楚后，她便与大都会的联系更加紧密。

    这代价之一则是，城市选择将所有的感觉共享与她。

    “没……没……”

    “你还说没事？！”

    克拉克，不，准确的来说，超人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尽管他已经很好的将那份慌乱克制在了眼中，但是她仍旧将男人瞳孔之中的情绪看在眼里。

    少女摇了摇头，太疼了。她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被搅烂了，多萝西只能摇了摇头，疼痛就像是打在她脑海中的钟声，击得多萝西大脑天旋地转。她咬紧牙关，才把神智从混沌的边缘拉回现实。她扶着超人手臂的手掌一发力，男人会意地用自己的臂膀撑起她的身体。

    多萝西转头看向震惊不已的卢瑟。

    “……‘那个人’……把把军事基地炸了。”

    按捺住疼痛说话，这过于艰难。多萝西断断续续重复了半天，也最终只是吐出了这一句话。

    “……”

    即便是在夜幕之下，也能清晰地看到卢瑟皱紧了眉头，他沉默了几秒，并没有回答多萝西的指责，而是看向超人：“你还愣着干什么？”

    “不要去医院！”

    多萝西竟然清醒了半分，她的声音扬了起来，可随即更多的血液顺着喉咙涌上口腔，她捂住嘴巴，痛苦地按住想要动身的超人。

    去医院也没有用。她的伤痛又不来自于身体。

    “没、没有用。克……超人。”

    男人低下头，触及到多萝西的双眼。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那原本总是温暖的手心此时此刻竟然像是死人一般冰凉，不仅如此，她的指尖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纵然是这样，那双眼中的坚定也没有任何动摇。

    “带我回家。”她的声音几不可闻，男人能看到多萝西蓝色的瞳孔渐渐失去意识，直到最后，她用着很小很小、只有超人才能听到的分贝低喃着。

    “克拉克，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