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帮爸爸走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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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奶奶去世这件事，一直是樱歌心里的一块石头，每次提到这里，她就会好难受。而对爸爸来说，也是一根刺。他一直面无表情、闷闷不乐，不知道多久才能缓过来。

    寒假加州大学需要爸爸去做国际政治的讲座，可是他现在的状况，还是没有好转。问他为什么不去，他会说，“以前照顾你的时间太少了，现在想多陪陪你，不好吗？”

    可是现在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叫陪她呢？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照顾了。是不是让爸爸再次投身于工作，把自己累到极致，就会忘记伤痛呢？

    “爸爸，我知道现在发生了这么多让你工作有点不近人情，可是你忘了吗，你说你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工作了。加州大学的讲座，我会陪着你的。”

    希望工作起来，忙到极致的爸爸，可以早点从伤痛中走出来。

    飞机起航去了加利福尼亚州，又一次离开中国本土飞向美国。

    爸爸在台上讲着，樱歌和其他的一些学生在台下听着，流利的英文响彻整个大会堂。爸爸认真起来的模样，专注、一丝不苟。可能，工作对他来说，真的可以帮到他。

    在飞机上的时候，爸爸手里一直拿着一张照片，那是她、妈妈、爸爸、奶奶在一起的合照，那是一张照片樱歌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照片。爸爸拿着它看了很久，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抚摸着。画上的妈妈和奶奶笑得好漂亮，爸爸的手拥着妈妈，另一只手抱着她。

    原来的四个人，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了。

    爸爸是不是还忘不了妈妈？那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一片热烈的掌声打断了樱歌的遐想，结束而这一场演讲。

    两个人走在加州大学的校园里，“樱歌，累吗？”

    “不累，我很好，爸爸。”

    “讲座已经结束了，我们明天就回家吧。”爸爸摸摸樱歌的头，扯出一抹笑容，笑得那么苦涩。

    爸爸，在我的面前不用强颜欢笑。必须要想办法，让爸爸尽快开心起来。

    “爸爸我想去夏威夷玩几天，你不是说要陪我的吗？以前从来没有和我出来旅游过，这次好不好啊？”

    “樱歌，下次行不行？”

    他怕继续这样装下去，掩饰不了多久。他会垮掉、会累，他怕女儿会看到他懦弱无能的样子，就像十八年前一样。

    “爸爸，就三天行不行？以前你都没有陪过我，已经十八年了，这次听我的好不好？爸爸，好不好啊？”她知道这样让爸爸很为难，可是，她是在用自己的办法帮爸爸。毕竟，回到中国，就到了伤心地。看到旧时之物，自然会不自觉忆起旧时之人。

    已经十八年了，他都从来没有带她出去玩过一次。难道这一次，就这一次，都不可以么？

    “好吧，我答应你。明天我们就去夏威夷，反正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在哪儿过年都一样。”

    “嗯。爸爸，早点休息。”

    “你也是。”

    晚上樱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美丽的异国夜景。夜，是一样的灯火通明，不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同在一个世界上，各地都是一样的。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坐上飞机，没多久就会穿越万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相见谁就见谁。

    可是为什么有些人，一隔就是十八年，从此再无联系呢？

    樱歌发了一条短信，“妈妈，明天我要带你见一个人，在你家楼下的小咖啡厅见面。”

    等了好久，都没有收到回信。

    想打电话，想想还是算了。樱歌手机关机，睡下了。

    不知道浩淇现在在干什么，在他奶奶家玩的开心吗？

    明天，能否帮爸爸走出伤痛，能否让爸爸妈妈重新在一起，胜败在此一举了。

    飞机降落在夏威夷群岛上，一个温暖的岛屿。

    安排好住宿之后，樱歌对着爸爸说，“爸爸，我们去喝杯咖啡？”

    “想去喝咖啡？好啊。”

    “这儿我来过，我比较熟，我带着你啊。”

    樱歌拉着爸爸的手走出酒店，在路上走了很久。

    “樱歌，附近有很多咖啡店啊，怎么非得要去那家呢？”

    “哦，那家的好喝啊。真的，不骗你，你去尝尝就好了。而且，那家咖啡厅附近有个很好玩的游乐园，可以去逛一下。”

    “嗯，原来是这样啊。”

    “好啦，我们到了。”

    樱歌和爸爸两个人走进一家名叫“FANCYTIME”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喝着两杯拿铁。爸爸翻开一本杂志看着，樱歌一直在张望着。

    “这咖啡的确不错。”

    “嗯。”

    “樱歌，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樱歌低头饮了一杯咖啡。

    咖啡的醇香传遍了整个咖啡厅，混着小提琴的旋律，显得格外有韵味。

    过了很久，爸爸说话了，“樱歌，咖啡早就喝完了，我们走吧。”

    “再等等嘛。”

    樱歌又看了看手机，没有短信，没有未接来电。

    怎么回事？

    妈妈真的不来了吗？

    “樱歌，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没有，没有。”

    好吧，既然妈妈不来了，再在这儿装下去也没必要了。还是靠自己，让爸爸开心起来吧。

    “爸爸，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游乐园。”

    樱歌挽着爸爸的臂弯，两个人并排走出了咖啡厅。

    不远处，有一个身影，静静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流下了两行不知名的泪。

    十八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她看得到他，而他看不到她。

    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让他继续这样活下去吧。靠他一个人，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就会走出失落，走出绝望，重新振作起来的。而若是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只会给他带来灾难。

    如此，远远相望，便好了。

    樱歌帮爸爸买好了票，像牵着一个小孩一样在游乐场里转悠。

    “这个好不好？”樱歌拿起一个兔子的发卡，大大的眼睛看着爸爸。

    “好。”

    “那买给你好不好？”

    “喜欢就买。”

    樱歌买下了两个发卡，给爸爸一个。想象着爸爸带上一定会很搞笑的，可爸爸只是很顺从地接了过去，一直拿在手里，没有戴在头上，也没有丢掉，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这样不行啊，这招不管用。

    远处听得到玩太空飞梭的人的尖叫声，光从声音才看就觉得很刺激。

    不知道这招行不行？

    “爸爸，我们去玩太空飞梭吧。”

    “嗯。”

    樱歌和爸爸两个人坐上了俗称“跳楼机”的太空飞梭，直上直下二十多米，自由落体。同坐的很多人也是尖叫连连，可是爸爸还是没有多大变化，那一张脸总是保持冰山似的。

    “爸爸，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我很开心。”

    “哦。”

    两人下来之后，爸爸走路有些踉跄。

    “怎么了？”

    “没事，我还好。”

    走了几步之后，他对着一旁的垃圾桶吐了。脸色有些发白。

    “爸爸，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没事，我……”话还没说完，爸爸又吐了。

    樱歌给爸爸拍着后背，“唉，早知道就不带爸爸来这儿活受罪了，现在弄得你身体也不舒服了。”

    爸爸对着垃圾桶沉默了好长时间，才抬起头，用纸巾擦擦嘴。“樱歌，我知道你想让我开心起来、振作起来，我没事，我可以挺过去的。再说，本来是我照顾你的，现在却成了你要照顾我了。”

    “爸爸——”

    “那现在不需要在想那么多‘恐怖的办法’了吧？我们去那边的草地休息一会儿？”

    “好啊。”

    虽然这次妈妈没有和爸爸见面，她的办法没有成功，而爸爸也依旧没有真心的笑容，不过他能理解她的苦心，能自己想办法努力从伤痛中走出来，那就好了。

    两人躺在草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享受着适宜的温度。樱歌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相信爸爸也会有这种感觉吧。

    樱歌歪着头，看着旁边躺着的爸爸，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这块草坪的不远处，有一个音乐的喷泉许愿池，很多孩子都在那儿丢一个硬币，许下愿望。樱歌放大听力，听到除了哗啦哗啦水声之外的声音。

    他们是用英语说着自己愿望的，“我想要天天来游乐园玩。”

    “我想一周坐一次旋转木马。”

    “我想吃冰激凌。”

    “我想，和班上的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在一起。”

    “……”

    如果让她自己去许愿，她会说什么呢？

    “希望爸爸从伤痛中走出来。”

    “希望爸爸和妈妈可以在一起，他们一家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希望她和浩淇能一直爱下去，不放弃。”

    “希望……”

    好多好多愿望啊，看来一个硬币不够呢。

    她是不是有些太贪了呢？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她所有的愿望都可以成真。”

    想着想着，樱歌就开心地笑起来了。

    “樱歌，在想什么？”

    “爸爸，如果给你一个愿望，你想说什么？”

    “我啊，我……”他欲言又止，眸色凝重。

    “什么啊？”

    “希望，她过得还好。”

    希望，她过得还好。

    她就在草坪后的树丛后面，这个距离，就算不扩大听力可也以听得到。

    她的心狠狠一颤。

    原来，他也想念着她，就如同她想念他一样。

    在不在一起没有关系，等待十八年也都没有关系。有他这句话，一切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