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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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莲？”吴静萍略微有些愣神。

    “怎么，大嫂，不让我进去啊？”张雪莲手里拿了两个石榴，递给吴静萍，“昨天去我娘家，拿了些家里的石榴回来，特意给悦悦和斌斌拿了两个。”说着，张雪莲特别不见外的往屋里走。

    吴静萍跟着她进屋，看一眼陈景荣，两人心中多少都有些忐忑。多年来，两家关系并不好，并且去年还因为庄稼地的原因差点闹到村长家去。

    说起来，吴静萍也是又委屈，又一肚子的气。吴静萍和陈景荣是通过熟人介绍认识的，现在的说法，就是相亲。吴静萍那个时候有做衣服的手艺，本来是看不上陈景荣的，虽说他学历高一点，但是他人太软弱，最主要的是她之前的恋人太优秀。

    可是，怎奈那个时候吴静萍刚在感情上受挫，被自己在高中就相恋的男友给“甩了”，而这个时候，陈景荣适时的出现，给了吴静萍很多安慰和依靠，吴静萍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农村讲究结婚的时候，男方必须送女方彩礼钱。但因为头一年陈景荣的弟弟陈景鑫刚结婚花光了老人的积蓄，这个时候家里并没有那么多钱。眼瞅着陈景荣都二十三四的人了，还没结婚，这在那个时候的农村也算是大龄了。陈悦奶奶就抱怨丈夫：“还不是因为你，让他读那么多书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得回家种地，花那么多钱，屁用没有。”

    读书，花钱……这也正是陈悦奶奶不喜欢陈景荣这个大儿子的原因。幸亏他高考没考上好大学，要不然肯定又要花不少钱。

    再说到那门亲事，虽说陈悦奶奶并不喜欢大儿子陈景荣，但是，不给儿子娶媳妇，这就是父母的不是了，老一辈人这种传统的观念根深蒂固。钱借了一圈也没借到多少，最后，无奈之下，先把小女儿也就是陈悦的姑姑陈景宁给嫁了出去，才用她的彩礼钱给陈景荣顺利接了婚。

    于是，在陈悦奶奶和姑姑心中，吴静萍还没进陈家的大门呢，就已经把她们给得罪了。

    吴静萍嫁过来之后，才从左邻右舍聊天时知道这件事，反正在别人心中，她就是陈家卖了自家闺女才娶进来的。

    刚嫁过来那会儿，陈景荣夫妻和弟弟陈景鑫夫妻，以及两位老人都住在一起。吴静萍知道真相后，虽说她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歉意的。所以，只要赶上逢年过节，肯定会给一家老小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做上一套。这样都没赢来婆婆的好感。相反，婆婆倒是和二儿媳妇张雪莲走得特别近，虽然，张雪莲生了个女儿，婆婆小失望了一阵子，但是，很快也就恢复如初了。

    刚开始那会儿，吴静萍做衣服的生意非常好，经常加班到半夜，为了不影响一大家子睡觉，她特意做了厚厚的帘子挡在门上、窗子上，以起到隔音的效果。

    但是，生了女儿的张雪莲憋了一肚子的气，尤其看着陈景荣一家生意那么好，而自己丈夫出去打工累死累活就挣那么一点点钱，很是不痛快。就开始频频找吴静萍麻烦，有时候故意半夜把自己女儿弄醒，孩子一哭，一大家子就跟着醒来。张雪莲带着哭腔抱怨，说孩子被缝纫机声音吵得睡不着。

    “他们在后屋做衣服，哪能听到什么声音。”陈悦爷爷陈书凯瞪张雪莲一眼，“看孩子是不是饿了。”

    张雪莲辩解：“刚喂了奶吃着睡着的。爸，虽然大人听不见声音，但是小孩子的听觉味觉都灵敏着呢，她肯定能听见。”

    “我看就是这样，我去找他们，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婆婆刘霞帮腔。

    没办法，吴静萍和陈景荣想要辩解也无法辩解，摆明了就是在找他们的麻烦。所以，之后一般都晚上十一点他们就基本不工作了。

    由于吴静萍和陈景荣平时太忙，再加上他们都想着先多赚些钱，而且，他们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所以，并没有着急要孩子。这可气坏了婆婆刘霞，背地里说吴静萍是下不了半个蛋的废物。

    因为用电、因为用水，各种生活中的小细节，婆婆和张雪莲变着法子找吴静萍的麻烦。吴静萍做衣服又忙又累，还要应对这样一对极品，有时候晚上趁没人的时候自个儿偷偷抹眼泪。

    陈景荣虽然帮着自己老婆，但刘霞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妈，说得轻了不起作用，说得重了刘霞大吵“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吵得左邻右舍都能听见。

    后来，吴静萍想着，或许有了孩子，婆婆就能消停点，也的确如此，在她怀孕的那段时间，婆婆明显态度好了许多，虽说不像对待张雪莲那样给她做饭洗衣服，但是，只要她不吵不闹不找麻烦，吴静萍就觉得生活太美好了。

    可是，正如故事应该发展的那样，吴静萍生了陈悦，是个女儿，婆婆竹篮打水一场空。又开始各种挑剔。吴静萍的奶不够，为了给女儿补充营养，让丈夫陈景荣买了只能产奶的羊，但是婆婆却偷偷解开拴在门口的缰绳，把羊给放跑了，问她，她还说不知道。

    吴静萍实在心痛加气愤，陈悦刚一满月，她就抱着孩子去找和自己相熟的大队里的一位阿姨，哭诉着让阿姨给他们家划一块庄子，再也不想跟那样一家子人住在一起了。

    阿姨之前就没少听说过刘霞的极品事情，答应了吴静萍的请求，并且给她划了一块儿离刘霞家最远的庄子。在村子的最北边。

    又忍受着煎熬，度过一个多月，吴静萍一家终于搬出了那个恐怖的家，住进了刚盖起来还没怎么晒干的小房子。

    也正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就住在这样的环境中陈悦从小身体就特别不好。

    虽然，后来和婆婆和张雪莲还是有各种小吵小闹，但是，相比于之前住在一起的矛盾重重，吴静萍和丈夫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以后，尽量躲着他们就是。

    当然，也有躲不过的时候，比如去年麦收季节，收割机进他们家地里时，车轮子弄坏了张雪莲家大概五六米庄稼地的分割梁，结果陈景荣给他们修好都不行，张雪莲非要他们赔钱。本来就是无伤大雅的事，搞得村里人看笑话。吴静萍想着就当花钱消灾，吃一堑长一智，赔了她一百块钱。

    一晃都快一年了，怎么张雪莲主动找上门，还这么和和气气，还给她们家孩子拿了石榴？

    “大嫂，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过去那么多事，都过去了，我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张雪莲见大哥大嫂一副尴尬的样子，自己就率先开口说了出来，“我就直说了吧。景鑫去年从工地上摔下来，摔断了腿，现在虽然基本好了，但落下了瘸腿的毛病，再去打工肯定是不可能了，所以，就找了个给人家当门房看大门的工作，钱挣不了几个。咱爸去年去世，要不是你们家，也不可能把丧事办的那么顺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都记得。”

    张雪莲“叭叭叭”说了这么一大堆，真假参半。去年爸爸的丧事，吴静萍夫妇的确拿了不少钱，要是她真记得，去年还能为了100块钱跟他们闹？且听她怎么说吧。

    “这两天，我看咱家裁缝铺特别忙，听说咱们还要扩大，在网上开店。以后肯定会更忙，所以，我想让大妞过来跟我大嫂学做衣服。我也过来给大嫂打打下手，不用开多少工钱，给个辛苦钱就行。”

    原来她是想这事呢？站在门外半天的陈悦不由得冷笑：“这人现在竟然变聪明了？知道放长线钓大鱼了？”

    “小婶，大妞姐不是还在读初中吗？”陈悦推门进去，大妞是小婶的大女儿，比陈悦大近两岁，大名叫陈丽，但在农村基本都叫她大妞，叫她妹妹二妞。

    “就她那成绩，念书也是白念，还不如学点本事，将来自己开店也好，进服装厂也好，不会饿着自己。”在农村的确是有很多类似这样的父母，宁愿孩子去读技校，都不想让他们读高中。

    “开店也得有本事啊。”陈悦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可不敢说出来，笑着对张雪莲说，“那你可得问一下我大妞姐，有的人初中学习成绩不好，可是到高中就不一定。”

    “我也觉得得听听孩子的意见，万一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吴静萍解释，“等她长大了得怨父母一辈子。”

    “她肯定得听我的。”张雪莲想，“不听也得打得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