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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重大,韩承在这个时候,还是不敢让妻子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既然隐秘到女儿都想隐瞒自己的程度,可见女儿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的。
一个不好,全家都被端木靖祸害。可偏偏如今想撇开都做不到,一万两的银票,小满已经被逼得不得不接受下来花了!
这下子端木靖可是放心了,自家却是从此不安了!
难道端木靖见过女儿了?韩承此时内心忍不住的冒出来这个念头后,便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
韩小满万分哀怨的看向自己妖孽般的爹,还让不让人活了?没事这么聪明干嘛?自己还没吃饱饭,没想好堂堂正正的理由哪!
“你见到端木靖将军了?”韩承见女儿满眼无奈的眼神,又扔下一句重磅炸弹。
韩小满惊得手里的筷子都没有抓住,啪的一声掉到了饭桌上。
“爹,你狠,如你所想,一切尽在不言中吧!”韩小满哀嚎不已,爹你这么聪明,让我这个家主当的,亚历山大啊!
“为什么会想到买田地,而不是买铺子?要知道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下一季的麦子,是要欠收的?难道就是冲着我明年高中举人买的?小满对爹如此自信?”
韩承在得了女儿肯定答复之后,也闭上了追问的嘴巴,不提端木靖的事了。以免招祸。
只是女儿如此果断干脆的将一万两全部买成田地,以自己对女儿的认识,无法理解啊?
“爹,女儿当然是对你万分的自信啊!不过女儿也有女儿的考量。女儿想着,这个天气,燥热的叫人心生恐惧,倒不如顺应如此燥热的天气,马上播种水稻,而不必忧心忡忡的等着播种小麦,正好这一季的水稻刚刚上来,选出好的稻种不是难事。”
这件事不仅仅不可能隐瞒爹娘,甚至还需要借助菩萨的信仰之力,带动其余农户跟风一起播种水稻。
只是这件事毕竟有些风险,自己不好卖力宣传,依旧是尽在不言中,一切看各家魄力各家气运了。
但愿自己的这个家,自己真的可以无条件的做主,但愿爹能认同自己的风险拼搏。
韩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自己的女儿,想看到她的不安,她的摇摆。
但女儿的眼里,有的只是坚定跟炙热,显然,女儿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慎重决定的。
银钱损失不是问题,大不了就当端木靖给的这一万两是丢水里的,最大的问题,是女儿的逆天行事,必定会遭遇天下人质问。
不论成功与失败,女儿此举,都将成为庆武人眼里的异端存在,而这是极为危险的。
更甚至县尊吴培海若是得知女儿这么逆天的话,也会出面阻止,尽管两千亩的田地是自家民田,但自己如今还不是举人,自家的田地,还有官府的三成赋税,县尊大人为了下一季的税收,也一定会出面阻止的,介时小满如何应对?
“想过世人眼里另类的危险么?”韩承缓缓的问。
“今天早上我去求了菩萨,也见了一初大师,明天开始,嵩山寺的佃户们,会半刻不耽误的继续播种水稻,菩萨给的指示!”
韩小满微微带过嵩山寺的经历,不必细说过程,反正结果就是如此异端天气之下,菩萨给了指示。
“县尊若是出面阻止你,你如何应对?”
韩承心里微微一动,小满如此竟然是受了一初大师的影响?可吴培海这样的官员,是不会跟女人一样信佛的,他们信的可是孔孟之道。没有足够的赋税,如何得政绩?
“我留下了足够的银两,现在就可以抵押在县尊那边。”韩小满自然也知道,这些尊儒的人,是不会真的信佛的。
“小满,若是你肯听我的劝,我劝你保持中庸之道,不冒尖,不另类,发旺韩家,带着两个村子过上好日子,不必操之过急。
等我跟玉清两人高中为官,这样的日子很快就可以预见,即便你这一次冒尖的成功了,你也将落入有心人的眼里,祸福不知啊!”
韩承真的很想打消女儿如此冲动的想法,从自家目前状态来看,完全不必如此冒进。
如此逆天的行为,自古以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管成功与失败,都难料祸福,又何必?再说自家目前真的是半点不缺钱啊!
韩小满看着爹眼里满满的担忧,心里微微发酸,爹是怕自己出事,自己明白的。
可如今连一初大师都因为自己的话下了赌注了,自己如何能躲开?更何况自己真的不忍心全县的百姓,明年遭遇水灾的时候,食不果腹,死伤无数啊!
可这样的话,叫自己能对谁说?
玉清重生的秘密,连他自己爹娘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又如何能对自己爹娘说这些?
即便是自己的离奇穿越经历,也是半点不敢说的,要不然自己倒是可以将前世热带地区,种三季水稻的事说出来,也免得爹娘以为自己是逆天行事。
“爹,你放心,我不会如此鲁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一下,今天下午,必定能出现大规模的舆论,菩萨说的话,我只是个信徒,只跟风而已。”
韩承瞪大眼珠,女儿竟然还想找人造谣生事?用舆论来保护她自己?
如此女儿倒是安全了,不冒尖了,可万一造成很多信佛的农户跟风的话,女儿考虑过后果么?
一旦失败,会因此导致全县多少农户,劳民伤财?甚至耽误明年的冬麦,造成农户食不果腹,造成明年夏税困难?
县尊能罔顾此事么?他不顾政绩也不顾治下百姓死活么?
“嘘,爹,娘来了!”
韩小满见爹满脸的不赞成,也没了理由说服爹了!谁让爹是正正经经古代人,没有经历过现代的洗礼,哪知道热带地区一年可以种三季水稻?
谁让爹没有重活一次,不知道明年的这一带,将发生严重水灾,死伤无数,更别说还能丰收小麦了!
正当父女两人目光对峙的时候,韩小满撇到了娘急匆匆的从前铺赶来。
“小满,刚刚外面不少人都在说,嵩山寺的一初大师在祭拜菩萨的时候,得到菩萨的指示,要信徒们马上就种水稻,小满你刚刚才买了两千两水田呢?”
柏立屏心底惶惶的,女儿接受端木老夫人巨额馈赠的事还没有清楚,眼下异常天气,又出现这样的菩萨指示,自家何去何从啊?
“娘,既然是菩萨说的,我们自当遵从,爹,我这就去准备稻种,回来再细说,娘,你不要担心,我们这的菩萨灵验的很!”
韩小满扔下饭碗就跑了,没有想到一初大师的速度会如此迅速,简直半点不耽误。
此时的自己,若还不能抓紧时间响应配合,简直对不住一初大师的一片苦心。幸而嵩山寺的菩萨灵验,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这次旱季,宁阳的百姓,不都认定是嵩山寺的菩萨保佑的么?
对爹娘解释的事,后一步再说,先去村里找人将稻种孵芽,抓紧时间。
韩承嘴角抽搐的看着小满,飞跑出去,什么话也不必说了!
自己最为担心的问题,既然不再是问题了,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小满的决策?
最大坏处不过是自家伤财而已!那白来的财,伤了也就伤了!
只是一初大师跟女儿之间,究竟谁影响了谁?自己接触过一初大师,尽管自己不信佛,但自己却对一初大师感觉很好。
照道理,他最为应该做的事,是一心礼佛,看淡红尘,追求死后成佛。何故如此作为呢?
这件事细想起来,太像是女儿的作风,可女儿何德何能值得一初大师如此维护?
一初大师这么做,虽然是借菩萨之口,但经过此事之后,他终究会落入庆武帝的眼里的,要知道庆武帝对得道高僧,信奉的很呢!
难道他也要豪赌一次,为了入宫?
“莲净,你现在开始,做好入宫的准备,从今以后,你的使命,便是辅佐韩小满恩泽天下。”
一初大师在从前看出韩小满的命格之后,就时常推算当今时局,推算韩小满的命运。
反复多次之后,一初大师坚信了自己的推算,韩小满确确实实是真命天子之像。
而通过对韩小满的接触了解,一初大师同样也确定了韩小满具备了悲天悯人的慈悲心坏。
辅佐这样的真命天子,值得全力以赴!
自己带着前朝血脉莲净,归隐嵩山三十载,如今也该不辱使命的翱翔九天了!
“是,师傅!”莲净圣洁如玉的面容,无波无澜。
“你自己的身份,为师早已告诉你,你选择了皈依佛门,放下前尘,为师为你感到高兴。
但为师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天下苍生,亲手将你送入红尘,韩小满不仅仅是真命天子,其实也是你的亲侄女。”
一初大师的声音里透着深远的味道,莲净的身世,甚为隐秘。
元帝的兄长为了夺位,安排了他自己的庶女入宫,勾引元帝,试图给他戴上乱伦的罪名。
可惜元帝当时宠爱皇后一人,旁人难以靠近一分,只是在皇后怀孕期间,元帝身边的人,终究被人收买,元帝被下药之下,不得不被人埋下了这样的暗装。
大怒的元帝,差点将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处死,也差点清空后宫,却因此,得罪了太多世家贵族。
元后为了缓和君臣剑拔弩张的关系,强逼元帝选秀,自此,帝后不和。
而元帝的兄长,将承了雨露怀孕的庶女偷偷放在府中,等到临盆之际,才高调送到了元后面前。
元帝大怒,当场就要下令处死正在生养的女人。元后全力阻拦了元帝的这番暴怒,虽然如此,也只是保住的孩子一命,女子在生养的时候,年纪过小,血崩而亡。
元后死命恳求元帝,才让人抱走了啼哭的婴儿,而这个婴儿便是莲净。
莲净在听到韩小满是自己亲侄女的时候,一向无波无澜的圣洁面容,有了惊诧,渐而微微露出了仙人般的微笑。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看到她的时候,会感到愉悦!
方贵罗顺两人在韩小满回来说到马上准备下一季水稻的时候,没有人怀疑韩小满的话,因为他们也听到了这股来势汹涌的舆论。
没有费太多口舌,本就信奉菩萨的两村的人,加上信服韩小满,是以,当天两个村的人,半点不耽误的就开始了准备稻种孵芽。
韩小满的稻种是在两个村子买的,孵芽也是由两个村里人帮着孵芽的。
韩小满在县郊拥有两千亩水田的事,让两个村的人都感到了兴奋,果然,韩大小姐,不愧是会当家的大家主。
照这样下去,就是不依靠玉清当官,韩大小姐,也一样能带着全村人过上好日子!
若是能多出一季水稻来,当然比种冬麦强多了,更何况如今的鬼天气,谁心里都打鼓,明年的冬麦能有收成么?
此时的县尊吴培海,自然也听到了这来势汹涌的舆论,吃惊之余,也不禁抬头看天,深深的思量起来。
这一次,自己无意中在灾年丰收,得罪太多同僚。本想豪赌一次,普及教化,要么成功,名垂青史,要么失败,倾家荡产。
可自己还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意中又搅和了太孙的好事,时局变幻莫测,太孙虽然也岌岌可危,但他若想泄愤于自己,自己根本就难逃出生天。
之前自己倒是想着有穆宗明顶在自己前面的,可惜,自己还是相差了,若是太孙没有能力掰动穆宗明,也只有拿自己出气了!
怕是现在太孙连玉清都不敢轻易掰动了,既然自己已经豪赌了一次,何妨再赌?天生自己早已没有退路!
想到这的吴培海,脸色慎重的传了黄师爷。
“邀请一初大师,本县要设坛问天!”
既然外面疯传是菩萨执意,自己这个县尊便见一见嵩山寺的一初大师,本县虽然尊的是孔孟,但庆武皇上都如此信奉高僧,自己这个小小臣子,如何不能效仿?
第二天,全县的百姓,大多数都涌向了县城,观看县尊主持的开坛问天。
一初带上带上莲净,踏上了祭坛最高处,虔诚拜佛。县尊紧跟其后,再其后便是地方小官小吏,最后便是宁阳有头有脸的士绅贾商,韩小满跟韩承两人有幸被县尊紧急邀请了过来捧场。
韩承看着四周一眼看不到边的人群,实在是难以描述内心的纠结。
韩承知道这件事,自己的女儿功不可没,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却不是自己女儿能左右的了!
一初大师也许在好赌一个可以进宫的机会,吴培海呢?
难道是因为他免费教化的豪赌,叫他感到了后退无路,才豁出去再赌一场?
可免费教化的豪赌,最差不过罢官,若是赌再种一季水稻,失去的也许不仅仅是罢官,而是诛杀啊!
要知道不论是哪一个朝代,地方父母,第一要务,便是两税,吴培海如此,乃是地方官的大忌啊!
明年即使因为天灾没有了夏税,也不会有人怪罪于地方官,但若是有了人为的因素干扰了夏税,谁也没有办法给你脱罪!
“夏阁老,这两天为了这一季的秋税,朝廷意见分成了两派,你至今没有表态,你也说说吧!”
六十来岁的庆武帝,不冷不热的看向自己的臣子。
哼,夏以纯,你想两边都不得罪?朕怎么可能允许你左右逢源?若不然,你这个首辅之位也不要占了!
“回禀皇上,三年前,我朝才修正了两税,言明官田不纳税,民田纳税三成,军户的屯田,纳税两成。遇旱遇浶遇蝗灾,可酌情减免民田屯田两税。”
夏以纯不卑不亢的回答着皇上的问话。
身为首辅,自然也深深担忧天下粮仓,担忧食不果腹的百姓,会不会不得不成为流民,甚至成为危害一方的土匪,更甚至索性揭竿而起。
但即便深深担心这些,也绝没有想过这样荒唐的谏言。
这些吃着山珍海味的勋贵们,竟然给皇上上折子,谏言加赋所有没有欠收的地区,补贴其他受灾地方。
看起来似乎有道理,可政令竟然可以如此随意的更改么?想加税就加税,想加多少税就加多少税?
这些勋贵们,一张口竟然就要加那些地方三成秋税,三成加三成,辛劳半年的百姓,只留下四成的口粮。
看似百姓还有口吃的,可真正有口吃的人,并没有多少!天下大多数的良田,不是在士绅勋贵手里,就是在地主手里,种田的大多数人还是佃户。
佃户们被朝廷强行征税六成之后,地主们难道就不要佃户交租子了么?这些勋贵是觉得好日子过腻了,想逼天下佃户们都造反么?
若是抛开自己家族,夏以纯甚至觉得此时此刻,应该将天下官田充以纳税,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可惜自己也明白,官田这样的集体,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撬动的,甚至连自己的家族,也早已成为了这一集体当中,自己都没有立场说官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