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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贺老问文灏:“你说第一次来c大,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学校?”
“好啊。”文灏欣然应允,一边帮张老师把碗筷收到厨房。
“行啦,趁现在太阳好你们出去散散步,说不定还能遇上踏雪和猫仔。”张老师不让文灏再动手。
“张老师不一起吗?”文灏又去拿抹布擦桌子。
“我一会儿要去找老姐妹。”也顺便消消食,张老师心里补充。文灏这孩子太实诚,为了证明喜欢吃她做的菜,把一桌子菜扫了一半,受他感染,老两口也胃口大开,都吃撑了。
午后的校园人不多,贺老带着文灏沿着主干道逛,给他介绍两边的建筑,也说说学校的历史。接近第二教学楼的时候,果然远远看到了那一猫一狗。踏雪舒舒服服地横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左右各有一个女生给它挠痒痒,猫仔自己在草坪上玩石子儿。
他们没有过去,继续往前,碰到了另外三个老教师。老头见老头,情谊厚又稠。
“老贺,你心情好啦?”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胖教授隔老远就打招呼,中气十足。
“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啦?”贺老也扬声回答。两方人马还没靠近,中间的空气已经被他们的声势占领了。
“前天叫你出来,你不是说心情不好吗?听他们说是发的论文被对方阵营那些不懂事的学生仔嘲讽啦?”胖教授走到面前了,声音也没低几度。
贺老摆手,不承认:“什么对方阵营、我方阵营的,我还大反派呢?没有的事。来来,给你们认识认识我的小知音,非常了不得的年轻人。”老头献宝一样地把文灏拉到前面。
文灏看着就像个大一大二的学生,教授们都对他很温和,他们都是爱护学生的人,何况老同事都那么说了。文灏赶紧一个个叫过来,雷教授、耿教授、黄教授。
雷教授叫雷振昇,声如其名,是生物学院的教授。见贺老心情真的好了,他有些促狭地说:“要不要跟我们去下棋,再把老贾叫上?”
贺老再次摆手。“不去,谁乐意跟他下?”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到这边,提着包跑过来。“雷老师,您没事儿吧?我才交流回来,碰到师弟才听他说起。”男人是雷教授的学生,毕业后留校任教了。
“没事儿,就是把衣服扎破了。肯定是学生恶作剧,那是我外孙女给我买的衣服,抓到了一定要罚他狠狠写检讨!”
周三晚上,雷教授去实验室看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实验情况,十点多了才一个人从实验楼走出来。路过旁边的小树林的时候,一根棍状物突然射\出来把他右臂的羽绒服边缘扎了个对穿。那样的力道,万幸没有碰到肉。
他的喊声引来附近几个学生,大家拿手机照着进小树林的时候,里面早已没人了,就踏雪不满地叫了两声,不知是不是捕猎过程被打断了。
雷教授把衣服上的东西拔\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根铁头木身的短箭,做工不算精细,但那确实是一根在现代社会很少能见到的短箭。
除了吓了一跳,破了件衣服,老教授没受其他损失,这事儿没引起更多重视,校领导只让保卫处查一查,至今没查出什么来。
这些是文灏后来才知道的,现在没谁告诉他,连雷老本人在内的老师们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也没主动问。
两拨人在路口分开,贺老带着文灏往湖边走。还没看到湖面,他们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贾老和应安年。
应安年故意压着步子。“走慢点,晒晒太阳。”他掐着吃完饭贾叔又没碰到电脑的时间硬拉他出来走走,这老头儿没走多久就急着回去。
“你想晒就多晒会儿吧,晒了又长不高,我先回去了。”贾老根本不给应安年面子,他着急回去升级呢,步速不仅没减还加快了,抬头就看到贺老头也带个青年遛弯。
“好多天没见你了,你这是要去找雷震子他们下棋?”贺老先发制人。
“跟他们下有什么意思?要下棋肯定叫你,赢得畅快。”贾老不甘其后。
贾老是化学院的老教师,年龄比贺老还要大一些,已经是延迟退休后退休了。要说他一个搞化学的怎么跟搞历史的贺老成为一对互损的朋友,就要谈到他们在c大教师中的名号——棋坛双绝啦。
这个“双绝”除了指代他们两个人,还有一重含义:绝对猜不出他们要怎么走棋,绝对猜不到他们谁会赢。
不是说他们的棋技多高明,恰恰相反,他们的不走寻常路一般人不敢恭维。就像是做研究耗费了太多逻辑,他们下起棋来喜欢“出其不意”,用他们的话说是要随心所欲、大智若愚、不可预测,用其他人的话说就是乱来。
有朋友认为他们就是故意这么做,来掩盖真实水平太差的事实,被他们联手怼了回去。总之,他们基本只能和对方下棋,其他人倒是挺喜欢围观的。
但这你也乱来,我也乱来的下法,很容易造成不是被对手气死,就是被自己气死的结局。再加上还有人看热闹,他俩总是过一阵瘾,就气到不想再下,隔一段时间再重复这个过程。
两个在学生眼中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进行着技术含量偏低的唇枪舌战的时候,应安年和文灏已经从感到巧合,过渡到彼此询问情况了。
“你们认识啊?”教授们意外,然后分别做介绍。应安年工作忙,很少来c大,贺老并没见过他,文灏更是第一次到这边。两个年轻人都很优秀,两个教授介绍着介绍着又开始隐形攀比,应安年和文灏只能对视,微笑。
那天贾老到底在外多待了一阵,贺老也没有带文灏逛完整座校园,让他们回去打游戏的打游戏,休息的休息,应安年和文灏与他们告别,一起回了家。
当晚文灏特别在直播中加推了两本历史类书籍,后面几天他与贺老也时有短信联系。因为跟乐乐讲了踏雪和猫仔的故事,小孩儿很想去看看,文灏就打算在新一个周六带他过去。
既然要去c大,文灏就提前给贺老打个电话,结果是他儿子接的。
“我家老爷子还在医院。”
贺老周二就进医院了,只是一直没跟文灏说,他被推出去透气了,电话让他儿子接到,文灏才晓得。
文灏赶到医院后,贺老还安慰他:“只是小伤,早就可以出院了。”
客观说,贺老的伤的确不算重,右小腿后面被戳了个窟窿,没伤到骨头,这种伤医院都是让回家养。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贺老现在只带博士生,加上他自己要求的每周一节的公共选修课,个人时间相对充裕。那天提到下棋,他和贾老的瘾都上来了,周二下午再有人叫,他们就去了。
老教师们下棋的根据地长着一片稀疏高直的树,树林间散布着十余组石桌石凳。学校历史长了,新的旧的地方都有,这片区域就是属于旧的。他们选择这里除了习惯使然外,还图它清净。
那时才下午三点多,有太阳没风,老头子们一人带个垫子,端个保温杯,也不冷。贺老和贾老战斗正酣,围观的人也看得得趣,异变陡生,一根短箭裹挟冷风狠狠射在雷老背上。
这次他没那么好运,短箭穿透衣服扎进皮肉,力道冲得他往后仰去,好在求生意志在下一刻推动他向前用力,重重扑到棋盘上。
在场的人全被惊得不轻,反应过来后,他们有的迅速查看雷老的状况,有的向短箭飞来的方向看去。
透过树干和未落尽的树叶,树林另一边的老实验楼上,一个裹得很严实的身影趴在那里。而这时,第二根短箭已经飞射而来,贺老没能躲过,小腿中箭。
教授们一边搀扶着伤员撤离,一边打电话给保卫处,第三支箭追在他们身后,被一根树枝挡了一下,弹到旁边的树上。
保卫处还是来晚了,射箭的人已经跑了个没影儿,干燥的地面连个脚印都没留下,他们只捡到那支射偏了的短箭。
学校面积大,建筑布局不统一,植被多,摄像头没有覆盖所有公共区域。那栋老实验楼紧挨着树林,楼层低,是待拆除建筑,只被简单围起来,等着放假后推倒,周围半圈都是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有意的人完全可以从树林躲进楼里,再从树林绕到外面,小心躲避一下,就能自如混入两边之一的大路人流。
那时正赶上一场考试结束,大量学生从多个方向汇集,又交叉分流。他们中背书包的、提袋子的都不少。有些位置的摄像头清晰度和覆盖范围都不够,沿着各条路线清查,并不能确定哪个人是突然从哪里出现的。
那是本学期最后一场人数集中的考试,这之后,只有少数院系还没考完。当天下午,很多学生离校返家。学校报了警,但筛查取证遇到不小难度。
由于被迫的移动,雷老和贺老的伤都在原有基础上有加重,校医院不敢处理,紧急送到了最近的市三院。贺老稍好,雷老遭了大罪。
每一名老教授都是学校的宝贝,出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