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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黄昏,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些湿润的气息,一场春雨悄无声息的闯?33??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青州。
这场突兀的春雨来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的少了许多。刚刚从私塾中出来的少年,捧书于怀中,生怕书籍被雨滴打湿分毫,飞快行走,贩夫走卒则是身披蓑衣,神色不喜,不时的还在口中咒骂着天气,更多的是一些上街采买杂物的妇人,顶一把油纸伞不急不慢。
不过,街道上也出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马车,这些马车上坐着的都是一些富贾鸿商,在这春雨之时,寻一家酒楼,邀三两好友,点上几个出名的小菜,酌一壶青州盛产的从事,慢饮之中,谈生论意,无疑是人生一大快事。
在这些零散的马车中,有一辆马车最为惹眼,不是源于青榆木打造的车身,而是赶车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年岁不大,脸上仿佛还有些未脱的稚气,只不过这个青年冰冷的神情,让人忘却了那一丝稚嫩。
马车闯过细雨,停在了青州城内最出名的酒楼,春江楼外。
春江楼,原名春东楼,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掌柜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后来,有文人提起这二字的时候,说春东不如春江二字,掌柜才把这春东改为春江。
这家酒楼已经有小百年的历史了,但最出名的不是春江楼的厨子可以做出色香味具备南北大菜,而是做出名字典雅的清凉小菜,这让另辟蹊跷的清江楼名声斐然,以至于掌柜把这一切归功于春江二字。
只是,要在这春江楼吃上一顿,花费的银两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起,也只有一些富家子弟,亦或者一些有名气的江湖中人才能在这里小快朵颐一番。
马车停下的时候,赶车的青年用余光扫了一眼马车的周围,方才起身离开,立于马车一侧让马车中人出来。
最先出来一人,身着青衣,年岁不大,面色有些白,却不像绝大多数女子那样肤白,而是一种如病态的苍白,正是由于这种苍白,让他的五官看起来分外的鲜明,尤其是他的双唇,像极了女子涂抹的胭脂。
他的样貌虽有些略美,但却无一丝女气,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有一点骄傲,而他一笑的时候,仿佛有些邪气,他有一个不甚俗气的名字,李念白。
在他之后是一名女子,青衣,双脚踩着一双青色绣花鞋,手中还拿着一把微黄色油纸伞,约莫双十年华,长发如墨散在青衣上,若美若俊。
女子名为,谢茶靡。
还未等三人进入春江楼,眼尖的店小二就已经跑了出来,拿着一把油纸伞为李念白挡雨,这年头出来做买卖的讲究的就是眼力二字,瞧这人的架势做派,在看到三人身上的青衣,不由得店小二不谄媚。
打着伞的店小二嘴里也丝毫没有停歇:“客官,您里面请。”
随着店小二的指引,李念白进入酒楼之中,谢茶靡和青衣青年尾随其后,再看了一眼酒楼中人之后,李念白轻声开口对着店小二说道:“王大人在何处?”
王大人三个字在李念白的口中说出之后,店小二原本有弯着的腰又下沉了一分,赶忙回道:“王大人在二楼。”
说完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三人上二楼。
二楼与一楼有着很大的不同,一间接着一间的单独雅间鳞次栉比,而且二楼也没有了一楼略微有些杂闹的环境,安静无比。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李念白走了位于东面的一个房间,店小二告诉李念白这间就是之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打开门,李念白单独走入,余下二人矗立门外。
古香古色的房间,典雅中有些许的贵气,屋子内的正中央摆放着红木的桌椅,在桌子上上面,四五碟小菜,还有一壶青州从事散发这些许的热气。
在桌子旁,坐着一个中年人,八字胡,一脸的和气让人心生好感,在这中年人身后分列四人,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在这四人的腰间还分别挎着一把腰刀,气势骇人,要知道,能在这城内挂刀的,不是官府衙门的人,就是所谓走江湖的侠客。
李念白进入房门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桌子后面的中年人,脸上带着歉意,拱手弯腰道:“参见王千户。”
那位被李念白称为王千户的中年人露出一个笑容,对着李念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接着又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让李念白坐下。
王大人,王千户,本名王景宗,是青州千户所千户,实打实的正五品大官,更别说此人手下统领这一个千户所的兵丁,任何一个身份都不是李念白能得罪的起的。
等李念白坐下之后,王景宗身后一人上前为李念白斟酒之后,王景宗才慢慢开口道:“于春雨落时,邀三两好友,饮酒赋诗,好不快活!”
李念白并没拿起酒杯,一脸笑意的说道:“只有像您这样身处高位的大人物,才有心情喝酒吟诗,像我们这种刀口舔血混生活的人来说,怎么样活过明天才是正事,哪里会有您这样的雅致。”
听到这段话,王景宗哈哈一笑,指了指李念白说道:“你呀!你呀!永远是那样大煞风景,罚你喝一杯。”
李念白微笑着拿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等到王景宗身后一人再为李念白倒了一杯酒之后,王景宗示意四人离开,等到四人出门之后,王景宗的脸上再无一丝玩味,转而为认真,小声道:“找你来,是有三件事要和你说。”
李念白仔细倾听。
“第一,你那个兄弟从宫中来信了,说他一切都好,叫你放心。”
李念白略微一怔,接着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让人分不出是伤感还是欣慰,也可能二者皆有。
“这第二件事,就是想让你取代猛虎堂。”
这次,李念白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要知道,猛虎堂在这偌大的青州城可称第一,掌控着城南、城西的青楼、赌档、酒楼,那真是财源滚滚而去,一日进斗金,而且猛虎堂号称八百众,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亡命之徒,在青州城,猛虎堂算得上的声名狼藉、臭名远扬,可是这猛虎堂在青州依旧是无法无天,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帮派能做到的事情。
据李念白得到的消息,在猛虎堂的身后隐约的有青州知府陆川的影子。李念白不是没有想过除掉猛虎堂,取而代之,但一想到陆川,李念白就没有来的头大,如果陆川动动嘴皮,估计自己就需要付出一些无法想像的代价方能平息,不是不想,是不敢。
见到李念白沉默半晌,王景宗继续开口:“青楼、赌坊的利润有多少,我不说,你也知道,可我身为青州千户,却不能得利分毫,你说这猛虎堂该不该存在?”
“不该。”李念白赶忙出声。却在心中思量:这王景宗是让自己和猛虎堂二虎相争,还是让自己以卵击石,想到这里,李念白不由得心中一沉。
李念白见王景宗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一狠心道:“在下应下了。”
得到了准确答案的王景宗甚是开心,连喝三杯酒,方才停下:“这件事算是定下了,我希望以后在青州看不见一个猛虎堂的人出现。”
李念白脸上浮现一丝阴冷道:“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不过。”
“不过什么?”王景宗问道。
李念白沉吟了一下道:“在下需要些时间,也需要上面睁只眼闭只眼。”
王景宗点了点头,道:“十日够不够。”
“够。”
“至于其他,你放心,我自会打理好。”
在王景宗的心中,若是李念白快速的应承下来不说一点条件,他对李念白的看法只是一个江湖莽夫,而李念白所说十日,让王景宗看出了一个谋后而定的人物,不得不说,眼前的李念白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青州坐镇一方的人物,不是没一点道理的。
王景宗喝酒却不提第三件事情,李念白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虑,轻声问道:“王大人,这第三件事情所谓何事?”
“你可知道,四年前,燕王据北平,为国靖难,誓师出征。”王景宗不紧不慢的说出在李念白耳中犹如惊雷的事件。
燕王据北靖难,可是天下一件大事,普通人谁敢非议一分,而今在王景宗的口中说出,莫非,李念白不愿去想,家国大事,哪是他一个小小人物能想的到的。
李念白面有难色,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景宗对于李念白的脸色没有一点的察觉,自顾自的说道:“如今天下,尽入燕王殿下手中,估计……。”
这句话王景宗没有再说下去,却已经明明白白的大不敬了,李念白听的心惊肉跳。不过转念就释然,这帝王家事,庙堂之争,与自己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人当了皇帝,可这日子不还是照过。
王景宗又喝了将近三杯酒之后,身体踉跄的走出房间,由二人扶着离开了春江楼,在王景宗离开后,谢茶靡和青衣青年走了进来。
李念白走到房间的窗边,打开窗,看着王景宗等人离去的背景,感慨道:“他要我动猛虎堂。”
谢茶靡来到李念白的身边,不做任何回答,只是话语温柔的说了一句:“人的这双手,若是沾了血,就一辈子也洗不掉了。”
李念白看了一眼身旁的谢茶靡,一手扶着窗边,一手伸出窗外。
空中微凉的细雨方才滴落在李念白的手上几滴,便停了下来,李念白皱眉望天。
原来,春雨停了。
李念白一个恍惚,喃喃道:“可能,真的洗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