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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见她那风车被他扔在地上,一下急了,在他怀里不住挣着他,“你干什么!那是我的东西!”
萧池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依旧不疾不徐将她揽着,却也不容她挣脱。
“王妃若是喜欢,本王明日给你做的个金的怎么样?比这个可好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眸子清泠无波,只温淡瞧着她,状若平常。
可他的确是十分不悦了。
只不过,他暖的时候,若微风轻抚百草,无论内里如何的繁华盛景一片,外表也只是河岸边上青草,才浅绿三分。他若萧瑟,眼染秋霜,有清凉寒意几不可查,心里却早就十里冰河,肃肃杀杀。
他所有情绪都不甚明显,是因为他早就内敛,内敛得似乎没有一点脾气,喜怒哀乐全部内化,让人如隔着云里雾里,总也看不分明。
她却说,“金的银的再好,我不稀罕!我就要这个!”
叶棠说着便要弯腰去捡。可他既然给她扔了,哪里能容她再将其捡起来。
一手牢牢扣着她,另一手轻抬,缓缓又解了她的披风系带,随即伸手一扬。叶修庭给她买的那件披风也被他扯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的地上。
“萧池,你疯了!”
地上披风他连看都不屑在看一眼,只揽着她轻轻说,“这披风丑陋得很,哪有本王给你的好看。本王给你的那件,一颗血珠便可抵这样的货色千百件。王妃说是不是?”
叶棠却冷声道,“我说过了,别的东西再好,我不要!”
一手轻轻勾了她下巴,她小脸生得精致,白皙细嫩,轻轻一碰便觉软如棉滑似缎。他向来舍不得用力,却看见她那眼睛里倔强的时候不由捏了她一下,迫她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
明明她的下巴已经吃痛,可他偏偏还笑的温然无害,“这两样东西,王妃似极其看重,不知,这是谁送的?可否说出来,让本王也见一见?”
“你想都别想!”
他也不管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顾着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似乎只要找到她身上原本不属于九王府的东西,他就要给她扔了。
突然,叶棠看见他眸色一变,似乎周身都冷了几分。
将她的披风摘下来他才发现,她今日出门特意换了衣裳,身上这件显然与他不是一套。
大掌轻移,缓慢而有力覆在她身前心口处,慢条斯理道,“本王知道,王妃这里头一直有个人。本想着给王妃一些时间,让王妃自己忘掉他。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叶棠听了他的话,不由一个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他又一笑,可是那么好看的笑,竟没有丝毫温度。
“没什么,长痛不如短痛,不过是本王想帮王妃一把,将这颗心洗洗干净。”
她听了冷笑一声,看着地上散落的披风和风车道,“可惜,纵使九王爷本事通天,也无法洗干净我这颗肮脏到极致的心。”
停在她身上的手一用力,却是他轻轻浅浅地揉,“不会的,本王会帮你,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将它掏出来洗。”
叶棠又说,“只怕是掏出来也不行。九王爷若真想帮我,只有一个办法。”
他眉眼如温玉,轻声又问,“哦?什么办法?”
她却在他怀里低笑,只不过是笑得凄然决绝。若是能将心洗净,她早就洗了,何曾轮得到他。
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她说,“那就是,剥我皮,放我血,拆我骨,分我肉。对了,只怕这样也不行,最后还需劳烦九王爷将我挫骨扬灰。”
她说完,也不在挣扎了,转而身子向前一贴,伸手勾上他的脖子,“九王爷知道为什么要如此么?”
他终于敛了全部笑意,低声问她,“为什么?”
她却看着他愈加莞尔,歪着脑袋看他,“因为呀,我心里那个人,早就由心入骨了。我身体里每一寸,都有他的影子。哦,对了,恐怕就是九王爷将我挫骨扬灰,也不可能将他剔除。”
她这话说得一点没错,谁叫她与叶修庭身上流的是同样的血。
萧池听了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脚下轻移,缓缓踏过地上那个纸风车,咯吱作响。
“无妨。大不了,一杀了之。”
没想到,叶棠听了却揽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笑出来,“九王爷,莫说是你,这朝上朝下,无人能杀得了他。”
“哦?是么。”
她眉毛一挑,“当然。”
他抱着她,边走边说,“本王不信,有一人,一定能杀他。”
她忽而一脸认真看着他,他唇角冷冷一勾,继续说,“久闻少将军武艺了得,朝野内外难逢敌手,莫说西平,就是淳于人拿他也没办法。不知若是少将军出手,王妃心里这人可杀得?嗯?”
叶棠听了,脸上失了笑,一时没有说话。
萧池察她细微变化,又缓缓道,“本王有的时间,也有的是耐心。一日洗不净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就是----”目光落在她衣裙上,“王妃这身衣裳,本王很不满意。”
他说着,将她放在榻边儿上。一手落在她领口,而后竟是不留余地,将她那件外衫扯个粉碎,让她再也没法穿。
她一下不备,伸手便往身前遮,“萧池!你别碰我!”
他却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双手一举,按在榻上,与她咫尺的距离,“怎么,见过他之后,便不让本王碰了,是吗?”
头一低,他声音落在她耳畔,“叶棠,你是本王的王妃,夜夜与本王做过什么,他应当都知道。”话音一落,顺势轻轻咬了她颈间皮肤。
他故意如此说,果然见她一下不在挣扎,连被他扣着的手都瞬间失了力气,只躺着颤颤流泪。
叶棠啊叶棠,当真是他么。
难怪朝中年纪相仿公子被他挨个折腾了个遍,又故意将消息送进她耳朵里,她皆置若罔闻。却惟独偏偏不能与她说起那个人的半点不好。
她又哭,可又咬着唇忍着不出声。任他如何故意折腾她,她甚至将头扭向一边,连看都不想看他。
冬夜漫长,他将她折腾了大半夜,天还未亮。
他一转头,见她为了忍着不出声,将自己的唇都快咬出了血。指甲尖尖,又没忍住挠了他几下。下手倒是毫不留情,逮他哪就挠哪。
她终于一边流泪一边迷迷糊糊睡着,他悄悄起身。很难想象,大寒夜,她的生辰,他不顾她的挣扎,与她抵死纠缠一夜。此刻竟还有人站在九王府外面,这一站,星辰交替,他似乎忘了时间。
九王府门口,两盏门灯高悬,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有干透的树叶不时被冷风卷起。
萧池却只穿了中衣出来,连个外衫都没披。上下雪白薄薄的一层,寒风吹过,黑夜里,雪白的人影身后发丝轻扬,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一样,兀自站着。那感觉,似真似幻,亦仙亦魔。
衣料贴在身上,隐隐可见他其实挺拔颀长,结实有力。
轻薄衣襟半掩,抬腿缓步迈下九王府门前的石阶,他缓缓开口,“出来吧。”
声音不大,依旧是波澜不惊,偏偏在夜里如惊鸿入耳,让人想忽略都不能。
“少将军可是因为打伤了本王的人,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深夜候在此?”
白日里,叶棠一出现,叶修庭便发觉不对,很明显是有人跟着她。叶陵里,他悄悄捡了几枚石子出来。趁其不备,几枚石子纷纷钉入那几人的膝盖,肩肘几处关节。
叶修庭倒是没有丝毫愧意,只说,“我不习惯出门有人跟着,叶棠也是。”
俊脸含笑,萧池又说,“于是,少将军便出手伤了本王的人?”
“九王爷手下训练有素,个个皆非等闲之辈。加之今日修庭察觉到岭北异动,特来找九王爷讨教一二。”
萧池笑意更深,数月之内,他将岭北不起眼的军队悄悄整治了一番,并且该换的将领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
本就是小部残余,又山高皇帝远的,他原本以为他就是动作再大一点也不会有人注意。没想到,还是被叶修庭发现了,并且这少将军还亲自找上了门。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少将军。本王不信,少将军深夜登门而不入,仅仅为这点小事。”
军机变动,涉及国本,在他眼里,不过是小事。
叶棠说的没错,这九王爷,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与坊间所传,一点都不一样。
“军机变动,无论大小,皆需禀告圣上,由圣上钦点。如今岭北诸事,竟全是九王爷擅自为之,此为第一。九王爷今夜若是不肯坦白,修庭只好得罪了。”
萧池将手随意负在身后,摇头低笑,“少将军一片忠心,又是难得将帅之才,可惜,就是太过耿直天真了些。那少将军的第二呢?”
“第二,修庭来找九王爷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哦?你的东西?这九王府里,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砖一瓦,皆是本王的。不知,少将军指的你的东西是什么。”
叶修庭看着萧池,只缓缓说了八个字,便让萧池变了脸色。
萧池冷哼一声,又说,“能有机会与少将军过过招也好,让本王看看少将军是不是果真如那个丫头所说,这世上,谁都杀不了你。”
萧池说完,负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掷,衣袖轻卷,却是几根枯枝脱手,凌厉如刀,迅捷如风,且各自目标明确,直奔叶修庭几处大穴而来。
叶修庭匆匆避了,又见那几根枯枝本应脆弱易断,可此时竟能钉入对面石墙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论快,当无人比这更快了。快而空,便是花架子,三两招便破。可偏偏这九王爷又不仅仅是快,这力道附于枯木之上还能有如此威力,只怕这九王爷不是弱的不行,而是深藏不露。
“少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身手果然敏捷。”
他知叶修庭底细,叶修庭却一时不知他虚实。恰逢风吹云开,叶修庭看见萧池半掩的胸膛上几道鲜红的印记。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双拳一紧,再还手也不留余地。
天光泛白,九王府门口的两个值守看着满地簌簌枯枝残叶,依旧没回过神来。
他们两个怎么都不敢相信,昨夜,就在这九王府门口,自家主子与当朝最负盛名的少将军动起了手。
这一战难得一见,他们两个自知,此生也许只这一回。此时回想起来,脑海中竟只余下二人缠斗身影,别的竟然都想不起来了。只因自家九王爷和那个少将军出招太快,他们根本就看不清。
最后结果便是,九王爷于门口处一顿,同他们两个说道,“今夜之事,便当没发生过。”而那个少将军,也心照不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拂袖而去。
“是。”
二人低声应了,再抬头,门口什么人都没有了。昨夜种种,竟如幻境一场。
清晨才入府没多久,便有丫鬟来报,说她醒了,就是新送的衣裳,她不肯穿,非要换一件。
推房门而入,萧池果然见叶棠将今日与他成套的衣裳扔在了地上,而他回来后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那件。
她正坐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看。丫鬟说得不错,看样子是刚刚发过脾气。萧池在她身侧坐下来,伸手欲抚她脸颊,却被她一手打开了。
他似乎也没生气,只说,“怎么,昨日见过他之后,便不让本王碰,如今,连衣裳也不肯与本王穿一样的了,是么?”
她没说话,美目盈泪,板着小脸,只定定看着不远处。
萧池循着她目光看去,发现了地上那个被他踩扁的纸风车。
他起身,将地上那个风车捡起来,叹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手上一用力,他将那个金色的风车揉成一团,轻轻一丢,那纸团便落到了一旁暖炉里。
“不要!”
她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要从床上下来。却被他及时箍住腰身,坐回床上动弹不得。
她只能看着暖炉中的火焰陡然跳跃,而后又重归沉寂。
“萧池,你别太过分!”
他又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昨夜,我见过他了。”
她听了一时浑身一僵,仔细看着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萧池见她好似吓得泪珠都凝结在了脸上,脸色倏地变白。手指如玉,缓缓擦去她的泪珠。一边又说,“他来问本王要东西了。你猜,他要的是什么?”
叶棠被他吓得没敢说话。只觉得九王爷如此说话的样子,让人摸不清深浅,只是心虚害怕得厉害。
他明显感觉到她身子在轻轻颤着,房里燃着三个暖炉呢,她当然不是因为冷。萧池低头,缓缓从袖子里揪出一样东西来,递到她面前。
“就是这个。他来问本王要这个。他说,这是他的。本王想问问王妃,这个,究竟是谁的,王妃应该最清楚了吧。嗯?”
叶棠看着他手里的那个东西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东西不是早就没了吗,如今怎么会在他的手里,又是何时到了他的手里。
她脸色惨白,只怕这九王爷该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吧。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伸手去拿,却被他抢先一步,重新收进袖里。
昨夜,叶修庭说要来拿回他的东西。他问,叶修庭要拿的是什么。叶修庭只说了八个字,素缕双针,以慰契阔。
叶棠见他不再说话,心中恐惧更甚,一张小脸满是惊慌。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说,“昨夜,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九王府门口与本王动手。你说,这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在逼她,逼她自己说出那个名字。
叶棠听了,果然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听叶修庭与他动了手,她就顾不得其他。再看这九王爷浑身上下板板正正,丝毫没有伤着的痕迹,那叶修庭------
瞬间顾不得其他,她一下在床上跪坐起身,抓住萧池的衣袖。
“你把叶修庭怎么样了!”
呵,她终于是说出来了。
那个人,根本就是她的亲哥哥!
叶棠看见,原本坐在她身边的人眸色一黯,藏山纳海的眼睛一下深邃起来,似乎有风暴正遥遥自眼底生起。
她随后也是一愣,她这是,自己说出了他的名字。
他终于冷哼一声,而后问她,“叶棠,你心里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的亲哥哥,是不是。”
“我,我-----”
他一下一下将她往床角里逼,直到她颤着身子退无可退,他愈发近了,脸都快要贴上她的。
“叶棠,本王问你话呢!”
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颤颤缩在墙角里,身后墙壁冰凉,贴着她的脊背。将头往旁边一扭一低,她又选择了默不作声。
可他似乎终于忍受不了她的沉默了,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被他攥得生疼,双膝快要悬空,她整个人几乎都要被他拎了起来。
“叶棠,本王想知道,你们兄妹究竟做出了什么,才让老将军这么急着将你嫁出来!”他顿了顿,又说,“呵,兄妹苟且?”
他说她无所谓,可他不能说叶修庭。
“萧池,你别辱我哥哥!”
“好,你哥哥,叶棠,亏你还知道他是你哥哥。”他将她往怀里一扯,她被他扣得好似失了骨头一般,只能死死贴在他胸膛上。
“叶棠,我问你。那日,叶修庭大婚,你从观景楼坠下,是不是因为他。还有,下午你跑去了小酒馆,喝了酒不说,还不肯吃药,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最后,那天你哭着喊着爱的人,是不是还是他!”
他一低头,目光凌厉,似要将她穿透,他已经容不得她半点谎话。
事已至此,叶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露的马脚,可他的确是已经全知道了。也不是她想否认就能否认得了的。
她的确是憋了太久太久了,被他说破,她便失了所有顾忌,干脆悉数认了。他仍是将她牢牢扣在怀里不松手。
新送来的衣裳她不肯穿,身上仍是那层薄薄的棉布裙子。
他看她在他怀里突然泪如雨下。
“没错,你说得,全部都对。我爱的人,叫叶修庭,他是我的亲哥哥。我爱了他十几年,将这心思也藏了十几年。连爹爹都被我蒙了十几年才发现。没想到,九王爷睿智过人,不过短短数月,便什么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眉心紧锁,抱着她一动不动,一双手按在她背上轻轻颤着。
他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过是因为他在意,他想知道。他若是不在乎啊,才不会费尽心机管你心里的人是谁,爱谁谁,关他何事。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扣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将她腰身托了起来。
“叶棠,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叶修庭,他碰过你没有。”
他当然知道,她与他是第一次。可他很难想象,一个男人,日夜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叶棠听了却狠狠将他推开,厉声道,“我说过了,你别侮辱我哥哥!”
叶修庭视她如宝,却始终坚守,从未越雷池。
萧池冷哼一声,一把将她重新捞进怀里,探进她的薄裙里,一手覆在他腰上,身前,下手或轻或重。
“本王的意思是,像这样。”
她泣不成声,也不在反抗他,只哭着说,“九王爷,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不如,你杀了我吧。”她宁愿他干脆杀了她,也不要承受这些。她其实早就累了倦了。
见她如此,他却突然好过了一些。如此看来,应该是没有了。
手一松,他将她扔回了榻上。随后站起身来,捡起那件被她扔在地上的衣裳,转而问她,“还是不肯穿?”
她低着头,瞥了一眼那衣裳,没说话。
他冷哼一声,道,“好,好得很。”
将那衣裳扔在一旁,他又抓了她。不过三两下,她连身上的裙子也没有了。
她环着自己,“你!”
萧池看了看她,转身又道,“来人!”
门应声而开,进来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一进来就发现,这九王爷脸色极差,而九王妃不知为何,全身缩在被子里,坐在榻上哭个不停。
他又吩咐道,“将这房里所有的衣裳,布料,全部收走。”而后一指床边上她那身与他一套的衣裳,“只余这一件。”
“是。”
很快,房里便按他的吩咐,所有衣裳布料等能遮身的东西全部被清理一空。她除了他留下的那件衣裳当真没有别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