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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孔苏埃洛特意为阿黛尔和吉罗将军准备了里昂传统特色的美食(亨利·吉罗将军也是里昂人)。勃艮第炖蛋、里昂土豆、鱼肉肠、镶牛肚、红酒炖猪脸这些“家乡风味”让阿黛尔吃得赞不绝口。
约翰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餐桌上见到猪脸。前世约翰最喜欢的下酒菜就是老妈自己在家卤制的猪头肉。他试着尝了一块里昂风味的炖猪脸,一股肉腥气让他直皱眉。
原来里昂人无论是吃牛肉还是猪肉,不但注重新鲜程度,还特别讲究要有肉的味道。这所谓的“肉的味道”,其实就是让约翰接受无能的肉腥味。没想到里昂人还挺重口味的。
虽然炖猪脸让约翰有些接受不了,其他菜还是蛮符合他的口味的。特别是那道里昂土豆,把洋葱和培根与炸过的厚土豆片一起炒,吃起来很有中餐的感觉。此外,孔苏埃洛他们自家庄园出产的葡萄酒也很赞,据说酿酒师是专门从波尔多请来的。
小艾拉的口味和约翰差不多,只吃了点里昂土豆,对半生的勃艮第炖蛋、牛肚、猪脸这些“重口味”菜肴都敬谢不敏。不过小家伙当然不会被饿着,孔苏埃洛还专门为她准备了水果沙拉和熔岩栗子蛋糕。
约翰发现,才相处了短短一个上午,小艾拉就跟她的孔苏埃洛姑姑亲得不得了。小家伙现在几乎成了孔苏埃洛的铁粉,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姑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孔苏埃洛堂姐似乎也特别喜欢艾拉,不仅任由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当小家伙用胖乎乎的小手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时,孔苏埃洛不但没有不耐烦,还很认真地做出了回应。
看到这对姑侄俩的亲热劲,约翰知道堂姐这是想孩子了。孔苏埃洛和雅克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她和前夫马尔伯勒公爵倒是有一个儿子。但那是马尔伯勒家族的爵位继承人,未来的十世公爵,自然不可能跟在她身边。实际上,自打离婚后孔苏埃洛想要见儿子一面都非常困难。
约翰心中暗自考虑,等他们从里昂回来后,是不是不让阿黛尔带着艾拉在堂姐这小住一段时间。反正他那会要忙着去各地接手基金会的产业,她们娘俩跟着自己东跑西颠地也不合适。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小艾拉多陪陪孔苏埃洛堂姐。
午餐结束后,孔苏埃洛领着约翰单独进了书房。约翰这次登门当然不光是为了走亲戚,他还有正事要办呢。
自打嫁到英国后,孔苏埃洛堂姐就开始在她父亲的指导下逐步接触家族在欧洲的产业。因为三伯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美国的生意上,不可能长时间留在欧洲打理基金会,而孔苏埃洛作为他的亲女儿无疑是最佳的代理人人选。
这么多年来,家族基金会的日常事务可以说都是孔苏埃洛在打理。三伯去世那会,孔苏埃洛堂姐刚刚与马尔伯勒公爵离了婚。家族曾经一度考虑干脆让她接手基金会算了,反正谁都不如她了解情况。
但是还没等家族大佬们讨论出个结果,就又传来了她与雅克·巴勒松结婚的消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孔苏埃洛又改姓了巴勒松,自然不适合再接管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基金会了。最后,基金会才落到了弗雷德里克叔叔手里。
和三伯一样,弗雷德里克叔叔也没有精力亲自打理基金会。于是一切照旧,除了重大事项需要弗雷德里克点头签字外,其他日常事物都是孔苏埃洛说了算。
这么说吧,基金会就好比一家公司,范德比尔特家族成员都是公司的股东,家族大佬们是董事会成员,约翰是董事会新推举出来的董事长,而孔苏埃洛则是前任董事长聘请的CEO。约翰这次来,就是来听CEO孔苏埃洛介绍“公司”情况的。
在弗雷德里克交给约翰的材料里,家族基金会不过是在英国、法国、德国、瑞士、荷兰和比利时有一些不动产而已,主要是靠吃租金过日子。
虽然还持有一些企业的股份,但这些企业约翰之前几乎听都没听说过,每年获得的分红也寥寥无几。除了17%斯温堡汽船公司(马士基航运的前身)的股份外,也就是1.2%的英国劳斯莱斯公司股份还算有点价值了。
但是,当约翰花了两个多小时听完孔苏埃洛对基金会具体情况的介绍后,他发现这与弗雷德里克之前给的材料有很大出入。
“基金会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德国产业?”约翰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都是一些Objekte,最近一两年通过斯多勒的银行入手的。”因为担心约翰不了解所谓“Objckte”业务,孔苏埃洛特意花儿一点时间为他做了详细的解释。
原来,“Objckte”这个字是近几年才在德国工商业界流行起来的行话,专指那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犹太人企业。在二战爆发以前,德国纳粹虽然排犹,但他们十分强调掠夺犹太人的合法性,但很少采用公开没收或暴力剥夺的做法。
他们从1936年起颁布了一整套法律条文,使得犹太人实际上很难做生意。法院月复一月地作出各种裁决,使得犹太人的企业得不到进出口许可证和原材料,他们对铁路和航运的使用权也受到限制,最后实在无法再继续经营下去,除了出卖别无他法。
目前在德国,买卖这种“Objekte”的市场非常兴隆,许多消息灵通的德国上层人士都争先恐后地用极低的价格收购这些犹太人的产业。
“沃夫·斯多勒是戈林的白手套。通过戈林他可以看到那些秘密警察的案卷,因此总能第一个发现哪一家重要的犹太人企业已经支撑不住了。”孔苏埃洛为约翰解释了斯多勒的操作手法。
先把所有对“Objekte”有兴趣的买主都找到一起,联合起来,提出一个非常低的、唯一的收购价格。业主面临的选择就是:接受或是破产,别无其他出路。然后斯多勒的银行再把这个企业分成股份,大头会直接被戈林拿走,剩下的则由买主们按出资比例分配。当然斯多勒自己除得赚取佣金外,也常在“Objekte”中占有不少的股份。
“原来如此。”约翰点了点头,又翻了翻这批新增产业的资料。果然能被戈林看上的都不是一般的产业啊,重型机械、煤炭化工、电力企业、氮肥工厂,每一个都大有“钱途”。虽然基金会在每个企业里的股份都非常少,但加在一起也相当可观了。
虽然把这些产业都出售掉确实让约翰感到有点肉痛,但他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所有法国、荷兰和比利时的产业在1940年以前全部转手,一个不留。”
“这么急,是不是早了点?”孔苏埃洛到底是亲身经历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约翰出售这些产业的原因。她很清楚当年基金会在上次大战中遭受的惨重损失记忆犹新。但是对于1940年这个时间底线,她还有点疑虑。
“一下子出手这么多产业,价格上可能要吃亏。”她提醒约翰,动静太大的话很可能会被人趁火打劫。
“不能再往后拖了,实在来不及就先紧着重要的产业来。”约翰很清楚战争什么时候爆发。
“德国的产业不用出手么?”孔苏埃洛有些疑惑,英国隔着海峡,瑞士是中立国,那里的产业暂时不动还可以理解,为什么德国的产业不也不用动呢,难道约翰笃定德国最后能赢?
约翰当然不能告诉孔苏埃洛,战争一开始法国、荷兰、比利时就会被德国佬揍趴下,只能打马虎眼说:“当然也要,不过我打算亲自去德国看看,里面有些优质资产直接出售太可惜了。”
“也好,我把斯多勒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到柏林可以跟他联系。”说着,孔苏埃洛递给约翰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住址的便签。
约翰接过来看了一看,“这人你认识多久了?”约翰觉得那么有油水的“Objekte”生意斯多勒都能不忘了带上孔苏埃洛,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孔苏埃洛知道他想问什么:“1914年就认识了,那时候他在汉堡开银行,跟爸爸有深意往来。一战后德国金融市场崩溃,他也破了产。是我借了笔英镑给他,他才没饿死。”
“但是约翰,你要记住,生意就是生意,私人感情是靠不住的。”孔苏埃洛提醒约翰:“我知道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欧洲,但你最好尽快物色一个代理人,我已经老了,没有精力再管这些了。”
“好的,人选我回去后会尽快考虑,到时候还请姐姐你帮忙多指点指点。”约翰连忙点头,接受了孔苏埃洛堂姐的好意。
约翰之前也考虑过换一个“CEO”的问题,毕竟之前的“董事长”弗雷德里克叔叔是长辈,他怎么“使唤”孔苏埃洛都没问题。约翰和孔苏埃洛是平辈,年龄又小这么多,以后怎么好意思对姐姐指手画脚。
但是因为今天是初次见面,他没好意思明说。现在孔苏埃洛堂姐主动提出让位,自然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