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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峤也没等刘琨他们,这些人正在准备返回晋阳,他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去上党郡的旅途。
经过了漫长而安静的赶路,温峤终于来到了上党郡。太原郡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好,经常几十里都不见一个人烟,土地也都抛荒了,根本没人侍弄,去年赵汉两次进攻确实把并州的生机消耗干净了。
这还是温峤在楚云接任上党郡郡守之后第一次前往上党,温峤对楚云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一路上他仔细的观察着上党郡的变化,现在是乱世,但是他竟然一路上遇到的情况却是生机怏然,农民都满脸希翼的忙着春耕,而一路上路过的城镇居民,也都各司其职,流民和乞丐也都很少,这种情况出现在并州,让温峤对楚云的印象大为改观,温峤是一个很自负的人,要是早些年,他根本就不会把楚云放在眼里,当然那个时候温峤连刘琨都不放在眼里,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击,他的棱角被磨平了很多,虽然心里依旧高傲,而且很多时候也会口出狂言,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能公平的看待一个人了,现在起码他对楚云的能力有了一些认可。
不过当他进入上党郡边界的第一个小乡镇之后,他的好心情就消失了。因为他就发觉自己被盯上了,盯着自己的人太多,有的是农夫、有的是店小二,自己去到哪里,都有人盯着,温峤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一样,这种感觉很不好,让温峤愤怒。但是转头一想,温峤就想出了事情的原因,温峤的心里很是吃惊,楚云对上党郡的控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嘛?这才几个月而已啊。
这还不是县城、郡城,只是路上遇到的一个小镇子而已啊,温峤对楚云的野心也有了新的认识,不得不说对温峤这种大才,稍微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看清楚很多的事。
“这里还是刘刺史的上党郡嘛?”温峤愤怒的想到,他第一时间把楚云放到了野心家的位置上。
这当然都是楚云宣传的效果,楚云利用监察校尉冯成家和黄凯,散播楚云是上党郡的救世主,号召众人效忠楚云,楚云也的确可以称得上上党郡的救世主,要不是他,上党郡肯定被匈奴人掳掠到司隶去了。再加上楚云给他们种子和粮食,上党郡民众迅速归心,甚至在上党郡人民心里只有楚云而没有朝廷的地步,冯成家和黄凯发展了众多的下线,上党郡风吹草动,都在楚云的掌控下。
因此温峤虽然刚到了上党郡,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楚云掌握了。楚云也从莫含口中听说过温峤的厉害,因此他不愿意让温峤继续观察下去,这会让温峤发现更多的事情,毕竟他名义上还是刘琨的手下,谁也不想自己属下出现一个国中之国。
“来人,派房主记带领一百近卫骑兵前去迎接温左长史,不要让他看到我们的虚实,让他尽快来到长子城,听大将军府的消息,我好像是升官了呢。”楚云说完众人全都哈哈大笑乐起来,经过几个月的发展,楚云竟然在刘琨的大将军府留下了钉子,不得不说冯成家和黄凯的成果还是很喜人的。
当温峤还没走到涅县,就见到了前来迎接的房卿,他虽然还想好好探查一下上党郡的状况,但是也知道实在不好得罪楚云,因此跟随着房卿一路没有丝毫停留,老老实实的来到了长子城。
当温峤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长子城第一眼就被惊呆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都城洛阳的城墙也就是十米左右,但是长子城的城墙竟然丝毫不差,即使不到十米也有八九米高。高大的城墙不光显示出一个城池的实力,也宣示着长子城新主人的野心,也让温峤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还能够臣服于大将军?因此温峤满脑子都是怎么说服楚云,倒是对于长子城的变化不再关注了。
当温峤来到了郡守府,楚云带领一众下属出来迎接,毕竟温峤代表的是刘琨,楚云再怎么说也是刘琨的下属。看到这一幕温峤松了口气,就怕楚云是那种蛮横之辈,把自己晾在外面,到时候温峤就是有百般算计,也没用武之地。
楚云对温峤这种有本事的人非常的敬重,因此跟温峤有说有笑的往郡守府,温峤跟楚云交谈,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楚云仿佛什么都懂,而且既不冷落自己,也不会冷落他自己手下,每个人的情绪都被楚云照顾得到,尽显大家子弟的风采。
温峤突然惊醒了过来,他是代表刘琨前来的,而楚云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小军阀,跟刘琨是对立的。因此他对楚云有了警惕,楚云的话再怎么好听,也被温峤自动过滤了,甚至因为楚云的才华,让温峤带上了敌意,同性相斥,有些时候两个都具有才华的人也会不自觉的排斥对方,温峤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一路上温峤为了不被楚云的话语迷惑,就仔细的看起来郡守府的环境,郡守府历经战乱,已经残破的很了,一些房屋都残破了,但是也没见修理的痕迹。就算是温峤在阳曲住的院子,看起来都比所谓的郡守府好,推己及人,眼前的上党郡太守,要不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要不然就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当然也更可能是一个大野心家,才能克制自己的私欲,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连城墙都能修好,会不修自己的住所,温峤已经认定楚云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
楚云看见温峤看着自己残破的郡守府不说话,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楚云这个人虽然也贪图享受,但是却知道轻重,现在明显不是享受的时候,他治下越好,实力越强,才越有享受的空间。自己就一个人也没家人,弄出一间屋子睡就好,没必要弄那些门面功夫。
“温长史,现在上党郡刚刚远离战乱不足半年,我身为一郡使军不能让治下安康,也只能为子民们省一些劳役罢了。我虽然不能像刘刺史一样为朝廷牧守一方,我也想为治下做点事情。虽然我想尽了办法,给治下发下去了种子,但是今年春天降雨不足,很可能会有旱灾,我忧心如焚,因此就更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追求奢华。我也希望温长史禀告州牧大人,调拨一些粮草给我上党子民,我代全郡子民感谢了。”楚云对温峤很有兴趣,在他看来自己多表现出一切勤政爱民会不会让温峤投靠自己?当然今年春天没有降雨,这是真的,万一爆发了旱灾,情况不能想象,楚云也真的是忧心如焚,一场旱灾,很可能让自己刚刚站稳的小势力分崩离析。说实话,要不是铁血军带来了一些粮草,上党郡的春耕都难以完成。
温峤看着楚云,还成其他人,肯定是觉得楚云是个有良心的好官,说不准真的随了楚云的愿。但是楚云不知道温峤早就就对楚云定型了,因此楚云越表现出这个样子,温峤越觉得楚云做作。温峤此人以前在刘琨手下为什么没有发迹,就是因为他说话很多时候不走脑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恃才傲物。就在楚云问完,温峤老毛病又犯了。
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王莽早死,忠奸谁知?”说完他就后悔了,果然他话音刚落,楚云的手下全都勃然大怒,王廉、张彤等人虽然愤怒但是好在还没有过激,只是动动嘴。但是刘壁这种有些文采的将领也听出了温峤话语中对楚云的讽刺,刘壁把温峤的意思说给了身边的郭栓子‘郭勇、方大山等人。众人大怒纷纷抽出了手中的武器,满脸杀气的看着温峤,只要楚云一声令下,众人就会把温峤砍成肉泥。
楚云看着温峤,也是怒气爆棚,自己也没得罪这个温峤,竟然把自己比作王莽,要知道这个时候王莽的名声可是臭大街的,比起奸贼曹操的名声还臭。刚才温峤说的话让楚云想起一首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若是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说自己跟王莽一样,都是伪君子,都是装出来的,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楚云委屈的很,他虽然真有野心,但是他真的想为子民做点好事的,温峤凭什么这么攻击自己?
楚云忍了好几忍都没忍住,自己现在的实力刘琨都不怕,你算个什么东西?本以为你是人才,谁想到你竟然找死。
“来人。”楚云沉声说道。
顿时从郡守府四面八方跑出了上百人,这些人浑身煞气,手中紧紧握着刀枪,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卒,温峤看到这一幕,吓得腿有些软了,他考虑是不是要求饶的时候,莫含说话了。
“使君勿要动怒,这个温峤此人我是很了解的,他并无恶意,很多时候说话不走心,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刺史大人冷落多年。温长史,刚才你是否是无心之失?”温峤看到莫含给自己解围,恨不得上前亲莫含两口,他在来之前,刘琨就告诉过他,有事情可以找莫含,他本来还不想依靠莫含的帮忙,但是现在他算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了。
温峤感激的看了莫含一眼,然后连忙对着楚云行了一礼,然后用这辈子最真诚的态度对着楚云说道:“楚郡守,在下刚才犯臆症,因此自己说的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如果有冒犯之言,请使君大人恕罪。在下从小就有这也个毛病,以前家父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都没有给在下治好,因此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一点莫郡丞可以帮我作证啊。”温峤连忙看向莫含,莫含有些想笑,没想到当年恃才傲物的温峤,竟然被自己的主公吓成这个样子。但是他还必须给温峤一个台阶下,否则现在跟刘琨翻脸实在不明智。
“原来如此啊,原来温长史身有重病,怪不得呢,臆症这可是绝症啊,不知道温公怎么会让温长史出来的,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伤到不能伤的人该怎么办呢,使君,温长史如此疾病,我看你就饶了他吧。”温峤听完恨不得破口大骂,你才得了绝症呢,但是他还必须领莫含的情,这种憋屈的感觉,让温峤都快憋出内伤了。另外,这种名声传出去还有人敢用自己吗?
楚云有些好笑,古代的臆症也就是现代的精神病,学名叫歇斯底里,温峤明显没有精神病,但是现在被自己吓得只能认下,这让楚云的怒火小了许多。
“温长史你真的有臆症?你确定?我这个人最讨厌欺骗,郭勇上一个敢欺骗我的我是怎么对他的?”楚云突然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卫首领郭勇,郭勇也心领神会,对着温峤恶狠狠的说道:“上一个敢欺骗大人的,我打断了他的四肢,挖去了他的双眼和舌头。”温峤打了个寒颤,这不就是历史上的人彘嘛,当年刘邦的老婆吕后把她的情敌做成了人彘,这可是堪比商纣王发明的炮烙。
“不敢,大人我真的不敢欺骗你啊。”温峤连忙说道。
“不过,万一你再犯了癔症,对我口出不逊如何?”楚云又问道。
“大人,我在您的身边,战战栗栗,病不敢犯。”众人听完全都大笑了起来,这个温峤是借用了钟会的典故啊。钟繇的两个儿子钟毓、钟会少年时就有名气,魏文帝听说后就下令接见。文帝见钟毓脸上有汗问为什么?钟毓回答:“战战惶惶,汗出如浆。”文帝问钟会为什么不出汗,钟会回答道:“战战栗栗,汗不敢出。”文帝深为喜爱。温峤的回答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是嘛,看起来以后温长史最好待在我的身边,这样就能为你剩下不少的病资啊。好了,既然温长史有病,你们都退下,武器都收起来。”接下来温峤再也不敢乱说话,没想到刚见到楚云,小命就差点没了,温峤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他大为后悔,自己这一次不该来啊。
楚云可不管温峤的想法,众人进了大殿,一行人分主客坐好,菜肴很快就上来了,酒过三巡,温峤就把刘琨的任命和命令小心翼翼的告诉了楚云,他真是怕了楚云了,虽然历史上有很多人视死如归,但是温峤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恭喜大人。”当众人听到楚云被任命为真正的上党郡郡守和建威将军全都恭贺了起来,但是楚云却没有一点喜色。
楚云满脸煞气的看着温峤:“温长史,你说刺史大人让我攻击匈奴汉国?我上党郡的情况难道刺史大人不知道?还是你在跟我开玩笑?”温峤听到楚云的问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担心的终于来了。温峤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啊,他早就忘了他信誓旦旦想在刘琨面前立功的急迫。
“楚郡守,大将军也是没有办法,刘聪攻击长安甚急,朝廷难以抵挡,只能寄希望于并州相助,牵制一下匈奴人,但是大将军现在实在是无兵可派,但是朝廷的命令也不能不顾,因此只能希望使君出手,大将军他难啊。”温峤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的为刘琨担心,眼泪喷涌而出,竟然直接哭了起来,这把楚云想继续质问的话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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