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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山,光线顿时暗淡下来。李饱看了看茅屋后面的石阶,黑漆漆的。天上不要说月亮,连星星也没有,估计都跑去聚会喝酒了。这么黑,若是赶夜路,一不小心踏空,掉落悬崖,那就粉身碎骨了。
李饱吃了几个野果,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头靠着柱子,因为太疲倦,很快进入梦乡。
恍惚中,李饱来到一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橙色柔和的曙光,照在丘陵上,一棵大树全身披着金光。它的根盘如烛台,直径达数十米。它数十米粗大的腰环,由彩虹的旋律萦绕,好像雄壮的交响乐拔地而起……
李饱又飞入了茫茫太空,太空下生长着一棵高达数百米的大树,它坚韧的筋骨如铁塔般不可动摇,朝着水晶王宫般湛蓝的天空傲然挺立……
原始的清风,不慌不忙地吹拂,却化为无穷的大瀑布,顺着大气磅礴的断崖,从高天上飞流直下。断崖下,大树横卧为巨型方舟,满载着光辉思想,全部涌入李饱的胸膛。李饱化为一条小鲤鱼,不惧激流,逆流而上,他要征服这条大瀑布……
李饱来到一片茂密森林,而在森林中心,有一棵巨树。它的枝头上,有一个硕大的摇篮,摇篮里孕育着数百万种子。电闪雷鸣,森林燃起冲天大火,无数树木在哭泣中化为灰烬,大火蔓延到巨树面前,巨树没有哭泣,而是欢呼,礼赞,似乎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千年。巨树的腰断了,摇篮掉入火海,数百万胎儿夭折。然而有一粒种子,深埋在地,数千年后冲破重重阻挠,长成参天大树……
李饱醒了,对于梦境,他不是记得很清楚,只是隐约记得有一棵大树,一棵很大很大的树,他也没放在心上。
李饱揉揉眼睛,搓搓脸,算是洗过脸了。天色微明,早起的鸟儿唱起欢快的歌儿。李饱匆忙吃了几个果子就上路了。
石阶很多,有的上面长着青苔,滑溜溜的,李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着,心想:幸亏昨晚没有急着赶夜路,悬崖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一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说不定早就成为那些野兽的点心了。
一打岔,李饱也记不清走了多少梯了。管他的,石梯再多,终有尽头。
攀登之路有些枯燥。李饱抬眼一望,发现了远处有一把巨大的“绿伞”。
“是谁有如此雅兴,在此高山上赏景,不知道有没有免费的茶水喝。”李饱精神一振,加快了步伐。
这哪里是一把凡间的伞?
它身躯高达数十米,郁郁葱葱。奇就奇在它的中部只有两根大树枝,斜斜地伸出来。从山下的人来看,那两根斜枝就像热情好客的主人挥舞双臂,欢迎远方的客人。
“迎客松!你好!”李饱也挥舞着手臂。
李饱走近,才发现这棵松树竟然是长在两块巨石的夹缝中。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不单单是竹子,还有松树。好顽强的生命力!
阳光照在松树上,松树婆娑的影子印在巨石上,微风吹过,松影翩翩起舞,好美的画面!
偶尔有松叶飘落,像下小雨一样。
松叶大多落在李饱前面的石阶上。
有一根松叶落在李饱的肩膀上。
李饱耸了耸肩,眉头蹙起。
松叶如针,所以其它的叶子是一片,而它是一根。
李饱觉得松叶如锋利的金针一般,刺穿衣服,刺破皮肤,刺开一道很小很小的口子。口子虽小,疼痛难当。李饱想起前世去医院,面无表情的护士验血,猛地一扎,刺破手指,瞬间有鲜血冒出,现在的疼痛就是那种感觉。
李饱掀起肩上的衣服,没有看到衣服上的破口,没有看到冒血的伤口,甚至连那根松针也没有看到,难道是钻进肉里了?
李饱轻捏肩膀上的肌肤,却没有任何发现。就算是手指上有刺,那么细小的东西都能感觉得到,何况是松针呢?但是那钻心的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
李饱望向迎客松,满树的松叶变成了金灿灿的针,刺激着李饱的视觉;那挥舞的双手不是在迎宾,而是在驱赶,在威胁,在恐吓……如果胆敢再往前走,必被扎成刺猬。
“你恐吓我,我不怕!”李饱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
狂风大作,迎宾手变成了两把锋利的大刀。松叶纷纷落下,现在不是毛毛细雨,而是倾盆大雨。有的松叶擦过他的脸颊,他感觉牙齿都被刺穿了;有的松叶掠过他的膝盖,他觉得屈膝都很困难;有的松叶飘落背上,他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刺猬……万针穿身痛在心,无尽地折磨,只是衣服依旧,看不到任何血迹。
李饱脸色苍白,肌肉抽搐,膝盖一软,但没有跌倒在地,因为他用双手撑在了石板上。石板上的松叶疯狂地刺破他的手掌,甚至有几根直接插入他的指甲里。
十指连心,哪个都疼!李饱的眉头挤成了一座山。李饱想起了前世那个宁死不屈的女英雄,还曾经写诗赞美她:
嘉陵江畔起风波,
歌乐山下影婆娑。
妖风撕裂小萝卜,
囚歌震撼鬼阎罗。
烙铁入胸化烈火,
竹签插指展巾帼。
战旗猎猎美如画,
红岩屹立不寂寞。
李饱反复念叨这首诗,怕自己承受不了折磨,改变主意,导致前功尽弃。他手脚并用,一步一步往上爬。他的动作很慢,看起来很笨拙,但是很认真,因为他的眼神很专注。哪怕再慢,就算是一只蜗牛,只要它爬啊爬,不放弃,终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天。
李饱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脑袋越来越沉重,眼睛看不清道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才能脱离这无尽的折磨,只是凭着意念往前,往前……
李饱的眼前一亮,不是因为有美女出现,而是有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李饱顿时觉得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
李饱一屁股坐在石板上,那棵松树已经被远远地踩在脚下,此刻它又恢复了迷人的风清,张开热情的双臂,欢迎山下来的客人。
李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