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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星阁。”童明月口中念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笑道:“大哥,这又是什么好去处?”
林昊看着他,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暧昧的道,“*蚀骨之所在。”说完便轻车熟路的进了门。童明月略一思忖,抬脚跟随其后。
“少爷?”看着门口的莺莺燕燕,绿竹犯了难,却也阻止不了,只能守在门外干着急。
林昊因着林尚清的吩咐,这些时日常邀着童明月出来游玩,或到有名的茶楼餐馆品尝美食,或去风景别致之所欣赏美景,几天下来两人交情渐深。童明月以前也经常和纨绔子弟厮混,她身上自带一种风流气质,说话做事又随性不拘小节,再加上容貌俊秀仪表堂堂,让人不自觉的就生起亲近之心。这些天相处下来,林昊觉得与童亦旻甚是投缘,索性放开了去,今天居然带着他来了这所在。
“哎哟,林公子,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呀,可想死姑娘们了。”
二人锦衣华服又风度翩翩,一进邀星阁便惹来无数侧目。老鸨一眼认出打头的就是小霸王林昊,立马笑脸迎了上来道。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童明月,问道:“这位俊俏的公子面生的很,是头一次来咱们邀星阁吧?”
“阮妈妈,这位是童公子,”还未待童明月开口,林昊就介绍道,“他可是我的贵客,你今晚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他。”林昊笑的暧昧,童明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原来是林公子的贵客,难怪如此俊逸不凡,怎敢怠慢。来来来,二位快楼上雅间请吧。”阮妈妈看童明月身上穿着锦衣华服,神情自若,想着此人必大有来头,又听得林昊这么说,更加肯定了三分,脸上笑的更为殷勤。
阮妈妈引他们进了二楼雅间,这雅间乃是邀星阁的上等间,位置极好,既可以将大堂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又远离过道,较为清幽雅静。
二人刚坐定,林昊便问道:“瑶琴姑娘今天晚上还会表演吗?”
“那是自然,两位来的正是时候,待会儿,瑶琴姑娘就要上台了。”阮妈妈一副我懂的表情,又问道:“可要找几个姑娘来作陪?”
林昊本就冲着瑶琴而来,又看童明月对他摇了摇头,便说道:“暂且不用,先把好酒好菜上来。”
阮妈妈忙点头称是,便告退下去,准备好酒好菜去了。
不一会儿酒菜齐备,林昊对童明月道:“这瑶琴姑娘一个月前才来到陵州,一来就艳名大噪,她琴棋书画皆通,但最擅长的还是这舞和琴。”林昊边说着边一副回味悠长的模样。
“如此佳人,大哥必早将其引为红颜知己了吧?”童明月心想,这瑶琴姑娘一来就造成轰动,估计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呢,她心下好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唉!”林昊叹气道:“我也至今未见其真容。”
“哦?大哥如此人物都……,“童明月顿了顿,“这瑶琴姑娘未免太高傲了些。“
“话也不能这么说,自古以来,越是绝色,越难得,哪是那些庸脂俗粉之流可比。”
“那这瑶琴姑娘却是为何如此难得一见呢?”童明月问道。
林昊道:“只因想见瑶琴姑娘的人太多,她便……”
原来瑶琴每次登台都以面纱罩面,让人窥不见其真容,表演完毕后,若想邀她同席,还得先回答她一个问题,只有答得让她满意,她才愿现身相陪。在此软玉温香之地,这种情趣人们大都乐意奉陪,且甘愿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那些见不着的只能怨自己运气不佳,得不到美人心了。
“至今有幸得其同席的不出十人。”林昊感慨道,想起自己几次三番没回答上问题,脸上现出颓然之色。
“那她每次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呢?”童明月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绝色容颜,心下暗暗奇怪。
“这并不一定,全凭她当日心情。”
“这美人倒是好随性啊。”童明月嘴角勾起笑意,当日瑶琴途中相救,又邀同车而行,又赠之银两,估计也是兴之所至吧,童明月想着。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丝竹之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众人均被吸引着朝大堂中央看去。一个身姿婀娜的人影立在舞台中间。艳丽的红色丝质长裙,轻柔飘逸,完美的裹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妖娆的曲线。只见她酥胸半露,若有似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却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勾魂凤眼,眉心的一点朱砂痣此时看上去更加妖艳非常。丝竹声起,她随着节拍,翩翩起舞,裙角衣袂,随风摆动,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丝竹之声高扬,她舞姿激烈,眼神凌厉,似见雪山之巅,大风刮起,大雪纷飞,漫天漫地之象;丝竹之声和缓,她动作变的轻柔妖娆,眼神转而妩媚多情,又如春日桃花,灼灼其华,夏日杨柳,摇曳生姿,真可谓美轮美奂,变幻无穷,故有诗云:“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直看得在座众人魂游天外,如痴如醉。一曲破空后,丝竹之声嘎然而止,众人似被当头棒喝,如梦初醒,却见佳人已收势谢幕,袅袅娉娉退下台去。
童明月心中骇然,如此尤物就算自己身为女子,也差点被摄了魂去,也难怪那些男人们趋之若鹜。童明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平复下刚刚自己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一阵躁动。
再观林昊,此时他已经如魂魄离体一样两眼发直,童明月暗笑道:就算摄魂*也不过如此,看来自古以来将那些妖艳的女子说成是狐狸精也不无道理。她轻轻拍了拍林昊,喊道:“大哥,大哥。”
“哦,啊,啊…,”林昊才回过神来。
童明月笑道:“如今我才见识了瑶琴姑娘的魅力,也难怪大哥你为之心动。”
林昊面色尴尬的笑了笑,突然他大喊一声:“奴儿,快去相邀瑶琴姑娘。”
外面伺候的龟奴闻言立即去了。不一会儿,阮妈妈摇摇摆摆的走进来,欠身笑道:“哎哟,我的林公子,您要见瑶琴姑娘,怎么不早说,她刚刚才被蒋公子点了去。”
“蒋公子?哪个蒋公子?”林昊一听语气一变。
“还能有哪个,当然是蒋家三公子了。”阮妈妈知道他们有过节,怯怯的道。
“又是那个蒋秦风,怎么总是坏我好事。”林昊一手拍在桌子上,怒气渐生。
“蒋秦风?”童明月心下沉吟。
“那他回答上问题了没?”林昊问道。
“还没呢,瑶琴姑娘才下得台来,他就派人来邀了。”
“那就好,带我去蒋三处。”林昊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这…,好吧。”阮妈妈犹豫了片刻,答应道。上次这两个小祖宗打起来差点把这楼给掀了,那情景还历历在目,如果再让他们碰面,岂不是又要遭殃。可是这小霸王又实是得罪不起,只得先答应下来,再见机行事。
林昊一脚踢开雅间的大门,阮妈妈来不及心疼,就赶紧向里面告罪道:“蒋公子,是林公子想要…”
还没等阮妈妈说完,林昊就一把将其拨开,踏进门来,对着里面那人道:“蒋三,我们的恩怨还没了呢。”
上次这二人大闹邀星阁,阮妈妈见势不妙,报了官。知府大人见自己侄儿又在胡闹,居然是大闹青楼,气的亲自跑了过来,将其拎着耳朵带了回去一通教训,并命其不得再生事,否则再不管他。因此这个月来,林昊倒是消停了不少。只是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自古以来,美人关,最难过。
童明月本想拦着林昊,不欲生事,但是听闻是蒋三公子,就迟疑了。一切因他而起,难道不该会一会他吗?只是没想到还是在这青楼之上。她无奈的笑了笑,跟着林昊进了门来。
其实人一生中的诸多遭遇,看似是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起,实则是自己的生性使然。诸多选择中独独选了这一条,一切皆有因由。
蒋秦风本在雅间恭候美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惊到,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老对头,一时也没好脸色,正想回敬几句,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跟了进来,是他,那个“小倌”,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知府老爷的上门女婿”才对。当日他亲眼瞧见童明月接了彩球,入赘林家。那日之后,自己还时常品味他的妙人妙语,奈何一直无缘结交,甚是遗憾。此时见他与那林昊一起进来,心下了然二人已是郎舅,已经到嘴边的话被吞了回去,换了张笑脸迎道:“林公子,幸会幸会,上次之事,实在是抱歉。”
林昊被他那一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态度变化的如此之快,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自己妹夫在场,对方恭敬有礼,你总不能表现的太过无理,于是就愣在当场。
蒋秦风也不去管他,径直望向童明月,拱手问道:“这位公子是?”
“在下,童亦旻。”童明月本打算来看个热闹,此时见这蒋三公子,面容俊朗,风度翩翩,不似自己原来想的那般不堪,只是不知人品如何?听他询问,便拱手回道。
“在下,蒋秦风。”蒋秦风也自报家门。
林昊可不知道这二人都是什么心思,此刻他只关心美人之事,见蒋秦风态度良好,便顺势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三人便一起坐吧。”
蒋秦风正有此打算,童明月也无不可。阮妈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没想到今日居然没打起来,自是高兴,赶紧下去吩咐好酒好菜伺候。
三人坐定,童明月说道:“二位似是之前有些小小过节,不知所为何事?”
“哎呀,惭愧惭愧,其实上次只是个小误会…”
原来上次瑶琴初到邀星阁,一舞惊人,众人皆醉,纷纷争抢与其同席。瑶琴便提出只要回答上她的一个问题,就能得之。众人都兴趣盎然,林昊自是势在必得,蒋秦风自诩风流当然也想拔得头筹。这林昊是陵州小霸王以为没有人敢和他争,可是就是有这么个蒋秦风不识趣,回答上了瑶琴的问题。眼见着有人捷足先登,抱得美人归,林昊当然不乐意,当即跑去掀了蒋秦风的桌子,让你同不了席。蒋秦风自然被激怒,二人扭打做一团。这林昊自是不敢惹,但是这蒋家也财大势大,亦不好得罪,于是众人纷纷只作壁上观,不敢上前劝架。眼见着二人推桌倒椅,打得不可开交,生意都没法做了,阮妈妈只好叫人报了官。这等风流韵事自是流传的极快,第二天就街谈巷议,传到了童明月的耳朵里。童明月此时问起,乃是明知故问。
这边蒋秦风话音刚落,那边童明月就哈哈笑道:“自古以来,温柔乡乃是英雄冢,刚刚观瑶琴姑娘舞姿,确实是倾国倾城,也难怪二位如此。”她顿了顿,轻轻啜了一口酒,看着蒋秦风续道:“不过此等韵事也可传为一段美谈了。”她唇边带着微笑,但是眼底却无波无澜。
蒋秦风面色一赧,自是听出了童明月话中打趣意味。林昊却想起被伯父教训之事来,亦脸色讪讪,不言不语,只端起酒杯欲喝。
蒋秦风见状举杯向林昊道:“林兄,上次乃是小弟失礼,小弟我自罚三杯为敬。”
林昊本就是个虚荣之人,此时见蒋秦风作小服低,自是十分受用,也一饮而尽道:“好说。”
“没想到林兄是如此爽快之人,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恨不能早点与二位相识。”
“哈哈。蒋兄也是快人快语,就算现在结识也不晚啊。”
……
童明月看着眼前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就称兄道弟,互相奉承起来,心下哂笑,但也不得不随声附和。
此时阮妈妈带着个丫鬟进的门来,童明月一看,居然是那日瑶琴身边的贴身婢女,似是名唤兰儿。兰儿进门看见三个人,也是一愣,她眼睛瞟过三人,施了一礼道:“是哪位公子点了我家姑娘?”
林昊本是打算来截了蒋秦风好事的,只是刚刚二人已对饮畅谈,冰释前嫌,此时也不好作出无理之举了,便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童明月本就是来凑热闹的,于是也不出声,只淡淡笑着看向蒋林二人。
蒋秦风左看右看,心思一转,笑道:“是我三人。”
童林二人面露诧异之色,均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林昊自然一喜,对蒋秦风又添了几分好感。童明月打量了一下蒋秦风的表情,见他也笑盈盈地看向自己,便也回之一笑。心下暗道,倒是个摸不透的人。
“那请诸位稍后。”兰儿得了回答,欠身告退,转身欲走之时,深深的看了童明月一眼。
童明月一愣随即回之一笑。
不一会儿,兰儿回转,身后却跟着另三个丫鬟,她们一人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都用方帕盖住,不知内有何物。
兰儿让她们三个依次站定,便转身笑着对三位客人道:“我家姑娘说,既然这次是三位公子一起点的,那就不问问题,改玩个游戏好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瑶琴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请问姑娘,这游戏是怎么个玩法?”蒋秦风问道。
兰儿一笑指着那三个丫鬟道:“这个游戏很简单,这三人手中各拿着一样东西,其中有一样是我家姑娘的贴身之物。三位可自行挑选,不管是谁,只要选中我家姑娘的贴身之物,便可入姑娘房中,与其共饮一宿。”
三人大吃一惊,这瑶琴虽身在风尘,却卖艺不卖身,从未让男子踏入过她的闺房,更别说共饮一宿了。
林昊想着这等好事怎可让人,便再也按耐不住,催促着兰儿赶紧掀了那遮挡之物,他要第一个挑选。
蒋秦风自命风流,这等情趣乐事,当然也不愿错过,想他花丛中来去无往不利,自信定能一眼认出美人的贴身之物。
童明月却暗暗奇怪,共饮一宿?这瑶琴到底是想干嘛?
兰儿命丫鬟将托盘上遮盖的方帕一一掀掉,出言提醒道:“各位公子,因是姑娘的贴身之物,所以只能看,不能动手哦。”
三人自无他言,朝那三个托盘依次看去,只见第一个托盘上放着的是一个赤金缠丝玲珑镯,做工非常精细,样式秀美雅致,可以想象,这镯子戴在瑶琴的玉腕上,定会衬的她更加素手纤纤,肤如凝脂。再看第二个托盘,上面居然放的是一件女子的肚兜,红色丝绸面料光润如新,上绣着一朵娇艳的玫瑰,让人脑海中不禁想到瑶琴那妩媚的身姿,晃能闻见一缕脂香。而这第三个托盘之中,却是一方白玉,质地温润,一看就是好玉,只是未经过雕琢,无镂无花,疙瘩一块。
林昊一看那肚兜,吞了下口水,不疑有他,立马抢前一步指着第二个托盘道:“我选这中间盘里的。”
蒋秦风不以为然,瑶琴姑娘虽落入风尘,却自视颇高,定不会将自己的亵衣公然拿出来玩笑,而那玉就算为瑶琴姑娘所有也必不是贴身之物,所以答案定是这手镯无疑。于是他指了指第一个托盘笑道:“我就选它了。”
童明月看到那玉,有点诧异,此时见二人已经选定,无奈笑道:“那小弟我只能选这块玉疙瘩了。”
蒋林二人都笑而不语,脸上神情似是都胜券在握。童明月笑容未敛,却低眉沉思起来。
兰儿见三人选定,便开口确认道:“三位公子都选定了?”
三人点头。
兰儿又道:“举手无悔,我家姑娘说,这只是个小游戏,不管结果如何,希望各位公子都不要伤了和气,只要有缘,必会相见。”
三人都明白瑶琴之意,都说愿赌服输,况三人已经相交,不管中者何人都只会笑着相贺。
兰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命三个丫鬟将托盘底部翻上一看。见只第三块托盘底部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中”字。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让蒋林二人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只能齐齐望向童明月。二人本都认为自己必是那摘花人,且刚才信誓旦旦的说不管是谁都要笑着相贺,如今这个结果,就算不快,也不能表现出来了。
“亦旻好福气啊,刚刚娶了二妹妹这如花美眷,如今又得了花魁。恭喜恭喜!”林昊的愿望又落了空,说不嫉妒怎么可能,但是就算心中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得发作,况且对方是自己妹夫,还能怎样,不过说出来的话却难掩酸意,并不忘提醒童明月家有娇妻。
童明月当然听出话外之音,也不在意,只笑着谢过,又听蒋秦风道:“是啊,童兄真是鸿运当头,刚娶了知府千金,又入了花魁香闺,如此齐人之福,真是只有奇人才能享得。”
蒋秦风虽也有些失望,但也并未太放在心上,说出来的话倒是诚心诚意。童明月嘴上谢过,心里却听得不爽,她暗忖着,若你知道你面前之人是谁,不知道此刻作何感想。呵,这齐人之福估计天下男子皆想要,可是偏偏被她童明月得了,她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无奈,脸上便也带出了无奈的笑来。正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