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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抬起头来?”延熹宫内殿,太后坐在正中主位之上缓缓开口道。
殿下跪着一位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容貌清素,但是神情却镇定自持。她闻令抬起了头。
太后仔仔细细打量起那个女子来。如此沉稳大气、端庄有加应也是位大家闺秀,太后见了点头暗道。
林秀君跪在堂下,她看着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心中忐忑不安。若不是她素来沉静,性情内敛,估计此时已经是一脸惊慌之色。
今天早上,童明月和上官锦走后,驸马府便来了几位宫中之人说要带走林秀君。林秀君不明就里,惶惶不安。她不知道宫里为何会宣她觐见,又是谁要见她?无可奈何只能听令行事,却没想到竟被带到了太后的延熹宫中。林秀君左思右想终于明白了些许太后召见自己的意思,不觉更加紧张起来。
太后问道:“你就是林秀君?”
“回太后的话,小女是林秀君。”林秀君恭敬回道。
“你和驸马童亦旻是何关系?”
“他是小女的夫君。”
“哦?什么时候嫁给的驸马?”
“今年四月十五之日。”
林秀君虽然心中惶恐,但是却一一回答太后的提问。
太后微露惊讶之色,当日在金殿之上,童亦旻竟然说的都是实话。她又问了几句,林秀君皆不紧不慢,如实作答。太后这次却惊的张大了口,没想到居然还是位知府千金。那熙宁……?太后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熙宁岂不是真的做了别人二房?可是堂堂嫡长公主怎可如此自降身份?
原来日前太后安排在熙宁公主身边伺候的嬷嬷捎话进了宫中,说驸马爷带回了一位女子并准其行主母之事,公主欣然应允。太后初时惊讶竟有此事,后又气恼熙宁懵懂无知,童亦旻太也不知好歹。于是今日悄悄派人将那女子带进宫来,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艳货色迷倒了驸马,让自己孙女受了委屈。却没想到事实会是如此,竟然是自己的孙女倚势夺了别人的夫君。她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阻止熙宁。可是事已至此,再无回头的可能。为了皇室的尊严和面子,亦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女的幸福,太后心中一定,虽然理亏,但是公主之尊岂可屈居别人之下?
太后看了看林秀君,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想要什么?”
林秀君不明所以,“小女愚笨,不明白太后您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要离开童亦旻,”太后正色看着林秀君一字一句道,“或者你自甘为妾。”
林秀君心中一惊,虽然已经猜到太后要见自己的目的,但是真真正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曾跟童明月说过,只要能呆在童明月的身边,哪怕是做个妾也心甘情愿。可是……可是……当太后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她仍是不由得心里委屈起来。
林秀君低下了头,眼泪簌簌不停地落到了地上,只要能呆在夫君身边就好,不是吗?她对自己说。
林秀君哽咽说道,“回太后,小女……小女……甘愿为妾,”也不愿意跟夫君分开。最后四个字突然提高了音量似昭示着她内心的坚定一般。
林秀君话音刚落,太后正待点头,突然一个声音从殿外到殿内高声宣道:“我不同意。”
话分两头,延熹宫中气氛陡然紧张之时,驸马府却已经迎来送往了几波贵客。只因昨日驸马回来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大大小小想要巴结这位新晋权贵的人,都赶在这第二天上门来表示自己关切之情。却没想到主人一个都不在家,便只得留下给驸马爷压惊的诸多礼品悻悻地离开。童全一一打发走这些人后,不禁抹了抹额头的汗,这些东西又够自己理上个大半日了。童明月曾经吩咐过他,所收到的礼品皆要一一登记造册,方便以后回礼之用。
这边童全刚舒了一口气,那边又有贵客上门。这人来头不可与前面的同日而语,乃是睿王爷上官灏。上官灏听闻驸马童亦旻回来了,不觉大吃一惊。那一日他虽然也身在汤府,但是却并没有亲眼见到刺客其人。只因他当时被汤府精卫团团护住,未离一步。他不明白童明月为何会突然被刺客所劫,那人不是和自己在一处吗?他当时只顾着安定自己母妃汤青娥的情绪,并未注意到童明月和上官锦后来离席之事。后来问起自己外公汤淳具体细节,汤淳含糊其辞并未明言,只说汤家树大招风,被人盯上。上官灏隐约觉得汤淳对己有所隐瞒,心生不快。他派人四下打听暗中调查,自然也知道传闻所言。既然汤淳不想告诉自己,他便亲自上门向童明月求证此事,没想到扑了个空。
童全深深地弓着身子,脸上尽是歉意和紧张。
上官灏哈哈笑道:“没想到驸马爷如此贵人事忙。”
童全讪讪笑着答道:“主子还不知道多时才能回来,睿王爷不如进里面去等?”他可不敢说让睿王改日再来这样的话。
上官锦想了一下,既然如此还是先去那边探探口风再说?童亦旻回来他们自然比我更加上心才对?
上官灏令童全带话给童明月自己来过之事,便转身往太师府而去。
上官灏走后,又有人接踵而至,那便是上官灏的舅舅兵部尚书汤步亭。汤步亭依照汤淳所说来向童明月赔罪。他虽然心中不愿,但是父命难违,不得不提上厚礼来到了驸马府门前。童全自然又是歉意又是忐忑地说驸马被召进宫中之事。
汤步亭皱了皱眉,但是莫名又心下一喜。虽然父亲汤淳深谋远虑远胜于自己,但是也没必要让自己如此低声下气地来给一个黄毛小儿陪不是。他心中始终介怀童明月娶了公主抢了汤家的好事。又觉得除了驸马这个身份,童明月又有什么家世可倚仗凭恃,何所多惧?
想及此处,汤步亭丢下贵重礼物,甩手而去不提。
再说上官锦。上官锦见过瑶琴之后,归心似箭。刚回到驸马府就被告知说驸马亦在找她,她不觉一喜,急问驸马现在身在何处?听到了却是驸马进宫去了。她自然知道驸马进宫去了,难道还没回来吗?细问之下,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林秀君应诏进宫,童明月知道后刚回来又折了回去,竟未踏进家门一步。
上官锦亦心中疑惑,不知道林秀君进宫所为何事?不再做无益多想,她急急收拾停当,坐上马车往宫中而来。
而此时延熹宫中,童明月尚未等到听宣,便径自闯进殿来来。她刚刚听到林秀君口中说出“甘愿为妾”四个字,心痛莫名。自己曾答应过秀君,她始终是自己的夫人,却没想到……!
她心中有些激愤,但是见到太后,还是恭敬行礼,“请恕臣莽撞之罪。”
林秀君没想到童明月会突然出现,她泪水涟涟地看着来人,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童明月走到林秀君的身边,跪在了她的身侧,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
太后却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童亦旻会突然来了。她知自己所为确实有失情理,于是便点了点了,没有怪罪童明月的擅闯之举。
太后问道:“你不同意什么?”
童明月拜一拜道,“太后,秀君亦是臣明媒正娶的妻子,……怎可为妾?”她自称为臣已是在心中站了边。
太后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便听童明月接着道:“论理,秀君才是臣的发妻。抛弃发妻,臣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人。当初臣曾亲口答应过秀君的父亲、臣的岳父,要好好照顾秀君,让她终身有托,若此时弃她而去,臣又是不忠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也恬对这驸马之位。”
此话严重,听者都心中一震。林秀君看向童明月眼中尽是绵绵深情。
太后却面色一赧,尴尬不已。但是又不觉愠怒起来,这个童亦旻倒是伶牙俐齿的很。不过他不惧皇威不肯抛弃发妻之举倒是令人敬佩,可是熙宁……?熙宁这傻丫头!太后心中一叹再叹。但是话已经说出,怎好幡然而悔?
太后冷下脸色道:“既然你与林秀君如此恩爱,那你与熙宁又是什么?她不是你昭告天下娶的妻子吗?”
童明月一怔,她狠了狠心,“公主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只能如何?”
“只能死而后已。”
太后震怒,“你这是什么话,是在威胁我吗?”太后冷笑了两声,“好你个童亦旻,……”
童林二人见状,皆拜伏在地。
林秀君心中抖个不停,赶紧哭求道:“太后,夫君并无此意。我愿意为妾,请太后息怒。”
童明月却心如刀绞,她咬了咬牙,“太后,臣不敢。但是若是让秀君为妾,臣死也不会答应的。”
林秀君抓住童明月的胳膊,眼中有泪,脸上却带笑,“夫君,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只要还能与你在一起,我又有何多求?”
童明月摇了摇头,闭口不言。若自己答应,恐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
太后见童明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中怒意更盛,“你不要以为熙宁认定了你,我便不敢把你怎么样。兆国之内,岂能没有再配得上熙宁公主的驸马?”她大喝一声,“来人啊……”
“住手”
又一声高呼,众人一惊皆看向入殿之处,却见熙宁公主一脸泪痕地走了进来。
上官锦走过童明月身边,恨恨地看了童明月一眼,上前对太后重重一跪,“皇祖母,纵还有千百好男人可以配得上熙宁……”她顿了一顿,看向虽然高高在上却也只是爱护自己心切的老人家说道:“但我只认准了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