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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思琦冲破层层防线,她终于有机会和江彩妮并驾齐驱。
而江彩妮向她扫过一眼后,也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语气,开口道:
“喂,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起使用合击技?”
“跟你?”纵使已经决心改变自己,初听此言,金思琦仍是大吃一惊,“可是……我跟师姐是不可能心意相通的吧?”
江彩妮不屑的冷哼一声:“但是,至少有可能灵力相融。”
“我们都是从小修炼邪风教的功法,如果说现在这里,有谁能跟我配合默契,大概也就只有你了。”而后,她又这样补充道。
稍候片刻,见金思琦依旧是一副呆怔状态,江彩妮也不禁更加鄙夷:“别误会了,我并不是稀罕你,以你那点半吊子的实力,就算是配合也只能拖我的后腿!只不过现在为了要打退敌人,任何手段都需要用上,而你……就是那个‘任何手段’之一。”
一刀将袭近的两名敌人砍翻,江彩妮随手将长剑一抖,加重了语气,“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成天都好像有着受不完的气。那张晦气的脸,真是让人每看一眼,都想狠狠的扇上几巴掌!”
金思琦咬了咬嘴唇,半晌,她鼓足勇气抬起视线,轻声道:
“我不明白……师姐不是一向都认为,尊卑有别,出身卑贱的人,就是应该有卑贱的样子吗?”
江彩妮的语气,是十足的理直气壮:“如果公主的仆人,面对一个寻常的贩货小卒也是卑躬屈膝,岂不同样是丢了主子的脸,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金思琦怔了怔,随即,她的面容也逐渐变得忧伤起来。
原来,她就是希望我只做她一个人的奴才……
苦笑声中,那一对悲戚的双眸,不知觉的染上了几分厉色。
“原来,像我这样的人,在师姐眼里,也会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吗?”
金思琦仍然在笑,那是一个嘲讽的笑。
“合击技能,如果没有我,师姐就找不到第二个人一起施展了吗?”
“既然这样,有求于人,是不是应该对我客气一些?”伴随着这句如同宣战的话语,金思琦也是猛地抬起头,视线毫不退缩的在半空中与江彩妮相撞。
刚才那几句话,忽然让她想明白了很多。
江彩妮看不起她,因为她从来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奴才看待。
但是,只因为她是邪风教教主之女,她就真的是公主吗?
只因为她的实力胜过自己,她就有资格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吗?
那些家世,天赋,只不过都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如果真要这样计算,单是这一次的试炼者中,就不知有多少人是双双远胜于江彩妮。可是那只骄傲的孔雀,她有半点低下过自己的头颅吗?
没有!
那些天家的少爷小姐,又有像她欺凌自己一样,肆意的欺凌过她吗?
没有!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家庭背景,并不代表着一切的一切,那为什么自己就活该受她的欺负?
归根结底,不是因为她把自己定位成了她的奴才,而是因为,自己也同样把自己定位成了她的奴才。
这种畸形的尊卑关系,也该改变了!
江彩妮显然是没想到,凭她也敢跟自己讲条件,微微一怔后,随即再度冷笑起来:“对你客气?你配吗?”
紧接着,她高挑的双眉缓慢扬起,只用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击破了金思琦的防线。
“如果在限期内你不能练会合击技,我就杀了孟昭!”
“既然我们之间不可能用爱共通,那就用恨来把我们连接在一起吧!”
金思琦脸色惨变,她想说这件事与孟昭无关,你不要牵连无辜;合击技讲求机缘,你不能强人所难……但这些话,却在即将脱口而出时,全部堵在了喉咙口,化为了消解不去的硬块。
是啊,以江彩妮的作风,只要是她想做到的事,哪会去管什么无辜不无辜……在自己真正拥有能够打倒她的实力之前,恐怕她都不会尊重自己……
合击技……合击技……
……
当江彩妮与金思琦在战场杀敌,时不时又激撞出一阵内战火花时,任剑飞正在城内指导着凌瑶箐。
“合击技?”
“对。”任剑飞重重点头,“我知道,你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施展蛊术,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一招。既可以保守你的秘密,又可以击退敌人。和我试一试吧,好吗?”
凌瑶箐的神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急急的道:
“可是触发合击技的要点就是两人心意相通,我跟你又怎么可能心意相通!”
任剑飞耐心的劝解道:“这个,我早有打算。我跟叶朔就曾经施展过合击技,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只要两个人彼此敞开胸怀,呼吸就会达到同样的频率,然后就会有一种力量,同时从丹田中升起……”
看到凌瑶箐一脸莫名,他有些尴尬的拨了拨头发,改口道:“这么说可能太过笼统,这样吧,我们一起来练一套剑法,你先看着我做一遍,然后我们再开始配合练习。到时候,你要尽量跟我的动作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凌瑶箐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她毕竟也不想眼看着敌人攻破城池。要守住防线,就必须具备相应的实力才行。
勉强捡起长剑,她向任剑飞丢了一个“你可以开始示范了”的眼神。
任剑飞爽快的一点头,提剑跃起,就在场中灵活的舞了起来。凌瑶箐虽是一脸不耐烦,总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着。
这套剑法,本身并没有什么神妙之处,包括剑招及内劲运作,也都只是平平无奇。可以说,它本身并不具备什么杀敌之效,但对于培养战友间的默契,倒是很有帮助。
自从最初与叶朔成功触发合击技后,因为见识到了这种技能的好处,队伍里便有不少人,纷纷来向他请教技巧。这可苦了任剑飞,他唯一能说清楚的,也就是这种技能需要合使的两人心意相通,但这“心意相通”,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又要如何才能进入,他就解释不了了。
每次说到卡壳,他就只能一遍遍的重复:“这只是一种感觉。”
这当中,简之恒和关椴是最诚心来求教的。他们从高等部就认识了,又是最为亲近的知己好友,此后三年,更是早晚形影不离。按理说,不论是对彼此的了解,还是相互间的默契程度,他们都是最有可能领悟合击技的人。
但是,任剑飞带他们做过了各种训练,也包括那次初遇晴蓝的上山狩猎,这两人每次都配合得宛如一体,看得任剑飞都自叹不如,可是也怪了,却总是进入不到那个特殊状态。
后来,在关椴打败苏世安,孤身救回简之恒的那天,就在城下,他们突然就施展出了一招威力惊人的合击技,可以说那一招对B组,就是“起死回生之技”。
但事后在众人询问时,就连简之恒也只能说出“那只是一种感觉”。
不过,他倒是透露出了一条重要讯息。
他们两个当时一心想的,就是要化为无坚不摧的矛,化为守护同伴的盾。当队伍需要他们牺牲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抗拒,也正是当这种“渴望奉献的心情”,在炮火交织中连成一线时,他们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正所谓“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任剑飞回想当初,自己与叶朔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将自己的血肉垒作城墙,誓死守护后方的同伴?
也就是说,当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的时候……可是,就算他指导众人去做“同思同想”的训练,结果也总是不如人意。毕竟要是“心电感应”真有那么容易训练,那恐怕世界各地的学院、军队及事业单位,都有一群人要挤破了头,来请任剑飞去给他们的成员上课了。
既然“心往一处想”训练不易,那就先从“力往一处使”入手吧。
作为合击技的首位触发者,任剑飞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招技能的诀窍传授给更多同伴。于是在反复的钻研后,他想到了一个笨办法。
很多人一定都看到过,那种多人表演的大型舞蹈,又或是体操,表演人员当然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可是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圆融如一,同起同落,当真是数百人有如一人。为什么他们能有这样的默契?那自然是反复排练后的成果。
也就是说,类似团体操这样的项目,只要肯下苦功锻炼,就有助于培养队员的凝聚力!
任剑飞记起,当初他们剑窑大宗,好像就有着这么一套入门的剑法。以前每天早上,他们一群弟子都要提着长剑,在空地上操练一回,这也算是入门时的“基本功”。
小的时候任剑飞不懂,曾经缠着父亲问过,这套剑法明明就没什么出彩的,为什么我们非得每天习练?那时父亲哈哈的笑着回答,练这套剑法,不为杀敌,只为强化弟子间的配合。
因为作为炼器师,有时若要打造一件上品名器,就会需要二人、甚至多人同时合作。而在这个时候,各人间的默契就显得相当重要了。
若是衔接快了一分,或许胚胎尚未烧足火候,若是慢了一分,或许泥浆就已经凝固。因此,除了纯熟的炼器技艺外,这“配合”之道,也是弟子们必须要克服的首要大关。
如今想来……两者岂不是正有着相通之处吗?
于是,任剑飞索性就将这套剑法化用了过来,凡是想来学合击技的,他就逐一传授,并让他们自去与同伴搭伙配合。若是给剑窑宗主知道,自家宗门一套粗浅剑招,竟然会被全面推广到了天宫门,是否会感谢儿子的这份“尽心尽力”。
……
在灿灿烈芒的照耀下,任剑飞和凌瑶箐,已经连续练习了十来遍。
他们的配合已经越来越熟练,只能说一来是任剑飞教得尽心,二来凌瑶箐的天赋也并不差。若是他们就以这样的状态出场表演,多半还能拿回个不小的奖项。
只是,那份最重要的“感觉”,却总是迟迟未至。
又是一遍练罢,凌瑶箐习惯性的正要再展开起手式,任剑飞忽然一脸凝重的拉住了她。
“阿箐,有几次我感觉我们就要进入状态了,可是我感应到你的内心,却总是朦朦胧胧,就好像隔着什么一样……”
这样的感觉,他同样听关椴说过。
以前,关椴是完全把简之恒当成了自己的救赎,自己的依赖,甚至是自己的“王”。他是自甘依附于他,而这种并不平等的关系,理所当然的断绝了他们的“心意相通”。
试想,帐下之将,又如何能与高高在上的王者,有心意相通的一日?
后来,当他亲手解决了苏世安,多年的心结一朝得解,他才终于可以坦然的重新拥有尊严。这时候,他和简之恒的默契,也就水到渠成的被激发了。
也就是说,要完成合击技,双方的心态非常重要。如果一方过于自卑,或是对另一方有所防备,都将会难以成行。
而凌瑶箐……任剑飞觉得,这个一身是谜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后者。
“我总觉得,你是不是还没有对我完全敞开?换句话说就是,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所隐瞒?”
凌瑶箐倏地抬起视线,纤细的睫毛,犹如薄翼般轻轻颤抖。在短暂的战栗后,很快,一抹怒意就涌上了她的眼底。
“可能我们之间确实隔着什么。那就是你对我的猜疑!你觉得我对你有所隐瞒,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说什么不会对修炼蛊术的女孩子心存偏见,果然都是骗人的!”
冷笑一声,凌瑶箐狠狠将长剑甩下,掉头就跑。
任剑飞连忙追赶,口中还叫着:“阿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好不容易拽住了她的手腕,为免她再跑掉,任剑飞全未多想就猛力一拉,凌瑶箐陡然失去重心,脚下一软,身子撞上了他的胸膛。
任剑飞恰好也在此时低下了头,霎时间,两片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四周静寂无声,就连炮火声仿佛都被隔得很远。持续回响着的,就只有两人居高不下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