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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北辰遥死了?!”
明玉殿中,正埋首桌案的许南风听到这消息,不觉露出一丝讶然的神色:“这消息可确切?傅行舟一直跟在他身边,以他的身手要保护北辰遥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这信上说,他是自杀。”
坐在一旁的君疏月将信看完,轻轻拍在了桌上:“北辰襄已经全面封锁了消息,北辰遥自杀后,让人将自己的首级送到了北辰襄的面前。”
“自杀?”
许南风从座上大步走下,将那封信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难怪这几日北辰襄的兵马一直停在中州大营没有动静,而傅行舟那里也毫无音信。许南风本以为东玥这一场仗非打不可,没想到北辰遥竟会……
“他是为了成全北辰襄,也是为了保全东玥。”君疏月淡淡看向许南风,话中既有惋惜更有敬佩:“你我都看错了他。”
“以死成全,倒也不负他一世忠名。”北辰遥的死虽非许南风直接造成,但不可否认这其中多少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许南风与他虽未谋面,但也知道他是当世难得的豪杰,可惜身在这乱世,他们立场相对,注定无缘结交。
“这杯茶,许南风敬你。”
许南风走到殿外,面向着东玥的方向举起手中的茶盏向天一敬。
“你说过北辰襄爱他入骨,结果却成了亲手逼死他的人。”君疏月长长叹了口气:“不知他看到北辰遥的首级时,是何感想。”
“害死北辰遥的人是白舒歌,若他能明白这一点,才算是真正悔悟了。”
“只怕他入魔太深,回不了头。”
君疏月说到这,眼中不觉露出了一丝忧色。许南风轻轻牵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别担心,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蒙烈那里……”
“这些日子他要吃些苦了,不过白舒夜在我们手中,不怕白舒歌不就范。”
“你就那么肯定白舒夜是摆白舒歌的软肋?他这种千年不死的老怪物,恐怕早就已经看破尘缘,不会再对什么人动情了。”
许南风笑着摇了摇头,牵着君疏月的手走到桌案前,他取出一卷画轴慢慢展开。君疏月仔细一看,不由惊道:“这不是白舒夜么?”
“非也。这画像是魏无涯给我的,一直被藏在四方城的藏书阁中,画中之人乃是四方城的一名祭司。”
“这人和白舒夜当真相像。”
“当年君家为了寻找改造毕罗花的方法,曾派人前往人间寻找合适的人选,而那个人就是他。他与白舒歌的相识本就始于一场谎言,但是白舒歌爱他太深,直到亲眼看到他被异化的毕罗花吞噬,终于彻底疯狂。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他才是白舒歌的执念?”
“不错。”
许南风点头道:“虽然只是一个替身,却能抚慰他千年来无边的寂寞,白舒歌一定会拼死保他。”
“未曾想他这样一个怪物,竟还是个痴情种。”
许南风听到他这样感慨,不禁嗤笑了一声:“他的经历虽值得同情,但所作所为却不能饶恕。对他来说活在这世上才是最大的折磨,与其如此,不如伴君归去,也还这世间一个清静。”
这一路走来多少崎岖坎坷,多少陷阱杀机,回想这种种,白舒歌确实应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君疏月看到许南风桌案上刚写完的诏书,他的目光停顿在末尾处的让贤二字,不由惊讶地看向许南风。
“你这是何意?”
“此行生死难料,我总要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行。”
“你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怎么今日却……”
“那是年少轻狂,不懂深浅。”许南风搂住君疏月的腰,将面孔埋在他的怀里:“经历得越多,失去了越多,才会发现自己终究只是凡人。”
“你无需一个人承担所有。”
君疏月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和眼角轻轻落下几个浅浅的吻:“你说过上天把我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要我们彼此依靠。”
“阿疏……”
“别怕,有我呢。”
“嗯。”
也许唯有此刻,许南风才能够卸下帝王的包袱,敛去一身杀伐之气。君疏月望着怀里的人,似乎依稀又找到了当年的影子,那个在雪地里紧紧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孩子,那个在杀戮之后仍会抬着一双晶亮清彻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是我所有决心和勇气的来源,所以只要你不后退,我就无所畏惧。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东玥。”君疏月待许南风情绪平复之后才又开口问道:“还是说你有别的良策?”
“不急,白舒夜失踪了,他会比我们更急。”
“那蒙烈呢,你打算怎么办?他留在白舒歌身边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说到这个,许南风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我的人已经潜入了皇宫,但是还没有打探到白舒歌藏人的具体方位。不过他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有这种把握?”
“不是我有这种把握,而是要看魏无涯有没有这种把握。”
听到这话,君疏月越发感到不解了。他以为魏无涯已经同师无咎退隐去了,为何还有此一说?
“魏无涯是带着师无咎回四方城去了。”
许南风牵着君疏月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白舒歌只知四方城以活人气血锻造出了天绝剑,却不知这其中最重要的秘密藏在魏无涯的身上。”
“这其中难道另有玄机?”
“此剑以活人为祭,剑成之后怨气太重,不易驾驭,必须由四方城祭司为其注灵,唯有如此此剑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如何注灵?”
许南风心知此事瞒不过,叹了口气,徐徐道:“所谓注灵其实不过是好听一点的说法,说到底就是要四方城的祭司献祭,以身侍剑。”
君疏月闻言微微一愣:“这一代四方城祭司只有魏无涯和师无咎二人,若要祭司献祭,岂不是……”
“而魏无涯是天绝剑的剑奴,能为这柄剑献祭的只有师无咎。”
“所以魏无涯将他带去四方城其实是为了引蛇出洞?”
许南风点了点头:“而我们只需要在四方城守株待兔。”
白舒歌在剑庐之中已经不饮不食数日,这期间连白轻衣都被拦在外面不得入内。他此番来东玥为的就是这柄剑,只要剑一出世,他便会马上动手抢夺。但现在剑庐中毫无动静,实在让他心有不安。
而就在他心焦不已之际,那扇紧闭了多日的铁门终于缓缓打开,那门甫一推开,白轻衣便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向自己。那门中一片漆黑,黑暗中像是潜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让他都不敢靠近。
“三弟,你且进来一下。”
那门虽打开,白舒歌却没有现身,白轻衣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心中不由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可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贴身的侍从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白轻衣认得那人正是自己派去监视白舒夜的,现在见他神色慌张,难道是白舒夜出了什么事?
“庄,庄主,二少爷他……”
“二哥他怎么了?”
白轻衣话未说完,只听到背后的门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长鸣,所有人手中的兵刃都像是被那声剑鸣所震动,白轻衣慌忙回头看去,门中白舒歌像是染着一身血光,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他手中的剑通体赤红,剑身上血雾弥漫,看得白轻衣不觉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阿夜他怎么了?”
白舒歌这一开口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那声音苍老而喑哑,根本不像从他口中发出来的。而且他走近后白轻衣才发现他的一头乌发已经成雪,原本年轻英俊的面孔亦像是老了十岁一般,看上去灰白而沧桑。
“大,大少爷……”
连白轻衣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是这些武功浅薄的下人。那人膝盖一软刚要跪下,白舒歌身形一晃,犹如一道红光从白轻衣眼前闪过,白轻衣只听到一声惨叫就看到那人被白舒歌扼住脖子提了起来。
“二少爷他,他下落不明……我们四下找了许久也未……”
“下落不明?那你还敢回来见我?”
白轻衣本就是狠绝无情之人,见惯了血雨腥风的场面,但是当他看到那侍从的首级转眼化成一团血雾时,不禁也合上了双眼。
现在的白舒歌就像是索命的恶鬼一般,他手里的剑让自己身体里的飞尘剑都惊惧不已。
绝尘剑……
白轻衣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他在白舒歌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体内剑气呼啸而出,在那红色的剑光杀向自己之际,飞尘剑气蓦地支开一道屏障,但被剑气所保护的白轻衣仍是被那股摄人的剑气所伤,五脏六腑俱颤,他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你!”
“我说过,要铸成此剑,我至少需要十九名剑奴。”
白舒歌周身血光萦绕,映红了他那双鬼魅的双眸。
“你的飞尘剑只在天绝剑之下,这么好的剑奴,我怎么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