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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风以一敌多看似游刃有余,但手臂上那毒却已对他有了掣肘之害。他每多耗一分内力,那毒就好似向他骨血里多深入一分,他越是压制,玉髓经对他的反噬也越猛烈。转眼之间,围攻上来的杀手已死伤大半,许南风若不是因为穿着玄色的衣服,只怕已是满身鲜血了。
众人围着许南风缠斗了上百来回,这时澜城的夜市已灯火渐熄,整座城池都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死寂之中。许南风的衣袍在夜风中上下翻飞,鲜血汇聚在他脚下又顺着瓦片的缝隙流淌下去。许南风的双眼已隐隐泛红,他如今的样子和君疏月在浮方城走火入魔时几乎一模一样。
杀手们久攻不下,又已经死伤惨重,个个都已露出了疲态,而许南风却杀意正盛,他的招式变化越来越快,出招也越发凌厉,开始还想留下活口,到最后完全就是为了杀而杀,甚至近疯狂。
“真想让你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当许南风亲手斩落最后一个杀手的首级时,玉飞尘从座上缓缓站了起来,他感觉到许南风身上的杀意非但没有减弱,而且更强了。
他转过身,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玉飞尘所站的钟楼,几乎就在一瞬间,他的身影就在夜色中消失了。然而玉飞尘却感到一股空前强烈的杀气向自己扑来,他抱住君疏月飞身一跃,跳上了钟楼的房顶,而就在他方才所站的地方,一道掌风轰然落下,竟将那整排的栏杆都生生折断。
玉飞尘望着脚下的断壁残垣,不禁冷笑道:“难怪江湖中人都将玉髓经奉若至宝,不过纵然你有一身绝世武功又如何,不过是个武疯子罢了。”
许南风此刻已是完全失去了控制,杀人几乎已成了他的本性,他看到楼顶上的玉飞尘,毫不犹豫飞身追上,玉飞尘当年纵横乾州,难逢敌手,此刻面对许南风又突然找回了当初迎战君疏月时的感觉。
“许南风,你欠疏月的,我今天就要替他讨回来。”
疏月?
听到那个名字,许南风的目光中竟出现了一丝动摇,然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间,玉飞尘已杀了上来,他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但是他却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和致命。他身形一动,周围就仿佛响起了无数刀剑争鸣的声音,那声音鼓动着许南风的心,像是一种无言的挑衅。
如果在平常,许南风定然不会贸然上前,但是今天他已不是许南风,他只是一个杀人的武器,只有死亡与毁灭才能与他相伴。
天边的月色已经完全被乌云所遮盖,电光和雷声交错而来,不消片刻一场大雨便倾盆而来,雨水浸湿了许南风的长衫,血水顺着他的衣袖滴落下来,溅成一片白色的水花。而就在水花溅起的刹那间,许南风动了起来。
他一动,这场疾风骤雨也仿佛静止了,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沛然的真气,那真气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风雨都阻在外面,当然也包括玉飞尘的‘剑’。
在江湖名剑谱上,玉飞尘的飞尘剑排名仅次于古剑天绝,而这柄剑早已消失于江湖多年,所以飞尘剑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剑,但是很少人有机会看到玉尘剑真正的样子。
那是一柄剑,但是又不算是一柄真正的剑。玉飞尘修炼雪魄神功多年,功体至寒至阴,以自身真气凝成剑刃,无形无相却又无坚不摧。如今这柄剑就在玉飞尘的手中,但是却不是人眼所能看到的。
当这柄剑与许南风的罡气撞击在一起时,碰擦的瞬间,星火之光照亮了飞尘剑寒光凛冽的剑刃,也倒映出许南风癫狂似鬼的模样。
那一刹那他身形猛然一晃,而玉飞尘却趁机一剑刺了过去。许南风急身向后退去,但那剑锋还是挑破了他的衣衫,剑刃没入血肉,一片血光迸溅而出。
这一剑是看准了他手臂的经络走向而来的,若不是许南风躲得及时,就算不断他一臂,起码也能让他这只手再也不能行动自如。
玉飞尘当真是恨透了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许南风受此一击,愈发癫狂起来,只不过他出招虽刚猛,却已经渐渐乱了阵脚。而高手过招往往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玉飞尘进退之间已完全将许南风把玩于鼓掌之间。他看得出许南风已被玉髓经反噬,只要继续引导下去,便是自己不杀他,他也是难逃死劫的。
“许南风,疏月根本不想见你,他恨你入骨,却又不屑亲自杀你,这才让我来取你性命。你以为他被你骗了一次两次,还会再被骗第三次吗?”
“我没有……”
许南风话还未说完,左肩上又生生挨了一剑,血花飞洒而出,他颓然退了两步,眼中神情愈发恍惚:“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
“我会带着你的首级回去。到那时,你自然就见到他了。”玉飞尘说罢狠狠一剑刺向许南风的心口,而许南风却像是被那话蛊惑了一般,盯着锋芒夺目的玉尘剑,竟有些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当真只有我死了,才能再见到他?”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嘴边却溢出一抹凄凉的笑容:“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玉飞尘冷冷一笑,又将剑锋向前送去,许南风的胸口转眼已被鲜血染红,那剑只要再深一寸怕是就能取他性命。
只要,再深半寸。
然而那剑却堪堪停在这里。
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那切金断玉的剑身。
玉飞尘几乎来不及收剑就被一股真气震开,玉尘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痕迹,然后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疏月你……”
玉飞尘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许南风身前的君疏月,他明明已经被自己点住了穴道,怎么会……
“我说过,谁都不可以伤他。”
君疏月紧紧攥着流血不止的手,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有些颤抖,若不是自己及时冲破了穴道,此刻许南风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差一点就在自己眼前被人所杀!
“疏月,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玉飞尘看着君疏月滴血的手,玉尘剑之锋利,别说这血肉之躯,就是钢筋铁骨也消受不得。他为了保护许南风竟不惜用手接剑,他当真是不想要这手了吗?!
“玉飞尘,别逼我恨你。”
君疏月此刻虽只是孩童之身,但是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却让玉飞尘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那种感觉正如当年他败在君疏月手中之时一样,令人不得不为之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