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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风一离开流华宫便匆忙回府,自从出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悸之后,他就仿佛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离宫时已过了酉时,整个澜城沉浸在一片夜色之中,满城的灯火犹如夜幕的星河,喧嚣而绚烂。
空有一城的繁华,身边却少了那个与自己并肩之人,那种滋味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而自己永远不能融入其中。
澜城的夜市是远近驰名的,而从皇宫回到城东小筑必然要穿过最热闹的那条街市。许南风的马车在拥堵的人流中缓缓前行,若在从前,他定然会有兴致放缓脚步细细欣赏沿途的夜景,可是今天他的心片刻难安,让他在马车里一刻也无法多待。
从此地回小苑,若用轻功至多一炷香的时间,许南风已等不下去了,让车夫将车停在路旁,自己下车往回赶去。
可就在许南风绕开喧嚣的街市拐进小巷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影子一晃而过。许南风慌忙转身朝着人群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步之外的地方,有一个人穿着他熟悉的白色长衫,绰约如仙,即便身处闹市亦如同遗世独立,不染纤尘。
“阿疏……”
许南风的心像是蓦地停止了跳动,目光片刻不舍地盯着那个方向,仿佛唯恐这是一场幻境,他甚至不敢动弹,只怕把自己惊醒了,那个人又会再度消失。
“阿疏……阿疏!”
然而那个人却突然转身离去,许南风看到他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不及多想就马上追了上去。
对方身形极快,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了灯火深处,他轻功之高,甚至连路上的行人都没有发现头顶之上有人飞身掠过,只感到一股凉意夹杂在夜风之中。
许南风在后面紧紧跟着那人,转眼之间就已追上了那人的脚步。许南风见他停了下来,不由心中大喜,连忙上前就要将他抱住,可就在这时对方忽地一转身,袖中寒光直射而来,许南风对此几乎毫无防备,来不及躲闪就被寒光射中倒了下去。对方这时才露出了真容,那是一张与君疏月截然不同的面孔,只是身形和打扮略有相似而已。
“你……”
那人见许南风倒在地上,握住手里的寒刃毫不犹豫地就向许南风的胸口刺去,但就在那寒刃落下之际,许南风突然睁开了双眼,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啊……”
许南风目光一沉,手里稍一用力便将对方的腕骨捏碎,他手里的短刃应声落地,许南风猛一起身,另一只手急如闪电一般紧紧扼住对方的脖子,仿佛对方只要稍一挣扎便会如这手腕一般被他毫不留情捏断。
“说!是谁派你来的,竟敢在我的面前装神弄鬼!”
许南风在看到他第一眼时确实被迷惑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所以并没有让对方偷袭成功。
对方竟敢冒充君疏月来刺杀自己,可见对他们两人之间的事非常了解,而且看他的穿着打扮几乎与君疏月一模一样,如此说来,难道他知道君疏月的下落?
想到这,许南风的心情越发急切起来,而对方虽已经呼吸艰难,却还是冷笑道:“你背叛尊主,死有余辜!”
“是池寒初让你来的?”
“我浮方城从来只有一个尊主!”
那人话音一落,忽然用力一咬牙关,许南风不觉一惊,连忙想捏住他的下巴阻止他求死,不想对方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许南风一掌将他推开,但那黑血还是沾在了许南风的手臂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而那人仰面倒下,气绝而亡。
许南风来不及上前查看他的死活,这时四周已有惊人的杀气向许南风逼来。他未免毒气窜入肺腑,不得不先封住自己手臂上的穴道,如此一来他便只有一只手可以迎敌。
而杀手已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许南风面色沉静地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用目光扫视了一圈。那死士临死前的话尤在许南风耳边回响,他不敢细细思索,他怕再想下去自己误入歧途。
浮方城的尊主从来只有一人。
他说的是君疏月吗?
不会的,不会是他!
“许南风,你受死吧!”
可是除了他,还有谁知道自己地坊坊主的身份?
许南风的心已乱了,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此时间那几名杀手已逼近许南风,而许南风亦感觉到身体里那股被压抑的力量似乎已被周围这不祥的杀气所唤醒。
他已经太久没有杀人了。他快要扼住不住那种嗜血的渴望。
谷墨笙告诫过他,一旦压制不住玉髓经的反噬,他会和那些把自己封入冰中的君家人一样癫狂至死。
他笃信自己为了君疏月可以熬过这一关,但现在,他望着眼前交织着的飒飒寒光,他只想横刀饮血逞一快。
那杀手的影子在月下犹如地府的魑魅魍魉,剑锋萧飒如霜,拂起许南风墨色的长衫,他的双眼倒映着昏暗的月色,仿佛一瞬间被蒙上了鲜血。
他的手中分明没有武器,但是仅靠着一条手臂却能将掌风运如剑刃刀锋,其势进可破敌三千,退可以一当百,一进一退,一收一放之间,招式繁复变化,几乎不可以眼观之。
而就在此处鏖战之际,距此地不远的一座钟楼之上,卸去了伪装的玉飞尘正抱着犹自昏迷的君疏月冷眼观战。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许南风动手杀人,这些杀手都是玉衡阁最顶尖的高手,他们被当做死士一般训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然而看这战局,许南风虽只有一人,却将那几十名顶尖杀手逼得寸步难行,不仅如此,就在这眨眼之间,他的手中已沾上七八人的鲜血,他们皆是被许南风一招锁喉,身首异处而死。他下手何等狠绝,完全不留后路,仿佛杀人对他来说就如消遣一般。
“他偷了你们君家的绝学,如今放眼天下,能与之一战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我了。”
玉飞尘说着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他那张青稚的面孔上浮现着痛苦的神色,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玉飞尘怜惜地抚着他的额头,轻声道:“你的噩梦很快就要结束了,疏月,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别人把你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