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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疏月的归来让阿吕整个人如坐针毡,许南风口中所指的歹人会是红拂吗?他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阿吕越觉得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如果他真的是从红拂手中救下了小殊,那么以他的聪明,难保不会猜到自己头上。
红拂至今未归,难道是被他杀了?
想到这,阿吕的心底不觉蹿上一股寒意。他是见识过许南风杀人的,如果有一天许南风倒戈相向,那么自己恐怕会比当初君疏月更加凄惨。
他端着早点去见许南风的时候,他正在君疏月的房中。再看到他,阿吕虽然表面若无其事,可是心里却十分没底。那种感觉就好像明知道别人已经把自己看透,却还要强颜欢笑继续作戏,简直是个十足的傻子。
而君疏月看到他时的反应一如从前,他本身性子就十分沉闷,少言寡语,喜怒哀乐都不会放在脸上,倒是许南风比从前更加殷勤了,看到他那副无微不至奉若至宝的态度,实在不怪阿吕多心。
在他们两人独处的这一夜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许南风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孩子和君疏月到底有何关系,这些都让阿吕感到头疼不已。
阿吕尽管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但内心的慌张却难逃许南风和君疏月的眼睛。
“你方才故意在他面前对我表示亲密,就不怕他起疑?”
方才许南风当着阿吕的面对君疏月百般体贴,一副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的样子,让君疏月着实肉麻不已。
“就是因为他早就起疑了,所以我们才更要如此。一个人一旦乱了阵脚就容易露出破绽。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囚禁你的冰室,我会让人暗中跟着阿吕,看看他最近有什么异动。”许南风说着又舀了一口热粥轻轻吹了吹送到君疏月嘴边。君疏月心道这人都走了你还做什么戏,难不成真把我当六岁孩子不成?
“况且我这是情之所至,情难自禁,你就当随了我的心愿,让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许南风至今都觉得君疏月能够回到自己身边是上天的恩赐,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人又会消失。他是真的怕了,怕得一刻都不敢让君疏月离开自己的视线,怕得恨不得把他拴在自己身边。
“你这说情话的本领倒是见长了。”
君疏月似真似假地哼了哼,许南风闻言脸色骤然一变,紧紧握住君疏月的手道:“阿疏,这件事我必须跟你解释清楚,我对景帝只有利用,绝无真情。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不是因为妥协,而是怕他们再做出伤害你的事。阿疏,我痛恨无能为力任人摆布的自己,我只有变得更强才有资格保护你,哪怕为此牺牲再多都无所谓。”
君疏月闻言许久没有开口,而许南风的心却像是在风雨中飘摇一样,他紧张地握着君疏月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唯恐他又消失一样。
“你这么傻,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你把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我就是傻,就是笨,就是一根筋,认准了你就不会回头,哪怕前面是座冰山我也会撞上去,头破血流也不后悔。”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担心。
君疏月靠在许南风的胸口,即便隔着衣衫都能听到对方那颗鼓动不安的心跳声。这声音尤胜世间天籁。他真的害怕哪一天自己一梦睡去就再也听不到这声音。
那这个傻小子该怎么办……
“阿疏,怎么办,我现在好想吻你。”
许南风一脸认真又十分为难地看着君疏月:“虽然心里知道你还是你,可是总感觉……”
“你把眼睛闭上。”
“哎?”
“闭上眼。”
就在许南风依言合上双眼的一刹那,一对温热的唇轻轻地贴了上来。
很浅,仿佛只是蜻蜓点水,春风拂过一般,却比往昔任何一次更让许南风心火燎原。他甚至不敢睁开眼,只敢在自己的世界里拼命地回味和品尝,他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初识□□的懵懂孩子,仅仅一个吻就神魂颠倒乐不思蜀。
“南风,你答应我一件事。”
这种时候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一千件许南风也一定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你与景帝之间的事我不会过问,但感情之事不是可以用来报复的工具,你要伤人,必会自伤,他的死活我不关,但你必须现在停下。”
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无关君疏月的独占欲,更不是他在大呷飞醋,他只是担心这件事最终会伤害到许南风自己。他正在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总有一天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愧疚。
“阿疏,我……”
“别成为连你自己都讨厌的人。”
君疏月言尽于此,而许南风却无言以继。他只是唯恐再度失去一般,紧紧抱着君疏月。他所说的这些自己何尝不懂,可是到了这一步再回头吗?
景帝在这迷局之中不可自拔,而自己就能潇洒抽身?
这样的我,是不是已经不配爱你了?
许南风抬头向着窗外看去,这时已有几只熟悉的鸟影从窗前掠过。君疏月见他一直盯着窗外,不禁好奇道:“怎么?”
“有北辰襄的消息了。”
他说着慢慢放开君疏月,快步走到窗前。这窗户正对着中庭,平常这个时候阿吕会打扫庭院或者修剪花草,但今天他显然没有这个心思。
也许快要耐不住性子了吧。
许南风目光冷峻地看向天际疏淡的云和南归的飞鸟,他知道澜城的这个春日一定会非常,非常的热闹。
“你近日行事一定要格外小心,玉飞尘既已盯上了你,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已经重掌九天七圣盟,乾州武林恐怕会有一场不小的动荡。”
“白轻衣不会让他那么容易上位的。”
“白轻衣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我呢?”
许南风的话让君疏月微微一愣:“你……”
“他知晓太多秘密,又对你颇有企图,我不能留他。”
“这一步走得很险。”
君疏月显然有些不大赞同:“你在北沧,而他在乾州,仅靠云鹤山庄和白轻衣与他周旋,恐怕会十分吃力。而且浮方城城破之后,大部分弟子都被归入他的旗下,他的势力不可小觑。”
“那么依你的意思?”
“或许应该让君疏月重现江湖。”
“什么?”
许南风蓦地一惊:“不行!绝对不行!”
“你听我说……”
“当日谷墨笙师傅领我进入密宫之事就嘱咐过我,日后定要让你远离江湖纷争,尤其不可擅用玉髓经。”
许南风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我绝不会让你再搅进这趟浑水。”
“玉飞尘一旦掌权,你会腹背受敌。”
“那就杀了他。”
许南风的话让君疏月不觉有些微微变色:“你跟他交过手,知道他武功深浅,贸然行动只会徒增死伤。”
“要杀他自然是我亲自动手。”
许南风说着,眼中已露出了一线杀机:“他强行掳走你在先,暗算我在后,这笔账怎么都要跟他好好清算。”
“如果我让你饶他一命呢?”
许南风没有想到君疏月竟会说出这话,除了诧异之外,自然还有醋意。君疏月竟会为了他向自己求情?
“那我更要杀他了。”许南风毫不犹豫道:“他非死不可。”
“许南风!”
为了一个玉飞尘,君疏月竟紧张至此,这让许南风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他说这些话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君疏月,若早知是这个结果,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道。
“我懂了,我明白了。”
许南风的语气骤然间冷了下来,这绝不是君疏月多心,他觉得玉髓经似乎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许南风,或许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渐渐地他的杀性会越来越强,情绪也会越来越失控。
这正是君疏月最怕的结果。
“南风,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再修炼玉髓经,等我身体稍好一些,我们再……”
“时间不等人。”
许南风说完这话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大对劲,就算对玉飞尘有再多的恨意,若在从前也绝不会把怨气撒在君疏月的身上,可是现在自己……
为什么会越来越失控?难道真的是自己修炼玉髓经已经修炼得回不了头了?
君疏月看到许南风一言不发地推门出去,心里的担忧更甚。当初他宁可自己独自忍受异变的痛苦也不愿让许南风牵扯进来。而且君疏月看得出,他为了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必定也用了非常之法,否则不可能短短半年就冲破九重大关。
南风,你可知你这样做,真的是在玩火*。
而许南风离开君疏月的屋子之后便匆匆忙忙赶回了自己的书房。
在他的书房之内其实还藏着另外一个暗室,许南风未免练功被打扰,一般都会把自己关在这暗室之内。
那暗室的门甫一打开就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许南风面无表情地点亮了火折子往暗室深处走去。滴答的水声和活物攒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许南风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暗室里这才稍稍明亮了一些。
在这暗室的中央有一个石砌的密闭台子,声响就是从台子里传来的。那种声音就像是万虫啮咬爬行,让人不觉心生寒意。
君疏月猜的没错,许南风为了提升功力确实用了非常之法,所以玉髓经对他的反噬也会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