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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王金令已出,接下来就是等待时机收网了。
魏无涯站在钟塔前望着徐徐西沉的红日,整个澜城都已经被这绚烂的霞光所笼罩,然而这霞光却也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将至。
不久前他已经接到了从浮方城传来的信,许南风和君疏月已然转醒,但是魏无涯看到的却是君疏月身旁一颗守护星辰在渐渐地黯淡。
是有什么人要离开了吧。
“城主,我们此刻是否要准备启程迎接沧王陛下和君公子还朝?”
魏无涯将目光从远方收回,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准备出发去南山草庐吧。”
南山草庐,那是曲灵溪和谷墨笙一起长大的地方,如果命中难逃一死,也许他会选择在那里离开。
“是,属下这就启程。”
身后的暗卫匆匆而来,也匆匆而去,高耸入云的塔楼上一时之间又只剩下一道人影茕茕而立。
他在塔顶一直站到夜幕低垂,脚下的澜城已是灯火通明,犹如一片星河洒落人间,然而喧嚣之上却是更深的寂寞。
你这双眼睛能够看透世人的生死,但你能看清你自己吗?
生死无常,聚散有时。人的一生就如沧海蜉蝣,纵然活上百年高寿,也不过如星辰陨落,一瞬即灭。曲灵溪这一生已经看过了太多的生死,也早已经习惯了生死,或许从师弟抱着君少清离开南山草庐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生命里所珍爱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只有他一个人强颜欢笑地活着,守着他曾经对师弟许下的承诺,而如今他终于有所交代了。
向南的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日夜不歇,车夫虽然已是疲惫不堪却也不敢停留片刻,因为有人已经一时一刻都等不了了。
马车里,曲灵溪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醒来时便看到晨曦的微光从窗外照了进来。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师弟的情形,小小的一个粉团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趴在铺满阳光的窗台上盯着自己傻笑。那个时候他就想啊,迟早有一天要撺掇师傅把他丢了。
结果这个小娃娃成了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牵挂。
他虽然总怪他用情太深苦了自己,恨他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怨他执迷不悔不肯回头,但说到底,他始终是自己这辈子最不能释怀的遗憾。
当年他没能帮他救回君少清,眼睁睁看着他像行尸走肉一般活了十年,如今他拼了这条命救回了他的徒儿,君少清的孩子,君家最后的传人,也许这样到了黄泉地府,他对他才算有个交代……
“师伯?”
曲灵溪的元气已经散尽,撑到此时已是极限,他昏昏沉沉地徘徊在自己的回忆里,就连君疏月在他耳边唤他都唤不回他的意识。君疏月将清水送到曲灵溪的嘴边,但是他刚睁开不久的双眼又慢慢地合上。
“阿疏,你也一天一夜未合眼了,你先去休息,我来陪着师伯。”
许南风握着君疏月的手将水接过去,然而他们三人其实谁也不比谁的情况好一些。那日施展移魂之术时,许南风因为白舒歌险些走火入魔,最后幸得君疏月冒死相救,但两人清醒时曲灵溪已因为心神耗损过度而陷入昏迷,而许南风和君疏月亦是元气大伤。以他们如今的身体,其实应该留在浮方城静养,但是曲灵溪已撑不过那么多天了,他在昏迷之时一直呢喃着想回南山草庐,君疏月眼看他命在旦夕,怎么忍心拂了他最后的心愿,所以带着他日夜兼程赶往草庐,这一路上他们两人都在用真气替曲灵溪吊命,其实也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我们两人之中起码要保全一人,倘若途中再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我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你听话,先去休息。”
许南风看着君疏月日渐苍白的脸,既心疼也自责,若不是自己心神不坚,差点中了白舒歌的诡计,现在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师伯他……”
“我保证一定护他周全。”
许南风说罢,一抬手飞快地点中君疏月的穴道,君疏月身子一沉,倒在了他的怀中。许南风小心翼翼将他抱到一边,又扶起曲灵溪将双掌撑住他的后背。
源源不绝的内力被许南风灌入曲灵溪的体内,尽管这些内力很快也如泥牛入海,溃散无遗,但若是没有这些真气续命,只怕曲灵溪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咳……”
许南风方一催动内力便觉得五内如焚,痛楚难当,他拼命咽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但是他的功力还未恢复到平日的四五成,再加上连日来心力耗损,到了此刻已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师伯,你为我和阿疏的付出,南风铭记于心,你放心,我们一定带你回到南山草庐。”
当日如果不是曲灵溪拼死相救,他们两人可能已经葬身在秘宫之中,如今曲灵溪的生死只在一线之间,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撑到最后!
然而此时,那正在飞驰的马车忽然猛地晃动了一下,外面的车夫惊呼了一声,大声喊道:“有刺客,保护主人!”
许南风此行身边所带的侍从不多,但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好手,他们一路暗中相随就怕有人趁乱下手。没想到还真的有人半道截杀。
之前他们离开浮方城时,一连两日都在平坦开阔的冰原上飞驰,今日终于进入山道,对方想来也知道此地地势狭窄险峻,最易得手,所以才挑在此时现身。
对方有备而来,马车甫一拐入山道,他们便从周围的绝壁之上纵身跃下。许南风不得不先行放下曲灵溪,纵身一跃飞出车窗。
对方人数众多,粗略看来也有二三十人,许南风注意到他们手中所持的兵刃,那绝非寻常兵刃,那些兵刃通体如墨,只有刀刃上都寒芒如雪,杀意逼人。许南风认识这种兵器,这乃是云鹤山庄的剑庐所出,这些兵器都是用浮方城的黑铁所铸的!
“看来白轻衣终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许南风冷笑一声,只见他并起两指横在眼前,一道寒光自他两指之间迸出,寒光之上剑气凛冽,剑啸之声震动了所有人的兵刃,仿佛他们都在为这柄无形之间而折服。
“动手!”
那些杀手虽然惊恐于许南风竟能够以气凝剑,但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倒也无所畏惧了,众人一拥而上朝着许南风包围过去,这时那十名暗卫也马上挺身挡在了许南风面前,一时之间悬崖之上刀剑争鸣,寒光四射。
许南风虽已是强弩之末,但此刻保护君疏月的决心却已经盖过的一切,他站在车顶之上,以一人之力周旋于众多杀手之间,他周身剑气纵横,无形之剑交织成一张密不可破的网,将所有企图攻入马车的杀手都尽数挡在了外面,那剑气所及之处,血肉横飞,惨不可言。
杀手本以为以多击寡,胜券在握,没想到那许南风竟如鬼神一般挡在他们的面前。短短几招之间,他的衣袂之上已沾满了鲜血,但寒光飒飒的剑气萦绕在他周身,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江湖之中已经许多年未曾有过这样的高手,云鹤山庄所出的兵刃竟连他身前的真气凝结的护璧都破不了,更别说取他的性命。
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马车之上已厮杀成了一片,此时本该昏睡的君疏月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心悸而惊醒过来。他和许南风之间早已心意相通,所以才能在对方险些走火入魔之时潜入他的意识将他唤醒。此刻许南风已经催动了玉髓经拼死搏杀,这玉髓经一旦催动,虽可瞬时提升功力,但是对身体的损伤亦是不可估量,所以许南风支撑的越久,杀意越强,但所受的伤害也越大。
“南风!”
呼啸的龙气从气璧之中冲出,转眼就将几名杀手震得身形俱丧,但这时许南风也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他身子一晃,眼前昏黑一片,这时对方的兵刃已经击破了气壁,朝着他的咽喉直刺而来。不想那车顶忽然炸开,一道人影纵身而出。君疏月一手搂住许南风的腰,一手袖风一扬,那掌风推着杀手撞向峭壁,只听到几声断骨的声响,他便脖子一歪命赴黄泉。
“南风!”
君疏月接下许南风稳稳落在一旁,这时许南风意识已有些混沌,但看到君疏月时却勉力地撑出一抹笑容:“阿疏……你怎么……”
“少废话!谁许你点我穴道的!”
许南风从来都是算无遗漏胸有成竹的模样,现在却满身血污气息奄奄地躺在自己怀中。方才若不是自己及时冲破了穴道,他岂不是要死在那些杀手剑下?!
“他们的剑……小心……”
许南风话音未落,只见君疏月背后一道黑影扑来,他来不及扬声提醒,那寒刃已经朝着君疏月的后背刺了下来。
“阿疏!”
君疏月早已从他的眼瞳之中看到了背后的杀手,他不躲不闪,猛地催动体内的真气,只见他身后长发蓦然散开,一股真气反扑而去,那杀手顷刻间被震得四肢俱裂,化作一团血雾消失在了半空。
“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君疏月说罢衣摆飞旋,转身而起,他一身白衣在满目血腥之中肆意飞展,那杀手本以为击退了许南风可以松一口气,却不想这个半路冲出来的人竟比他更加可怕。
“我留你们一人回去给白轻衣报信。”
君疏月弯起嘴角轻轻一笑,那一笑间,山光失色,天地黯然,他如神佛,笑谈间杀尽魑魅魍魉,他如谪仙,三千红尘尽负于笑靥之间。那一袭白衣在山风之中烈烈飞扬,所及之处血雾翻腾,不留一人。
“阿疏……”
君疏月闻声回头,眼眸之中清光流转,柔情似水。
许南风看见那双眼睛方才松了口气。他曾听说当日君疏月走火入魔之时几乎将半个浮方城毁去,他真怕旧事重现。
好在一切都是虚惊,他的阿疏再也不会成为嗜血狂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