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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君莫怕,陛下只是叫你来问话,你若不是南疆反贼,陛下定然不会冤枉你,本官也会公正处置。”
冯岚英带着文锦绣一路走到宫门口,脸色虽然严肃却也带着几分怜惜,在他眼里,文锦绣只是一个孩子,却要承受这样的罪名,她是不是昌媛公主他不知道,但是对于江云骁,他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若是南疆反贼,那就是死路一条了,文锦绣微微笑了笑:“多谢冯大人。”
“小心点,把门锁好,可别让这东西跑出来。”
“哎怎么搞的,这门闩不牢,还不赶快拿根铁链子来!”
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文锦绣眉心微微一动,只见前方几十米处是一座一人多高的铁栏,一个小太监正弯着腰在那里捣鼓着什么,另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旁边一个年纪略大的太监急急说着话,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什么动物的啸声,让人心头发寒。
冯岚英面色沉了沉:“怎么回事?”
大太监看到他,忙端上笑脸:“启禀大人,西域送过来的御兽到了,奴才正带着他们将那东西关起来呢,不想打扰到大人了。”
御兽?文锦绣眼眸微动,西域送来的御兽实际上是两只巨大的白毛猛虎,因为毛色纯白,所以被称为是祥瑞的象征,但西域御兽脾气暴躁威猛,所以要严加看管。
就在这时,远处的兽栏里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那声音响彻云霄,大太监的脸色猛然白了白:“御兽不好管教,奴才不能奉陪了,大人恕罪。”
冯岚英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文锦绣:“县君莫怕,只是两只老虎而已,不会伤人的。”
虽然她觉得以文锦绣的胆识不见得会被吓到,但是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文锦绣知道冯岚英这个人,看似冷酷实际上外冷内热,对看不顺眼的人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对欣赏的人则会处处维护,但也是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情况下。
文锦绣淡淡看了远处的兽栏一眼,兽栏有一人多高,地面以下是一座圆形的深穴,足有三人高,以她的位置看不到那兽栏下面的情况,光凭御兽传出来的声音便可以知道,这两只猛虎还野性未驯,正是狂躁暴怒的时候。
她唇角微微勾了勾,随即收回目光,跟着冯岚英走进了盘云殿。
盘云殿里皇帝皇后高高坐着,众人都屏息看着她走近,眼眸中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猜忌,怀疑,愤恨,同情……文锦绣心头好笑,这里还有人同情自己,也就是说明有人是不信江云骁的话的,只不过同情归同情,终究想看她倒霉的人多一些。
“臣女文锦绣拜见皇上皇后,恭祝吾皇万岁圣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文锦绣礼仪周到地跪地行礼,裙摆落在地面上仿佛水面上漂浮的荷叶一般,她声音清亮温柔,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皇帝微微一顿,随即眉头慢慢拧了起来,他有些看不懂底下的女子,面对指证竟然一点都不恐惧,这真的是一个十三岁丫头的胆识和魄力吗?
文锦绣安静跪着,额头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任由皇帝打量,过了许久,才听到皇帝冰冷的声音:“永明侯世子指证你是南疆昌媛公主,妄图窃取我大月机密为南疆复国,你可认罪!”
“舅舅——”
苏青筝站起身想要说什么,皇帝抬手止住了她:“云华,朕没有问你!”
苏青筝心头一颤,皇帝与大长公主姐弟感情很好,对她也十分疼爱,很少叫她的封号,现在叫她云华,显然是生了大气。
文沐宸紧紧捏着手里的酒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要保下文锦绣。
面对皇帝的责问,文锦绣眼神平静,微微抬起头:“臣女并非什么昌媛公主,也从来没有窃取大月机密,臣女只是一介闺中女子,要那机密有何用呢?世子这样说,可有证据?”
皇帝愣了愣,江云骁只说了这件事,确实没有拿出一点证据,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再加上文锦绣的确有古怪,十几年都没有听说文四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突然就能作箭中舞,懂医术,会针灸,甚至还被称为国之祥瑞,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江云骁听他问起证据,唇角微微勾了勾:“证据自然有,臣曾经画过一张排兵布阵图,可是就在前几天这幅图却不翼而飞了,此事事关重大,臣一直私下查访,昨日得到消息说此图被潜藏在将军府的南疆反贼盗取,昨日果然在将军府见到一妈妈行踪可疑,臣便将她抓住,正是嘉宁县君身边的秋妈妈,臣从她身上搜到了布阵图,审问之下得知她是奉了四小姐的命令将布阵图送出府去。”
大皇子面上闪过几分不屑:“世子既然这么说,那接头的人是谁?”
江云骁冷冷一笑:“那人正是昌媛公主身边的妈妈徐氏,臣也是审问之下才得知嘉宁县君实际上就是昌媛公主,徐氏此刻就被收押在江家别院,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她上殿。”
皇帝看了冯岚英一眼,冯岚英点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一个妇人带了上来,那妇人一上殿,立刻扑到文锦绣身边开始哭诉。
“公主,奴婢对不住您,对不住先王的嘱托啊!”
皇帝一张脸顿时铁青,冯岚英见状厉声道:“大胆!陛下面前也敢放肆!”
那妇人立刻不哭了,瑟瑟索索跪在那里,一双眼睛不住地向文锦绣瞟去,文锦绣淡笑着看她,眸中一片平静。
“你刚刚叫她什么?”皇帝盯着徐氏看了好一会儿,声音冰寒。
徐氏嘴唇颤抖,犹豫着不敢说话,冯岚英见状上前道:“还不从实交代!陛下面前若有半句谎言,立刻拉下去处死!”
“不,不,我说,我说。”徐氏打了个寒战:“回陛下,这位小姐并不是文府四小姐,而是我们南疆的小公主昌媛,当年南疆覆灭,公主外出游玩得以保全性命,得知全族覆灭,公主伤心欲绝,苦练多年武艺想要替父报仇,恰逢前些日子听说将军府四小姐不慎掉入水中,公主便借机偷梁换柱潜入将军府,当日从水中救上来的并不是文四小姐,而是昌媛公主……”
她后面的话越说越是小声,皇帝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猛然将手里的翡翠串珠狠狠丢到地上:“你说的可是真的?”
徐氏忙磕了几个头:“奴婢不敢撒谎,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公主右手中指上有一道疤痕,那是小时候养蛊不小心被蛊虫咬伤所致!”
皇帝眉心紧蹙,皇后淡淡看了一个宫女一眼,那宫女会意,走到文锦绣面前道一声得罪,一把扯过文锦绣的右手,果然见中指上有小指盖那么大的一个伤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众人都是一惊,下意识离远了几步,韩忠一把挡到皇帝身前,高声道:“护驾——”
大殿两侧顿时涌出两队侍卫将众人隔开,皇帝面上已经不仅仅是愤怒了,还带着一丝惧怕,然而不等他开口,文锦绣却是轻轻笑了起来:“陛下,这妇人句句指证臣女,可否容臣女问几句话?”
皇帝心头惊恐,可不让她问又难免让人觉得自己是因为害怕才这样冲动,身为一国之君,他必须要表现的比别人更加镇定,他警惕地看着文锦绣,微微点了点头。
文锦绣先是磕头叩谢皇恩,接着看了看江云骁:“这些话臣女原本不打算说,但既然舅舅如此咄咄逼人,臣女为求自保,也不得不将事情说清楚。”
皇帝点点头:“说。”
“启禀陛下,臣女与永明侯世子不睦已经不是秘密了,但臣女今日才知道,舅舅竟然恨臣女恨到如此地步,自舅舅回京以来,臣女不曾有过一次违抗,实在想不通究竟为什么,舅舅非要对臣女除之而后快呢?其实昨夜的刺客,舅舅并非是要刺杀大哥或是父亲,而是冲臣女而来,幸得大哥和太子殿下相助,臣女才得以免难,本以为今日金殿会审会给臣女一个公道,不想又牵扯出南疆公主,臣女真是冤枉。”
她语气难过,眼中带泪,一副委屈的样子,直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一个在箭雨中起舞的女子,竟然在大殿上哭了出来?
众人怎么想文锦绣并不在意,前世她跟这位皇帝几乎没有打过交道,对他的脾气秉性一概不知,但她深知一点,皇后性子骄傲,文采武艺样样出众,脾气秉性更是坚韧无比,她虽稳坐后位多年,宠爱却不如云妃,所以她断定,皇帝虽然欣赏这样的女子,但心中却还是忌惮,所以在他面前示弱要比威武不屈好得多。
皇帝微微皱眉,文锦绣这一番话说的委屈不已,句句没有指责江云骁,可那带泪的双眼又在诉说着她的冤屈,他烦乱地一挥袖子:“你有何冤枉?”
文锦绣又磕了一个头,再抬头眼中已经没有眼泪:“回陛下,这位妈妈口口声声说臣女是南疆公主,难道只凭一个伤疤就能断定吗?臣女若是南疆公主,若是制蛊之术那么精通,若是真的想要危害大月江山复国,何须说这么多的话,又何须潜入将军府,直接放蛊不就是最简单最安全的办法吗?”
她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刚刚只顾着害怕,竟然忘记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是啊,若文锦绣真的是昌媛公主,她何须潜入将军府,南疆蛊虫那么厉害,她直接用蛊不光更加简单,而且安全,不易被发现。
皇帝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犹豫,江云骁眸中恨意沉了沉:“养蛊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若要养出最厉害的蛊虫来,需要南疆的灵泉水,天山的雪蕊草等十几种奇珍异宝,南疆早已覆灭,这些东西也早就被毁了,你根本就养不出蛊来,所以才不得已潜入将军府!”
“哟,世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你养过?”
海棠公主找到机会就要刺刺江云骁,江云骁一噎:“臣……”
江云澈见状微微笑了笑,温声开口:“大月曾经经历蛊灾,五弟日夜忧心国家大事,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是啊,别说臣了,征南将军曾经讨伐南疆,对蛊术想必比微臣还要了解的多。”江云骁别有深意地看了文凛一眼,文凛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他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南疆的人,当年是他亲手毁了南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南疆的可怕……
“世子既说县君养不出蛊来,又说她是服了变形蛊才潜入将军府,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苏青筝眉头微立,语气带着几分不善,大长公主伸手拉她,却被她一把躲开:“世子身为长辈,几次三番跟嘉宁县君过不去,本郡主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处处针对嘉宁县君?论尊卑,她比你高出一个等级,论亲疏,她是你的外甥女,她一个深闺女子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她?”
她面色带着几分薄怒,他是文锦绣名义上的舅舅,哪怕文锦绣冤死都不能指责他的不是,可自己作为外人,又是皇室中人,是最合适的说话对象,这些话看似没有章法,实际上却给了众人无限的想象空间,定国公苏赫忙走了出来:“陛下,小女顽劣,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原本就心烦意乱,被苏青筝这么一闹更加头疼,但他又不能指责苏青筝的不是,只得挥了挥手:“算了。”
文锦绣微微勾唇,苏青筝这话可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她看了江云骁一眼,慢吞吞道:“舅舅既然带了这个妇人指证锦绣是昌媛公主,那么锦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这位徐妈妈。”
皇帝此时早已失去了耐性,但又不好驳了文锦绣的要求,只得点了点头:“问吧。”
文锦绣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徐妈妈,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昌媛公主,那么我问你,你服侍昌媛公主多少年了?”
徐氏看了她一眼:“公主不记得了吗?从您六岁起奴婢就服侍您,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
“徐妈妈服侍昌媛公主这么久了,想必知道她一些隐秘的习惯吧?”文锦绣面上带笑,看起来温和可亲。
徐氏忙点头:“是,奴婢知道,公主最喜欢的茶是六安瓜片,喝茶的水要八分烫,最喜欢菊花,平日最喜欢研读的书是医术。”
文锦绣心中冷笑,这些还真的是按照她的习惯说的,可见是有人专门告知过徐氏这些事情,而知道这些的定然是自己亲近的人,秋妈妈和碧雨碧晴不会出卖自己,那么是谁,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徐妈妈,你是南疆人吗?”文锦绣转了话题,声音轻缓。
徐氏点了点头:“公主,奴婢是南疆人啊,您不记得了吗?”
文锦绣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猛然抓住了她的右手将袖子往上拉起一截,见徐氏的皮肤光洁白皙,不由微微勾唇:“徐妈妈,你撒谎!”
徐氏一怔,文锦绣看向皇帝:“陛下可记得,南疆人信奉神灵,所以每一个南疆人生下来都会在右手手腕上以朱砂混合生蛊之血点一朵四瓣桃花,这个印记无法药洗掉,一旦点上就无法消除,可是徐妈妈手腕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四瓣桃花,所以她根本不是南疆人!”
她话音刚落,徐氏连忙将自己手腕遮住,但已经为时已晚,皇帝早已看清了她手腕上并没有什么标记,这就说明,徐氏根本不是什么昌媛公主的亲近妈妈,那么她说的话就不能算数了,文锦绣究竟是不是昌媛公主这件事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江云骁见她抓住了这一点说事,面色沉了沉:“徐妈妈是不是南疆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偷盗派兵布阵图意欲摧毁大月江山!”只要能证明文锦绣盗取布阵图,那么她一个深闺女子盗取布阵图,不是通敌叛国是什么?到时候再有别的证据,她这南疆公主的名声她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文锦绣好笑:“舅舅既这么说,那么布阵图呢?舅舅既然说是我命秋妈妈去送布阵图的,那么秋妈妈呢?人证物证都没有,舅舅就敢这样说,难道是蒙骗陛下吗?”
“文锦绣,是不是蒙骗陛下自有定论!昨日我抓到人犯,却被你们暗算,布阵图被你们盗了回去!”江云骁这话说着有些底气不足,但转念一想,江云澈和嫡夫人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秋妈妈已经被灭口,他们怎么说都是死无对证,况且昨日刺客那么多,布阵图丢失有什么奇怪?
海棠公主冷笑一声:“世子为了大月真是劳心劳力,连个布阵图都看不住还好意思说”
江云骁冷冷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陛下,布阵图丢失是臣的过失,但臣敢保证,布阵图一定还在将军府,臣恳请陛下下令搜查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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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BOSS嫡夫人,大家倒计时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