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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册封江承君为世子,明面上看虽然没有恢复江云骁的位置,实际上权力还是掌握在他手中,因此京中的官员纷纷都与江家亲密起来,江云骁看着眼下的情况,心中虽然得意,却不像以前那般做事不加考虑,文锦绣和太子将文沐宸的消息瞒的很紧,将军府上下只说文沐宸奉太子之命办事,具体情况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倒让他有些拿不准了,万一文沐宸没死,手里又掌握了证据,日后绝对是个祸患。
吴氏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疑惑不已:“怎么了?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么?”
江云骁蹙眉看了她一眼,微微叹口气:“查不到文沐宸的消息,总是不安心。”
吴氏却是轻轻笑了笑,上前替江云骁捏着肩膀:“这有什么可烦心的,文沐宸和太子就是文锦绣身边坚实的壁垒,现在文沐宸生死不明,太子又自顾不暇,不正是咱们除去心腹大患的好时机?”
江云骁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吴氏眼中划过一道暗光,她轻轻俯下身子,在江云骁耳边吐气如兰道:“没了这两人,文锦绣就只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太子跟文沐宸的联盟也都在这丫头身上,她死了,剩下的二人便不足为惧,咱们只需要略施小计便可以将太子拉下来。”
江云骁听到这里,一把拉住吴氏的手,神色严肃:“慎言。”
吴氏面上慢慢带出一抹笑意,她的眼眸越来越深:“一个月后就是母亲的寿辰了,依照大哥的恩宠,咱们这次定然要大办。”
江云骁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不行,文沐宸出了那么大的事,以文锦绣的性子绝对是要狠狠报复的,这丫头太聪明,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她抽丝剥茧挖出更深的东西来,我这次能再掌江家权力已是不易,绝不能再有差错,你不要冲动,否则极有可能反受其害。”
吴氏眼中划过精芒,不论如何文锦绣都得死,她留在京城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她的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在所不惜,至于江云骁怎么想,那根本不重要。
京郊别院,文沐宸一袭白衣坐在院中,院中梨花树上的梨花早已落尽,只零星的几朵缀在枝桠上,叶子层层叠叠冒出来,添了些生机。
他眉心微微蹙起,脑中仔细回想着当日的情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可却想不起来是哪里,他记得昏过去之前狼群已经到了眼前,可他们究竟是怎么逃离狼群的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云松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当日段祈煜赶到的时候狼群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三头被他们杀死的雪狼留了下来,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救了他们?
“公子怎么又在这里吹风了,要是让东家看到了,我这老命可就不保了。”何韫一看到文沐宸坐在院子里,脸上立马带了些后怕,文锦绣不放心别人来照看文沐宸的伤势,便将此事托给了他,可文沐宸的身子不知出了什么状况,每日的脉象都是血亏,哪怕他用了最好的补血药材也是如此,连续一个月,脸上就没有出现过血色,可是又没有什么大问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文沐宸看了他一眼,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他慢慢站起身朝屋中走去,手指却是不由自主攥紧了。
何韫上前替他把脉,果不其然又是血亏的脉象,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文沐宸见状没说什么,吩咐下人将自己的弓箭拿来,何韫吓了一跳,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听他淡淡开口:“何掌柜不必担心,我只是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武功尽失不代表无法射箭。”
何韫嘴巴张大,头一次听说武力尽失还可以射箭的,要知道文沐宸的弓力达千钧,没有足够的臂力根本连弓都拉不开,而他居然说自己可以射箭?
文沐宸看了他一眼,唇角轻轻勾了勾,目光便落到了手中的弓箭上,往常射箭,运用的都是臂力拉弓,臂力越大,弓拉的越满,威力也就越大,可若是不用臂力也未必拉不开弓,端看怎么做了。
一月后,将军府。
文锦绣依旧是一早便去桐华院陪着老夫人,秦妈妈伺候着老夫人梳头,今日是永明侯夫人的寿辰,陛下特地下了恩旨要好好办理,虽然嫡夫人不在了,可江文两家说到底是亲家,老夫人还是需要到场的。
“你大哥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被太子派去办事了呢,这么久了连个信都没有,让我这老太婆担心死了。”老夫人由着秦妈妈替她带上一品夫人的头冠,对着镜子扶正了,眼中露出担忧,毕竟是唯一的孙子,这么久了没有音信,她实在是想念担心的厉害。
文锦绣替她系好腰间的带子,手指轻轻拂过老夫人腰间配饰的流苏,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老夫人不必担心,哥哥做事有分寸。”
老夫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到赵敏兰身上:“家中只有你大哥一个儿子,难免我这老太婆担心,兰儿进府快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
赵敏兰比之以前更显得丰满了些,圆润的脸上满是得意的风光,嫡夫人去世之后,府中大小事务全都交到了她的手里,两个姨娘很是安分,文家三个女儿也不多事,她的日子简直不能再悠闲,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这半年来她想尽了办法,却一直无法有孕。
文锦绣眼眸微动,赵敏兰这半年来就没停止过求子,可是总不得意,却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若是天意便罢,若是人为,如今府中根本没有人会有理由这样做,府里所有人各安其事,就连文锦织都自愿待在院子里闭门不出,应当不会有人动手脚才对。
赵敏兰心头郁郁,听到这话面上僵了僵,文锦绣微微笑了起来:“祖母急什么,夫人还年轻,您身子骨也硬朗,还怕看不到孙子出生吗?”
老夫人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文锦绣的鼻尖:“你这丫头惯会耍嘴,我今日可记住你这话了,若是以后见不着孙子,我可饶不了你!”
文锦绣含笑应了,心中却是沉重的厉害,她不知道还能瞒着老夫人多久,只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文沐宸的状况泄露出去,那他的安危便无法保证,百消散没有解药,饶是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努力也没有结果,更让她担心的是文沐宸的状态,他太平静了,平静的简直过了分。
永明侯府,老夫人和文锦绣刚到门口,江家的人便已经出来迎接了,吴氏亲自将他们迎进门,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一点看不出对文锦绣的不满:“哎呦,老夫人和锦绣来了,母亲已经在等着了,之前一直念叨着锦绣,今日总算又见了。”
一旁的宾客看到她对文家的人这么热情,面上都带了些匪夷所思,文家和江家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吴氏竟然还对文家人这么亲密,听她话里的意思,像是永明侯夫人多盼着文锦绣来一般。
文锦绣收回落在众人身上的目光,她如今的能力比最开始的时候已经强了许多,只要在她视线范围之内,他们在想什么她都能知道,她唇边含着温和的笑容:“舅母这样热情,锦绣真是受宠若惊,听说外祖母近日有些头痛,可好些了?”
吴氏还没说话,只见一妇人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裳走了过来,笑道:“不过是常去园子里走动吹了风有些头痛,劳的郡主这样挂念。”
文锦绣听到何氏这么说,一双美目里带了几分深意,吴氏心中微微一跳,面上笑容却不变:“二嫂说的是,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锦绣的医术有口皆碑,一会儿正好可以给你外祖母瞧瞧,她近日总是有些神思倦怠,不思饮食,怕是伤到肠胃了。”
文锦绣点点头,跟着何氏走近永明侯夫人的院子,永明侯夫人作为今日的寿星,屋子里围满了前来贺喜的命妇,不管皇帝之前如何对待江家,今日这场宴会都是皇帝亲自下了旨的,太后都送来了贺礼,江家自然水涨船高。
文锦绣一走进去,屋子里的命妇便纷纷向她行礼,她含笑应了,向众人回了半礼,礼仪周到端庄,让人不由心生好感,永明侯夫人看到她,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深意,接着微笑起来:“锦绣来了,快来,让外祖母看看!”
“外祖母今日大寿,锦绣特地从云州寻来了一对五福捧寿沉香木安眠枕,恭祝外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文锦绣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微笑着说完,命人将她送的礼物呈上来给众人看,那一对枕头上的花纹雕刻清晰,而且采用了镂空的雕法,里面装着的东西一眼就能看清楚。
永明侯夫人仿佛极为感动一般:“我正好这几日有些难眠,还是你想着我。”她说着朝文锦绣招了招手,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支百鸟朝凤点翠发钗在文锦绣头上比了比:“这是我出嫁的时候,我母亲特地命工匠打的,如今看来还是更适合你。”
文锦绣仿佛受宠若惊一般:“这么贵重,我怎么敢收呢。”她说着便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永明侯夫人眼底带了几分怒气,眼眸微微眯了眯,随即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你是我的外孙女,我有什么东西自然是想着你的。”她说着拉过文锦绣,不由分说将发钗插在了她的头上,手指有意无意拂过垂下来的流苏,文锦绣摸了摸头上的发钗,像是十分不好意思一般:“那锦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外祖母。”
永明侯夫人笑了笑,目光在屋子里的命妇身上扫了一圈,知道她们都在奇怪自己这样对待文锦绣,她叹了口气,仿佛敞开了心扉一般:“锦绣啊,之前咱们两家的确有些误会,不过都是过去式了,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母亲虽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过人都死了,往日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你和锦织都是我的外孙女,我心中对你们是一样的疼爱,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尤其你是姐姐,要护着她,要是你欺负她,我可是不依的。”
众人听到这些,对永明侯夫人这样亲近文锦绣便有些理解了,文锦织是嫡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脉,现在文家是文锦绣的天下,若是文锦绣想对文锦织做些什么简直太容易了,永明侯夫人这么做也是想保住自己的孙女,命妇们听了不免有些唏嘘,同时对没有出现的文锦织多了些同情,毕竟,没娘的孩子像颗草。
文锦绣心中冷笑,永明侯夫人说这些话,众人难免误会她对文锦织不好,嘴上说着一笔勾销,心中却还是想着怎么为难自己,她淡笑着点头:“这是自然的,锦织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哪怕她再不好,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是要护着她的。”
永明侯夫人冷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即有婢女来报太子及大皇子到访,永明侯夫人便朝文锦绣伸出手:“太子来了,我得换上朝服才是,锦绣,跟你舅母一起陪我去换衣裳吧,其余人先去前厅,我们祖孙还有体己话要说呢。”
文锦绣应了一声垂下眸子,掩住了其中的情绪,何氏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唇角悄悄勾了起来,永明侯夫人拉着文锦绣的手,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着她,满意地笑笑:“这支发钗你带着很好看。”
她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只是单纯的夸赞而已,吴氏看了文锦绣一眼,眼眸中的光芒稍纵即逝,老夫人有些不放心:“锦绣这孩子毛手毛脚的,不如我陪亲家夫人去吧。”
吴氏忙阻止她:“老夫人不必担心,有丫头们在呢,母亲只是想跟锦绣说说话。”
她都这样说了,老夫人也不能再说什么,也是,那么多丫头下人都在,永明侯夫人若是想对文锦绣做些什么也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她便不再多说什么,跟着众人往前厅走去。
内室,文锦绣与吴氏伺候着永明侯夫人穿好衣裳,永明侯夫人突然命人全都退了出去,文锦绣唇角带着波澜不惊的笑意,吴氏也并没有多少惊慌,永明侯夫人笑了笑:“文锦绣,你很聪明,可惜入不了我老婆子的眼。”
文锦绣淡笑着看她:“外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永明侯夫人朝吴氏使了个眼色,吴氏会意,她几步靠近文锦绣,伸手拔下她头上的发钗,永明侯夫人冷冷勾唇:“没什么,只是这发钗不适合你。”
文锦绣淡淡看着她,永明侯夫人朝吴氏看了一眼:“还不动手?”
吴氏面上带出一抹复杂的笑意,一步步朝永明侯夫人走了过去,永明侯夫人觉察出不对,不由道:“你做什么?”按照她们原先的计划,此时吴氏应当将发钗插进她胸口,然后由自己指认文锦绣意图杀人,从而给她安上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而吴氏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吴氏一步步靠近,永明侯夫人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吴氏的声音凉薄无情:“母亲,你也太好骗了,竟然相信我会伤害自己来陷害文锦绣,我可不傻,万一我真的有个什么不测呢,比起伤害自己,我觉得直接杀了你更好。”
永明侯夫人后背冒出冷汗来,想要说什么,吴氏却一把扣住了她的喉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吴氏目光扫到文锦绣,见她仍旧唇角带笑,既不上前阻止,也没有一丝慌乱之色,眼中慢慢带出笑意,同时手上狠狠用力,永明侯夫人只觉得呼吸困难,她不住地伸手拍打着吴氏的手,吴氏脸上的笑容却更加阴森,手上力道猛然收紧,永明侯夫人目光陡然瞪大,死死盯着吴氏:“你——”
一个你字卡在嗓子眼里,吴氏轻轻送了手,永明侯夫人便如一具断了线的木偶娃娃一般倒在了地上,吴氏看着文锦绣满面淡然的样子,心中微微诧异,面上却带着笑容向她走近:“看到这样的场景还能这样镇定,嘉宁郡主果然名不虚传。”
文锦绣依旧含笑看着她:“舅母出手利落,锦绣自愧不如。”
吴氏有些奇怪她不跑也不叫,不由纳闷道:“你为什么这么淡定?难道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文锦绣摇摇头:“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同时我也知道,你早已安排好了人,只等着我跑出去,然后便可指认我是凶手,不过舅母,看在你帮我除掉侯爷夫人的份上,我可以提醒你一句,不要想着陷害我,这招没用的。”
吴氏冷笑一声:“文锦绣,你未免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逃得出去。”她说着走近文锦绣,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同时手中的发钗反了方向,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尖叫起来:“来人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丫头听到声音进来,只见永明侯夫人已经没了生息,吴氏胸口已经被血染红,不由高声叫了起来,随即一大群丫头妈妈涌了进来,见此情景纷纷傻了眼:“郡主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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