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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锦绣乍然中毒,段祈煜严密封锁了消息,就连文沐宸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她突然病了,竹华斋有影卫严密把守,任何人不许进入,诊脉出来的太医一个字都不敢说,老夫人差人来问了几次都被挡在外面,一时间谁都不知道情况如何。
竹华斋,段祈煜守在文锦绣床边一步都不敢离开,心底恐慌不住地蔓延出来,他看着那张苍老的脸,只觉得心如刀割,他的阿绣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样的苦楚?
“主子。”影卫走进来,看着一脸冰霜的段祈煜,犹豫着不敢开口。
段祈煜双眸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人:“找到没有。”
影卫浑身颤抖了一下:“属下……主子,陛下命主子进宫……”他说着头垂的更低,这个时候皇帝让段祈煜进宫,以他的性格必然不肯,主子发怒的结果就是他们的命,他战战兢兢磕了个头:“主子,这种毒如此凶险,主子不妨问问邬大人。”
段祈煜刚刚蔓延起的杀意稍稍褪去,短短几个时辰不到,他却像度过了几个世纪,脸上的鲜血已经干了,血迹纵横交错看起来十分可怖。
影卫说的话也有道理,只一瞬间的功夫文锦绣就从豆蔻少女变成了暮年老人,这种毒怎么看都不像大月人会制作的,这样凶猛诡异的毒药,恐怕只有大满做得出,这么说来,他必须进宫一趟了。
伸手抚了抚床上人的眉眼,段祈煜眼中带出一抹柔光:“等我回来。”
他说完便闪身出了竹华斋,影卫惊愕地看着他的速度,不敢懈怠,忙将竹华斋严密封锁起来。
将军府的下人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议论纷纷,竹华斋的人都不许出院子,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引得人不住地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太子不顾身份在臣子府中这样嚣张,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太子跟文锦绣有多亲密的举动,有的人不免开始猜测是不是文锦绣犯了什么错惹到了太子。
“我跟你们说,咱们四小姐怕是不行了。”
张婆子看到丫头们小声议论这件事,不由凑上前去,神秘兮兮地说。
正巧穗玲奉了赵敏兰的命令去取浣洗院浆洗的衣物,听到这话不由顿住步子,眸子转了转:“张婆子,你说什么呢?”
张婆子一转身见是她,面上的笑顿时带出几分不自在:“哎哟,穗姑娘。”穗玲是赵敏兰的陪嫁丫头,如今府里没有嫡夫人,一应事务都由赵敏兰掌管,穗玲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下人们见到她都客气几分。
穗玲见张婆子不继续说下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您老人家刚刚在说什么呢,四小姐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呢,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然去回了夫人,让老爷治你个诅咒主子的罪名!”
张婆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她平日里有些嘴碎,常常喜欢搬弄是非,但骨子里是个极其胆小的人,穗玲搬出文凛自然将她吓得浑身冒冷汗,当即不敢再藏着掖着,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刚刚奴婢去四小姐院子里送这个月的份例,却见雨姑娘和晴姑娘都在外头候着,奴婢一时好奇便悄悄看了看,谁知雨姑娘就生了大气将奴婢赶了出来,奴婢刚出来就听里头乱了起来,有个男人的声音一直喊太医,奴婢听声觉得不对,便赶忙离开了。”
穗玲眉头慢慢拧了起来,那男子应当就是太子,太子严密封锁竹华斋,他们想打探消息都不成,如果张婆子说的是真的,文锦绣真的命不久矣……她脑中快速转动着,面上带出几分严肃:“这些事不许说出去,若是让老爷知道了有你们好受的!”
张婆子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穗姑娘这话……”
穗玲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才上前低声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四小姐现在都好好的,更何况涉及到太子殿下,让人知道了你有几个脑袋砍的?”
她话一说完,张婆子不敢说话了,瑟瑟索索看了穗玲一眼:“那今日……”
穗玲笑了笑:“就当我没有听过,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张婆子忙感激地朝她拜了拜:“哎哟,穗姑娘真是好人,老婆子多谢姑娘了。”
穗玲点点头,将手中的衣物端好,快步回了迎芳院。
穗玲走后,树后面慢慢走出一人,她看着穗玲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几许看不清的光芒,转身朝芳华院的方向走去。
大皇子府,大皇子听着暗卫的禀报,眉头越拧越紧,段祈煜将竹华斋严密封锁起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了,只不过他的人查不到具体的情况,想到这点,段祈熠心中不由烦躁起来。
“太子不许任何人进入,太医口风也很严谨,什么情况都问不出来。”暗卫老实禀报着,段祈熠摆摆手让他下去,慢慢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汉白玉镇纸,能让段祈煜如此重视,定然是文锦绣出了什么事,请动整个太医院去诊脉,那么不是重症就是中毒!
段祈熠一双深棕色眸子里快速闪过精光,不得不说他猜的很准,京中人人都说大皇子平庸,其实只是他不愿意表现的那么聪慧罢了,他既不想跟段祈煜争这天下,也不想被谁拉拢成为助力,一直以来表现平庸也只是为了得一方安宁而已,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看中的东西可以随随便便拱手让人。
云烈看了眼兀自沉思的段祈熠,沉声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陛下将太子召进宫了,要不要跟着?”
段祈熠摇摇头,以段祈煜的机敏,若是有人跟踪他定然会有所发觉,何况皇宫重地还是小心为好,他看了云烈一眼:“拿着我的令牌,去召集所有暗卫,务必在太子之前找到医老的下落,记着不要被人发现。”既然段祈煜命人去找医老了,那多个人便多分力气,他也不介意帮忙,只是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
云烈怔怔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段祈熠的目的,但主子的吩咐他们只能做好,医老素来行踪不定,但他这个人专爱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越是偏僻的地方就越是容易找到他的踪迹,有了这个方向,他们便往最偏远之处查起,这些年来大皇子的势力也不小,眼线遍布全国,想找一个人并不难。
段祈煜一路进了宫,到宫门口翻身下马便直接用上了轻功直奔皇后寝宫而去,皇后正在寝宫里作画,听人报太子来了眉心便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传……”
话音还没落,耳边突然传来门被踢开的声音,随即段祈煜一脸煞气地出现在宫门口,宫女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都吓得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们拦不住……”
皇后挥手命她们下去,一双冷厉的眸子落到段祈煜脸上,在看到他脸上沾着的鲜血时,眸子里极快地划过嘲讽:“太子越发长本事了,竟敢私闯内宫。”
段祈煜冷冷看着她,一个呼吸之间已经到了她面前:“解药。”
皇后皱眉:“什么解药?”
段祈煜周身的气压顿时散发出来,殿内悬挂的帘幔不由自主晃了晃:“母后难道不知?这样凶险的毒药只有大满人才做的出来,母后若是不肯交出解药,那儿臣就只能不敬了。”
他话音未落,手就迅速掐住了皇后的脖子,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随即冷笑:“段祈煜,你好大的本事,为了一个小小女子竟然要弑母,本宫是你的亲生母亲!”
门外的宫女在段祈煜进去的时候就感到了不对劲,赶忙朝御书房跑去。
“那又如何?”段祈煜的声音冰冷无情,手指寸寸收紧:“天下的母亲莫不是真心实意地疼爱着自己的孩子,而你却处处加害,几次三番暗害我心爱之人,若是杀了你能让她醒过来,我绝不会手软。”
皇后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太子这些话说的本宫一头雾水,不过你若是想杀就动手好了,死于自己儿子手中,本宫也算史无前例了,有那小贱人给本宫陪葬,本宫也不亏。”
段祈煜眼中血腥之气漫了出来,他手指极快地收紧,甚至已经听到了骨头挤压的声音,皇后面色涨的青白,唇角却带着诡异的冷笑,这次的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她是想对文锦绣下杀手,可却不会用毒,她向来不屑这样的手法,她要的是摧毁她的意志,让她发疯发狂,痛不欲生,区区毒药怎么能达到她的目的?可是段祈煜不闻不问就给她判了死刑,这就是她的好儿子!
“解药给我。”段祈煜微微松开手指,声音里带了几分恐惧,他不敢杀了皇后,不是不想,而是她最后一句话让他真的害怕了,他怕极了她会离开他,一想到她会离开,他的心就像缺了一大块,悲伤的不能自已,似曾相识的感觉快要将他淹没。
皇后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恐慌,眸中冷意更深:“你怕了,段祈煜,你也有弱点了,呵呵,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本宫提醒你,离她远点,不然总有一天她会害死你!”
段祈煜听到这话,脑中却猛然一抽,随即一阵绞痛在他脑中蔓延,他眼眶顿时变得血红:“你去死!”
他说着手中的力道霎时收紧,皇后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惧色,随即癫狂地笑了起来,她越笑段祈煜越是头痛,几乎快要将她的脖子拧断,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殿下不可!”
随即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段祈煜转身躲过,手却是从皇后脖子上松了开来,皇后骤然失了力,倒在地上直喘粗气,邬笃快步走过去将她扶到雕花座椅上,一手握紧皇后的手腕,手指发出淡淡的浅紫色光晕,皇后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殿门口,皇帝震惊地看着几近疯狂的段祈煜,心中又是气又是惊,忙快步走上前:“这是做什么!”
段祈煜伸手捏了捏眉心,率先反应过来:“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气怒交加:“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杀了你母后!”
段祈煜闭了闭眼,刚刚他的情绪一瞬间失去了控制,皇后的话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正是那种感觉太过于强烈,才使得他失了控,他跪倒在地:“是儿臣的错。”
皇帝皱眉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段祈煜从来没有这样过,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哪怕前段时间被大长公主打压,他脸上也没见到过一丝颓色,如今那双眸子却带了几分颓然,皇帝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你派人围住了嘉宁郡主的院子?”
段祈煜点头:“是。”
“你……糊涂!”皇帝指着他,手指颤抖:“你身为太子,难道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吗?”
段祈煜慢慢抬头,定定看着他:“儿臣知道。”
“知道你还如此糊涂!”皇帝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韩忠见情况不对,忙叫众人退了出去皇帝皱眉看了一眼还杵在那里的邬笃,想到他是皇后近臣,皇后又是段祈煜的亲生母亲,也就不多计较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会给你的名声带来多大的影响!”
一国太子私会大臣之女,一旦传出什么谣言还不知道有多难听,更何况文锦绣还中了毒,太子就是第一个嫌疑,即使这件事不是他做的,有心之人知道了也会想尽办法让事情变成他做的,这么多年的心血栽培,他决不允许他毁在这里:“若不是朕命人瞒下了此事,现在京中谣言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依朕看,你就不该涉及到此事当中,如今离文家那姑娘越远越好,万一她撑不住了也不至于被有心人诬陷到你头上。”
段祈煜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他沉静地看着皇帝:“父皇多年栽培,儿臣谨记在心,若是不能救她性命,儿臣也无法独活。”
“你!”皇帝重重拍了桌子一下:“你难道连这天下都要弃之不顾吗!”
段祈煜慢慢站起身,伸手将腰间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解下,转身朝殿外走去:“天下于我不过一个她,我根本不在乎。”
皇帝被他的举动吓到了,甚至忘记了让御林军拦下他,就那么定定看着他离开,眼看段祈煜就要走出大殿,皇后突然出声:“站住!”
段祈煜顿住步子,却是没有回头。
皇后慢慢站起身子,第一次看着段祈煜的背影露出些许心疼,或许是歉疚更多,但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极快的被冷意取代:“毒不是本宫下的,医老在南州九华宫。”
段祈煜背影僵了僵,随即什么都没有说,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皇帝目光落到桌子上的玉佩上,良久长长叹了口气,慢慢起身走了出去,皇后无事,他也不必多留了。
将军府,赵敏兰听穗玲说了情况,双手不由攥紧了帕子,若是文锦绣真的不行了,那么江家跟她的仇怨也就清了,而且她不在了,自己就可以完全掌权,若是她活着,以太子对她的重视,迟早有一天她会爬上太子妃的位置,到时候自己便要仰仗她的恩德了,她怎么甘心?何况她还年轻,若是以后有个一儿半女,难不成自己的孩子还要看文锦绣的脸色?
“夫人,咱们要不要……”穗玲将丫头们都赶了出去,小心翼翼看着赵敏兰,入府不过一年,她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丫头了,跟在赵敏兰身边,看过将军府这么多龌龊事,她早已学会了狠毒,也明白机会难得。
赵敏兰微微摇头:“此事涉及到太子,若是咱们随随便便出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说太子命人寻访医老,医老医术超群,以他的医术,说不定真的能救下文锦绣的性命。”
穗玲慢慢皱起眉头,沉声道:“夫人的意思是……”
赵敏兰红唇微勾:“能让太子如此重视,可见文锦绣中毒极为严重,若是找不到医老,那她的性命可就绝对保不住了。”
穗玲点点头,随后又蹙眉:“可是奴婢听说,太子已经知道医老的行踪了。”
赵敏兰笑了笑:“知道又如何,路上耽搁个几日,纵然找回了医老,错过了最佳时机她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她说完示意穗玲俯身下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穗玲了然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赵敏兰看着她的背影,手中的茶杯盖轻轻碰了碰杯口,百密总有一疏,就算段祈煜防范再严密也还是会有漏洞,只要有漏洞,还怕不能成事吗?
段祈煜回到竹华斋便命人退了出去,他掀开帘幔,轻轻拉过文锦绣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微微闭上了眼。
医老性格怪异,若是影卫逼迫太甚,他极有可能宁死不屈,想要请动他来还需自己亲自前去,只是南州路远,即使他快马加鞭日夜不休也要三天三夜才能回来,京中局势如此严峻,千羽寒等候在暗处随时准备对文家出手,江云骁看起来是不再跟文家过不去,背地里跟江云赫的联系却越来越紧密,如今的局势让他离开,他怎么放心?
“主子,马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启程?”斩风在门外说道,声音沉稳有力,一如他这个人。
段祈煜将文锦绣瘦脱了皮的手贴在自己眼上,良久才慢慢松开,俯身吻住了文锦绣干裂的唇:“阿绣,一定要等我。”
他说完放开了文锦绣的手,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所有的影卫都被他留下来保护文锦绣,京中的势力全部都被调到了将军府附近,只是弗安方丈却在这个时候野游遍寻不得,若是有他在,千羽寒的诡术兴许就有破解之计,他们也不用如此被动。
大皇子站在将军府门口,正正看着那从门中出来的人,微微笑了起来:“只身一人?”
段祈煜看了他一眼,眼眸冷了几分:“大皇兄来做什么。”
大皇子轻笑:“若是不放心京中的局势,不如交给我。”
段祈煜心中警惕,眼眸更冷:“不必。”说完便直接翻身上马,大皇子不是这等闲的没事干的人,况且他对文锦绣的心思不单纯,他此番前来谁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相信我,我不会让她受伤。”大皇子伸手扯住他的马缰绳,眼眸中带着点点光芒:“其实不光你,我也是十分欣赏她啊,正好缺个皇子妃,不如咱们来打赌,谁先找到医老,她就归谁如何?”
段祈煜刷地抽出长剑,毫不犹豫朝着大皇子拉着缰绳的手砍去:“不该沾染的东西最好不要肖想。”文锦绣不是货物,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更何况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女人,他杀了他都不为过,若不是不想浪费时间,段祈熠现在早已是他剑下亡魂。
大皇子堪堪躲过他的剑,快步退到一边,眸中划过深意:“二皇弟,早去早回。”
段祈煜不再理会他,扬起马鞭猛抽马臀绝尘而去,他走后,大皇子缓缓伸出手掌看了看,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段祈煜聪明是聪明,也足够狠辣,可是跟自己比起来还是差一点,他此番前往南州,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次日,文沐宸醒来的事已经传到了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一早便命人传了话要前来府上道谢,文凛受宠若惊,却也担心文沐宸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文沐宸依旧是一身青衫,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意坐在前厅,文凛看着儿子终于有了些血色,心中的担忧才略略去了一些。
“当日多谢平威将军,若不是将军舍身相救,小女怕是凶多吉少了。”大长公主一身珠玉华翠,说话间头上一对九凤朝阳钗微微晃动,在阳光下映出点点金光。
苏青筝坐在她身边,一双眸子自见到文沐宸之后便离不开他了,满满的全是他的影子,可他却根本不看自己,她有些挫败,难道在九幽山上,他的眼神是假的吗?
文沐宸淡淡笑了笑:“公主言重了,身为臣子,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何况郡主也是受了我的连累。”
苏青筝皱起眉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千羽寒他——”
“筝儿。”大长公主微微蹙眉,苏青筝话顿时止在了嗓子眼里,文凛看着眼前的情况,忙赔笑道:“君竹说的是,公主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大长公主打量了文沐宸一眼:“之前便想来感谢平威将军的救命之恩,只是将军人在病中不好打扰,如今将军大病初愈,筝儿,还不谢谢他的恩德?”
苏青筝眉心紧紧皱了起来,这话说的也没错,可在她听来却十分刺耳,她看了文沐宸一眼,还是觉得应该道谢:“谢谢你。”
文沐宸目光终于落到了她身上,多日不见,她瘦了许多,他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疼惜,随即挂起平常的微笑:“郡主不必客气。”他说完看向大长公主:“公主殿下见谅,臣还在病中,不能多陪了。”
大长公主微微勾唇:“将军自去歇息便是。”
文沐宸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整个过程没有再多看苏青筝一眼,苏青筝心中猛然一跳,腾地起身看向大长公主:“听说嘉宁郡主病了,我去看看她。”
大长公主眉心骤然拧紧,一提这件事她便想起段祈煜对文锦绣的爱护,原以为只不过是个女子,不想为了她他竟然要弑母,甚至连太子之位都可以不要,若不是皇帝栽培多年不愿心血白费,现在废太子的旨意怕是已经下来了,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都是文家这对兄妹害的!现在文锦绣病重,若是能趁此机会断了段祈煜的念头才好。
苏青筝不等大长公主说话便跑了出来,文沐宸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他以往对自己虽然也是淡淡,可从没有向刚刚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九幽山上他的眼神不是错觉,她坚信他心中是有她的,一路跟着他到了花园,看到前方慢慢前行的背影,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文沐宸,你站住!”
文沐宸脚下步子顿了顿,慢慢转过身:“郡主。”
苏青筝快步走上前扯住他的手腕,文沐宸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手腕微微用力:“郡主,不可失礼。”
“文沐宸,你个懦夫!”苏青筝眼中的水雾越来越多,一把松开他的手腕:“你为什么不看我?是害怕别人知道你的心思吗?还是害怕母亲会阻挠?你为什么要怕?”
“我在母亲院子门口跪了三天才得到这个见你的机会,你非要这么冷淡吗?还是说你之前都是骗我的?九幽山上,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不承认?”
苏青筝越说越委屈,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我今天来就是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在听到她跪了三天才能来将军府看他的时候,文沐宸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她,她一哭他便不知该说什么了,慢慢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苏青筝愣了愣接了,眼中刚刚露出喜色,就听他的声音传了过来:“郡主误会了,臣对郡主,并无男女之情。”
苏青筝一瞬间愣在原地,连眼泪都忘了擦,半晌才大声道:“你骗我!”
“你明明喜欢我,不然九幽山上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为我那么拼命?”她倔强的盯着文沐宸,文沐宸微微垂眸:“当日郡主是受了臣的连累,臣自然应当尽心尽力,何况若是不能救出郡主,大长公主怪罪起来岂不是文家的过错?”
苏青筝定定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文沐宸点头:“千真万确。”
“你撒谎!”苏青筝猛然厉声喝道,随即凑近几步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她用力极大:“你曾经说过,眼神不会撒谎,那么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
文沐宸面上一僵,怎么会不喜欢?她以为他不记得,其实他早就认出了她,当年从黑熊口中救出她的时候,她被黑熊吓得直哭,却还记得掏出手帕替他包扎伤口,当时他便记住了这个小姑娘,只是他知道,苏家小姐是要做太子妃的,所以将这件事深深埋于心底,没想到世事无常,过去了这么多年,段祈煜兜兜转转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而当年的小姑娘却对他青眼有加,他若还是以前那个文武双全的平威将军,那他定然会放下一切追求她,可是他现在武功全失,又有什么资格娶她做妻子呢?
苏青筝见他久久不语,唇角微微勾起:“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文沐宸闭了闭眼,再睁眼眸中已经没有丝毫情谊,甚至还带了一点不耐烦:“郡主真的误会了,臣已心有所属。”
苏青筝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次。”
文沐宸艰难开口:“臣已经心有……”
“再说一次我就去和亲!”苏青筝吼出这句话,抬手擦干眼泪:“文沐宸,我有眼睛,我相信我看到的,那日在九幽山不是错觉,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之所以这么坚定地推开我,无非是怕千羽寒再对我下手对不对?你觉得你自己保护不了我了对不对?所以你就推开我,看我跟别人在一起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我嫁给别人你真的愿意吗?”
她说着眼泪却是不再流了,一字一字坚定不移:“你如果说你愿意,我立刻去向陛下请旨和亲南离,哪怕你再后悔我也绝不会回头,告诉我,你真的想让我嫁给别人吗?”
文沐宸心中巨震,她什么都知道,自己的担忧她都清楚,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这样的坚定,他轻叹一口气,转身看着远处高大粗壮的树木,蝉鸣一阵高过一阵,将他的声音淹没,可即使如此,苏青筝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已经无法再救你于危难之中,反而会让你身陷险境,你又是何必?”
听到这话,苏青筝破涕为笑,她就知道他舍不得,她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身:“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不怕。”她不怕跟他在一起的重重阻挠,也不怕他身上的麻烦,任何事情他们都可以共同面对。
文沐宸被她这样的举动惊到了,半晌手掌才慢慢落在她肩上:“真傻。”
苏青筝嘴角的笑越来越大,手臂环的更紧:“傻你也不能嫌弃。”
她说完又不放心地抬起头:“我不知道母亲跟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轻易放弃,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不可以随随便便就把我推开。”
多年前她无知贪玩跑进熊窟惊扰了黑熊,差一点就丧命于熊口,当时他正跟段祈煜在附近练剑,听到声音便赶了过来,他一支穿云箭射的极其精准,那一刻她便认准了他,直到在文锦绣封县君的宴会上再一次见到,她一颗心便彻底留在了他的身上,文锦绣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与她结交,其实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拐走她哥哥,如今才终于达到了。
文沐宸好笑:“把你推开你就要去和亲,我还敢么?”苏青筝的性子,说到就真的会做到的,他还真的不敢冒这个险。
苏青筝轻笑着抬头:“所以,我们一起努力,让母亲接受这件事,好不好?”
文沐宸低头看她,那双眸子里全是细碎的光芒,他唇角不由勾起:“好。”
宫中,皇帝蹙眉看着大皇子段祈熠,一双冷肃的眸子里看不清喜怒,他手中拿着一封奏折:“你想求娶嘉宁郡主?”
段祈熠点点头:“请父皇成全。”
皇帝上下打量着他,大皇子一向不引人注意,也一直避着其他皇子,他不像五皇子那样腹内草莽,也不像四皇子那样野心勃勃,从来没有争过什么,现在却要求娶太子的心上人,这实在是不符合他往日的行为,他将奏折放到桌子上,桌角还摆着段祈煜离开时留下的玉佩:“为什么?”
段祈熠慢慢跪倒磕了个头:“儿臣听闻太子昨天为了此女大闹凤栖宫,还甘愿为此放弃太子之位,可见此女对太子影响之深,然而儿臣却明白,二皇弟是要有大作为的人,若是为了儿女私情断了前程未免太不值得,可是儿臣不同,儿臣只愿佳人在侧安稳一生,所以恳请父皇成全。”
皇帝眸光深了深,大皇子这番话说的老实,而且句句都是实话,段祈煜是他一手栽培的帝王,而作为帝王最要不得的就是儿女之情,况且文锦绣太过聪明,若是她做皇后万一干预朝政,极有可能再次上演辜后之祸,他绝不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段祈熠低着头,心里却算准了皇帝会答应此事,皇帝提起笔,又犹豫了一下:“嘉宁郡主病重,万一……”万一她活不下来,这道赐婚的旨意反而多余了。
段祈熠看了他一眼:“太子已经去寻访医老了,不日便归。”
他的话就在提醒皇帝,如果不在段祈煜回来之前把这件事办了,等他回来救回文锦绣,这件事就办不成了,为防夜长梦多,皇帝定然会同意此事,果然,皇帝眼眸一震,当即不再犹豫,提笔写下了旨意,当即便命韩忠发了明旨,段祈熠微微笑了起来,发了明旨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定了下来,哪怕段祈煜回来也不能改变这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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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首先,恭喜郡主跟大哥终于在一起了【撒花撒花】然后嘞,不要担心锦绣的婚事,有人会帮他的哦~是谁先卖个关子,咱们很快就要反击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