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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皇帝的车队启程回京,大皇子奉命驻守坪洲。
三天之内,蛇影盟被皇帝和太子的影卫合力剿灭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坪洲,继而由坪洲传到其他地方,邱家混乱了几日的生意又开始回到正轨,而邱准邱训等人已经快要抵达京城,定国公前去迎接,将邱家人带入京城,帮忙置办宅院,使其在京中落脚。
江云赫收到坪洲的消息,难得脸色阴沉下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半日。
花园里,何氏与江云澈的妻子孟氏,江云海的妻子刘氏坐在一起喝茶,何氏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绸缎衣裳,上面绣了几朵紫金花,孟氏穿一身翠绿,搭配着头上华丽的珠翠显得十分奢靡,刘氏穿着一身秋香色长裙,颇有些心不在焉。
何氏给二人添了杯茶,看了刘氏一眼:“四弟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恹恹的?”
刘氏摇摇头,伸手捏了捏眉心:“二嫂,不知是怎么回事,近来总感觉心神不宁的,四老爷出去那么久了也没个信儿,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何氏叹了口气,孟氏捏了两颗瓜子:“四弟妹不必担心,咱们家谁不知道四弟武功高强,再说了,他身边还有暗卫呢,你好容易怀了身孕,可不要劳心伤神才是。”
江云海比江云骁大几岁,可江云骁已有一子一女,刘氏与江云海膝下却没有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偏偏赶上江云海不在府中,她敷衍地点点头,眼中的担忧却是越来越深,何氏看了她一眼,笑道:“四弟妹就是个操心的命,咱们难得清闲一起喝喝茶说说话。”她说着将桌上的果盘往刘氏面前推了推:“不过四弟这么久了没个信儿也不应该,你可问过大嫂,坪洲有没有信儿传来?”
刘氏还没说话,孟氏便翻了个白眼:“大嫂哪里还能收到坪洲的信儿,坪洲这几日乱着呢,再说了,我可听说,邱家已经跟江家断绝关系了。”
何氏仿佛十分震惊一般:“怎么会这样?”
孟氏得意地看了二人一眼,她素来喜欢探听这些消息,再加上江云澈贤名在外,众人见到她也敬重几分,一些事情也乐意跟她说道说道,她左右看了看,低头凑近二人,将蛇影盟的事说了一通,末了,道:“你们说大嫂这邱家女儿还有什么用处?啧啧,商人之女,就是不如咱们这样的官家女子。”
何氏与刘氏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她们这样的官家女子,其实除了何家,孟家与刘家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只是差不多的小官罢了,永明侯夫人当初为江云峰几人选妻,因怕她们娘家权势大会危急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选的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何氏之所以能嫁过来,是因为她拒绝了大长公主给她说的亲事主动要求下嫁,何家又不是小门小户,这才过了门,所以邱氏与吴氏不在的时候,这些妯娌都以她为尊。
但那是大嫂不在的情况下,眼下她当然不能迎合孟氏的话,便蹙眉道:“三弟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大嫂可不是依仗邱家。”
孟氏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刘氏长长叹了口气,何氏拍拍她的手道:“别担心,兴许明儿四弟就回来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见一小丫头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一见几人连忙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夫人不好了,四老爷他,他……”
刘氏猛然站起来:“他怎么了?”
小丫头浑身抖了一下:“刚刚有人来报,四老爷在坪洲养私兵的事被陛下发现了,陛下命人押解他回京,他却在半路上逃跑了!”
“你说什么!”刘氏惊呼一声,眼皮猛然一翻倒了下去,身后的婢女连忙扶住她,何氏快步走上前,狠狠给了小丫头一个耳光:“这样的事情也是能胡说的吗?四夫人怀着身孕,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那小丫头也知道闯了祸,不敢多说,只一个劲儿的哭,何氏气的心肝生疼,抬脚踢了她一下:“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请太医!”
江云海偷养私兵畏罪潜逃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再加上有心人的添油加醋,原本只是江云海一个人的过错,顿时变成了江家所有人的罪过,皇帝不在京中,向来不管事的太后忽然震怒,命三千御林军包围江家,等皇帝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凤栖宫中,皇后正站在书桌前画画,纸上的梅花十分逼真,仿佛能闻到花香,大殿里的宫女都被赶了出去,她画下一朵梅花,淡淡道:“陛下快要回来了吧。”
身后的宫女低垂着头,恭敬道:“回娘娘,明日便到。”
皇后没说话,唇角微微勾起,是她小看了这个丫头,跟着皇帝去一趟大漠,竟然能把大漠搅得一团乱,还能成功夺下坪洲的私兵,她将手里的画笔放下:“烨儿也快回来了,命人准备他爱吃的点心。”
宫女点点头退了出去,皇后放下手里的画笔,伸手逗弄着金丝架上的白羽鹦鹉:“陛下封四皇子为谦王,你们可知是什么意思?”
她身后的宫女都不由自主抖了抖,忙跪倒在地,皇帝的心思,她们怎么敢猜?
皇后没有回身,往鹦鹉的彩釉小杯里添了些水,淡淡道:“陛下是告诉烨儿,要谦逊,谦恭,谦让。按理说,他是弟弟,应当是太子谦让他,陛下对这个儿子还真是费尽心机。”
宫女们顿时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头到脚冒了上来,她们再傻也知道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额头都贴着地面一句话也不敢说,皇后添完了水,又在另一只小杯里加了些鸟食,依旧是淡漠的语气:“本宫要你们,不是要你们这样惧怕本宫的,本宫最不喜欢的就是胆小懦弱之辈。”
她话音刚落,大殿中不知从哪冒出几道黑影,速度极快地包围了那些宫女,那些宫女甚至来不及叫出声来就没了踪迹,皇后自始自终没有回头看她们一眼,淡淡道:“立刻去坪洲,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杀不了太子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坪洲,别院里,谈叔跪在太阳下已经三天了,头上顶着一顶大缸,缸里盛满了水,别院里的下人们见此情况都忙绕开,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连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半晌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转身向厨房走去。
谈叔明显从那不算好看的笑容中看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嘴角不由一抽,他是故意没有瞒着文锦绣的,如果他想瞒着她,她不可能那么快就发现,他就是见不得段祈煜那样作践自己的样子,明明伤的那么重却忍着不说,为她做的事也应该让她知道才是,段祈煜因此罚他,他不后悔,但——他真的不是有意打扰他们亲热的啊!
只是听说主子醒了一时激动才不小心闯了进去……
房间内,文锦绣透过窗子看到谈叔跪地笔直的身躯,不由勾唇,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谈叔自打那日清晨便自动自发地跪在外面请罪,段祈煜知道后给他加了个水缸,要求什么时候水缸晒干了才准起身,如果是盛夏的天气,晒干水缸并不难,可惜天气一天天转凉,他顶着的水缸又大,想要晒干着实不容易。
段祈煜见她看着外面的场景,想到她是在看别的男人,不由有些吃味,起身关了窗户,文锦绣不由蹙眉:“谁让你下床的,躺回去。”
他这几日情况并不好,虽然毒血被引了出来,但身体里余毒未清,况且他内力没有恢复,总是反反复复发烧,昨夜又发了高烧,她担心了一夜,直到早上退了烧她才放心了些,没想到一时没发现,这人居然自己跑下床,太不听话了!
段祈煜无奈地顺着她的意思回到床上,床与窗户只有两步的距离,他想告诉她其实不用这么小心的,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眼底的害怕,将准备好的话咽回去,换上一副无赖的脸色:“你陪着我躺。”
文锦绣脸上腾地红了,想到那日清晨被谈叔撞到他们接吻,直到现在还没有办法释怀,刚想拒绝,却见段祈煜极为委屈地盯着她:“你说过要补偿我,在伤好之前什么都听我的。”
文锦绣:“……”
段祈煜刚刚醒来的时候,她觉得他的伤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对他多有歉疚,加上这货趁火打劫,自己一时头昏脑热之下,便答应了这个条件,但她明明记得是伤好之前好好照顾他,怎么会变成什么都听他的?!
“阿绣……”
文锦绣脸色黑了黑,微微叹了口气:“这不合礼数。”
段祈煜微微一怔,继而道:“比这更亲密的都做了,还怕这个?”
“你!”文锦绣刚刚还黑如锅底的脸色顿时绯红一片,段祈煜充分发挥了没有最无赖只有更无赖的无赖潜质,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不陪我躺着,我躺不住。”
文锦绣咬了咬牙,半眯着双眼盯着他,段祈煜眨眨眼:“阿绣,你这个样子我会吻你的。”
“……”
事实证明,当段祈煜无赖起来的时候,文锦绣是斗不过他的,她无奈叹口气,轻轻放下床帐,脱了鞋与他躺在一起,横竖他们前世已经做了十三年的夫妻,躺一躺也没什么,段祈煜见她顺从地躺下,刚刚的委屈神色瞬间收起,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睡一会儿吧。”
文锦绣这几日都在为他担忧,为他劳心劳神,他看在眼里,心里心疼的不得了,此时见她乖顺地闭上双眼休息,不由满足地笑了笑,半撑着手臂看她。
文锦绣原本是不想跟他面对面躺在一起,毕竟他们还不是夫妻,躺在一起不合礼数,但他要求了,自己也就顺着他了,只想赶快睡着便不用面对这尴尬的气氛,不想某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不由睁开双眼:“太子殿下,您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吃了。”
段祈煜笑了笑:“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把你娶过来吃了。”
文锦绣手指颤了颤,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他,心却是跳的越来越快,明明是极为放荡的话,她却一点都不生气,或许从她重生的时候便已经认定要与他在一起,哪怕他没有他们十三年的记忆,她也不会轻易放手,说她傻也罢,固执也好,他对自己的好无法被抹杀,只是嫁给他这件事,她却一直在犹豫,皇后,永远是他们之间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一想到皇后,她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段祈煜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苦笑,从后面将她揽入怀中,将她冰冷的十指包进掌心,双手交叉在她小腹前,轻松道:“不过你现在的年纪还小,还要等几年。”
文锦绣顿了顿,眼眸轻轻颤抖几下:“或许到时候,皇后会改变对我的看法,到时候我们……”
段祈煜拍拍她的手背:“别担心,睡吧。”
担心了一夜,文锦绣也十分疲惫了,他的怀抱是熟悉的温度,后背紧紧贴在他胸膛之上,清晰感觉到那心口处的跳动,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脑子里糊里糊涂地想着只陪他躺一会儿等他睡着便离开,文锦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段祈煜倏尔睁开眼睛,脸上的无赖委屈等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冰霜,他的手向上,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文锦绣的手腕,就在此时,文锦绣的右肩忽而闪出一道金光,他眼眸顿时变得冰冷,那道金光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冷意,闪了两下便暗了下去。
“咕咕——”
门外忽然想起一声鸟叫,段祈煜眼眸微微眯了眯,轻手轻脚松开怀中的女子,缓缓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见她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不由满足地勾唇,越过她下了床,将床帐仔细地放好,披了一件外衫走了出去。
影卫解决了邱家的事之后便赶了过来,疾锋将那飞到院中浑身雪白的鸟儿捉住,那鸟儿凶狠地盯着他,毫不留情地啄了他手背一下,他手背上顿时多了一个血坑,但他只是皱了皱眉,转头见段祈煜走出房门,连忙走了上去:“主子怎么不好好歇着……”
话没说完,便被段祈煜冰寒的眼神打断了,他的话顿时咽了回去,除了文锦绣,别人的任何话主子都是不会听的,他顿时低下头:“属下失言,请主子责罚。”
段祈煜目光落到他手上,伸手将那只鸟儿抓到手心,那只鸟儿通体雪白,只有额头上一块金色的羽毛,红亮的喙上还沾着点点血迹,正是当初在漠北森林抓到的金翎白羽王,他伸出两指摸了摸金翎白羽王头顶的金毛,淡淡道:“下去包扎吧。”
疾锋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段祈煜是在跟他说话,忙点点头走了下去,走了一半忽而转过身看向段祈煜:“天凉了,主子还是加件衣服,不然郡主会担心的。”
段祈煜手指顿了顿,眸子里还未积聚起来的冷意迅速消散,疾锋见此情况松了口气,忙朝连妈使了个眼色,连妈快步上前,将一件披风递到了段祈煜身边,段祈煜不喜欢别人近身,所以他们是不能像文锦绣那样直接给他披上的,段祈煜接了披风系上,金翎白羽王温顺地落在他肩上,疾锋见状才走了下去,心头松了一口气,段祈煜不知道,他发烧的时候文锦绣差点将他们剁了喂狼,而这主子还这么不注意,要是再发起烧来,他绝对不怀疑文锦绣会把他们一个个剁成饺子馅!
见到疾锋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段祈煜眼眸中染上点点笑意,目光落到紧闭的房门上,一双眸子更是温柔地要拧出水来,谈叔顶着水缸见此情景,手腕不由一抖,差点摔了头顶的水缸——他们的主子何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真是见鬼了!
连妈默默低下头,脑中思索着再给文锦绣炖个冰糖燕窝补补……
院子里的丫头小厮纷纷盯着地面,暗中做了决定,对待文锦绣要跟对待段祈煜一样尊敬,不,要更加尊敬!
段祈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给众人带来了怎样的头脑风暴,他将肩头的金翎白羽王取下,走到院子中的石桌边,金翎白羽王温顺地在他手掌上蹭了蹭脑袋,咕咕叫了两声,倏尔飞了起来。
段祈煜眸子微微眯起,见它左右飞了几圈,最后又回到手心朝他叫了几声,不由冷笑一声,道:“继续监视京中情况,找个机会把江云海的事透露给刘氏,将何氏手中的消息散布出去,命谢擎风兄妹暗中把控江家经济,向太后传信,一切皆好。”
金翎白羽王咕咕应了两声,段祈煜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包,取出一粒淡黄色的丸状物,金翎白羽王快速啄到口中,晶亮的小眼睛转了转,随后扑棱两下飞了起来,绕着院子低低飞了几圈便出了院子。
醉雨阁,文沐宸看起来有些疲惫,一个人站在舒兰居窗前,静静看着楼下的人流,醉雨阁已经成为大月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胭脂铺,点心阁,首饰坊等,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他终于明白文锦绣为什么要在京中开办这样一个地方,醉雨阁看似是商品铺子,实际上暗地里也是他们打探消息的组织,以前他不多插手醉雨阁的事情,这些日子文锦绣与段祈煜都不在京中,他才知道自己的妹妹究竟都做了什么。
“少爷,谢公子来了。”何韫敲敲门走了进来,文沐宸嗯了一声,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见谢擎风与谢玖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何韫给他们关上房门之后便走了出去。
谢擎风走进来也不客气,随意地在桌子边坐了,伸手拿过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边疆的局势越来越浑了。”
文沐宸走到桌边坐下,微微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谢擎风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战报递给他:“邱家断了江家的军火需求,永明侯的亲卫军一时没有合适的武器装备,父亲命人暗中给他传了消息,就说有一批军火武器急需出手,永明侯信以为真,高价买了下来。”
文沐宸听他说着,慢慢展开手里的战报,永明侯精明,但性格多疑,谢威并不是直接将消息递给他,而是引导他主动去查出这些消息,他慢慢放下战报,微微蹙眉:“邱家已经进京,陛下也快要回京,按理说邱家跟江家断了来往,江家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这几日却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太后命御林军围了江家,江家人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我怀疑他们在背后谋划着什么。”
谢擎风点了点头:“嗯,我们要多加注意,这些日子查下来才知道江家势力有多大,他们不光是跟南离有来往,大月周边许多国家都有江家的暗线,要想一朝除去根本不可能。对了,江云骁……”
他说着疑惑地看向对面的男子,江云骁在大漠被文锦绣伤了一只眼睛两条腿之后便没了消息,他的人遍查都查不到,他怀疑是江云赫派人秘密将他送到了隐秘的地方。
文沐宸摇摇头:“江云骁的消息我也查不到,妹妹和太子殿下也并没有提到过,不过以江云赫的性格,无用之人他会保护么?”
江云骁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对于江家来讲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江云赫会派人保护他么?
谢擎风嗤笑一声,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那个大舅舅,他与江云骁一母同胞,一个是江家长子,一个是江家幼子,他年长江云骁十几岁,江云骁从小就跟着他一起长大,说是兄弟,其实感情堪比父子,而且永明侯夫人去世,他是不可能放弃这唯一的弟弟的,依我看,他或许是秘密将江云骁送出了大月。”
文沐宸皱了皱眉:“如果出了大月,那咱们就查不到了。”
谢擎风喝了一杯茶,挑眉看着他:“那可不一定,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谢玖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哥哥说得对,谢家流传几百年,积累的人脉绝非江家能比的,各国均有谢家人,想要查探消息并不难。”
文沐宸点点头:“如此,就麻烦二位了。”
坪洲别院里,文锦绣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她揉了揉眉心,忽而发现身后的段祈煜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连忙坐起身来,刚刚打开门,就见到段祈煜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听到身后门的响声立刻转过头来,面上浮起一丝笑容:“醒了?”
文锦绣皱眉,快步走过去,直接拉过他的手腕,确定没有什么别的问题,脸色才缓和了几分,刚准备责怪他偷偷跑出来,段祈煜反手握住她的手:“躺了好几日,骨头都懒了,容我出来透透风。”
握住她手的那只手带着熟悉的温热,听出那语气中的软意,文锦绣刚刚积聚起的火气瞬间消散,现在正是中午,阳光温暖地洒在二人身上,而且段祈煜还披了披风,她也就不多计较,握紧了他的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差一点连命都丢了,还这么不重视。”
段祈煜将她拉起,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用披风将她整个人包起来:“只是小伤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他这么说着,眼底却划过一抹冷芒,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最少三个月都不可能再使用内力,否则筋脉一定会废掉的,可是想到金翎白羽王传来的消息,他在这里的消息定然传到了有心人耳朵里,如果有人想借此机会刺杀他,他恐怕护不住文锦绣。
想到这里,他将落在文锦绣腰上的手收紧了,低声道:“阿绣,今晚咱们准备回京吧。”
文锦绣顿了顿,担忧地看着他:“你身体还没好,不宜长途跋涉,再过两日回去也不迟。”
段祈煜将下巴放在她肩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京中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太后命御林军围了江家,江云海的消息也传到了江家,这几日江家怕是会闹的很厉害,”他说着微微勾唇:“咱们难道不应该回去,趁此机会推上一把么?”
文锦绣微微蹙眉:“太后一向不管这些事,怎么好好的出手呢?”
段祈煜将头从她肩膀上抬起,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在她瞪过来之前重新将下巴落到她肩上:“太后也知道江家的野心,她不是不管这些事,而是在等待时机,暗中谋划,江家势力大,皇家也不弱,其实在很久以前,皇室就已经在筹谋除去江家了,所以这一次与江家的博弈,咱们定然不会输。”
文锦绣微微一怔,继而笑了笑,她一直都在担心江家势力大会难对付,却忽略了段氏也不是软柿子,段氏王朝存在几百年,几百年来没有一代昏君,代代明君,怎么可能不对江家有所防备,怪不得皇帝一点都不担心……她忽而想到什么,低头看着段祈煜:“好像从大月开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昏君,每一任国君都励精图治。”
段祈煜点了点头:“大月是不会有昏君出现的。”
似是看出了文锦绣的疑惑,他笑了笑:“大月每一任皇帝都有大满的血脉,皇帝人选也是由大满国师决定,大满的国师是真正有神力的,他们认定的国君都很有潜力,将大月治理的十分繁荣昌盛。”
文锦绣蹙眉:“大满为什么会帮着大月?”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却不敢说出来——大满之所以帮着大月,是因为两国之间的姻亲关系,换句话说,如果大月与大满之间没了姻亲的关系,大满便不会再帮着大月,大满国师有那样强大的能力,是不是可以影响大月的运势?
难道前世大月内忧外患,就是因为段祈煜娶了自己而没有娶大满女子的原因?皇后前世之所以除去自己是为了大月?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原以为他们之间横隔的只是皇后的不喜,没想到还有一个大满,以前明王妃告诉她段祈煜要娶大满女子的时候她还没有在意,如今段祈煜一说,她才知道这不是想不想娶的问题,而是必须,他身上肩负着大月百姓,前世战乱频发,已经让他背了不少骂名,这一世,难道也要重蹈覆辙吗?
察觉到怀中女子浑身冰冷,段祈煜眼底划过一抹莫名的情绪,将她抱的更紧了些,手掌无意识在她右肩拂过,轻声道:“大满之所以帮着大月,并不是简单的姻亲关系就能决定的,而是有一道神谕。”
文锦绣疑惑抬头:“什么神谕?”
段祈煜摇摇头:“神谕的内容无人得知,因为没人能打开,只知道是大满第一任国师流传下来的,传说能参透神谕的人就是天下之主,当天下之主出世的时候,大满务必尽心尽力辅佐其一统天下,大满存在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那道神谕也存在了无数年,然而数年以来大满人没有一个能参透,七百年前段氏得了大月江山,神谕忽然给出了预示,天下之主将出身大月,从那之后,大满与大月就成了互惠互利的关系,大满代代与大月结亲,也是亲近之意。”
文锦绣听完之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说来,大月与大满的结亲不是必须的?
段祈煜说完这些,继续道:“正是因为这一道神谕,大满才与大月如此亲近,每一任大月皇帝与大满结亲并不是必须的,只是有大满血脉的皇子要比完全的大月血脉更加聪慧,成为天下之主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同时国师也可以根据血脉判断这个孩子能不能成为下一任国君。”
换句话说,皇子身上的大满血脉只是为了便于国师判定而已。
文锦绣眉头越皱越紧,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前世她就是以大月女子的身份成了段祈煜的皇后,想到这里,她看向段祈煜:“前世我嫁给你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反对?太后似乎从来没有对我露出过不满。”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皇后如果是为了大月必须除去她,那么太后为什么一直护着她呢?按理说,太后也是出身大满,难道不应该站在皇后那边么?
段祈煜听她提起这个问题,微微沉默了片刻,道:“祖母第一眼见到你就十分喜欢,后来我要娶你为后的时候,也是她一力支持,因为她的原因,母后也没有过多阻拦。”
文锦绣点了点头,她并不觉得太后同意他们的事情只是因为喜欢她,但听段祈煜话里的意思似是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下去,只是心里却打定主意要查清楚这件事,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很重要,而段祈煜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安静地享受着中午的阳光,段祈煜眼中光芒闪烁:“阿绣,我们回去吧。”
文锦绣刚准备起身拒绝,他却抱紧了她:“我知道你担心你哥哥,这几天你没说,但江家的消息你很在意,江承远失了坪洲的势力,江家定然不会轻易罢休,这几天没有他的消息,我猜他一定是回京了,你哥哥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伤势,不过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只要不动武就不会有问题了,咱们的根基都在京中,回京吧。”段祈煜下巴靠在文锦绣肩头,说出的话很轻松,眼中却闪过浓浓的无奈。
文锦绣皱眉,将他推离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回京?”在段祈煜准备开口的时候,她又道:“我要听实话。”
段祈煜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坪洲不能再待了,最晚明天就会有人来杀我,我们必须离开。”
金翎白羽王带来的消息对他很不利,想要刺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除了皇后的人,还有江家,以及与江家交好的世家,江承远为人谨慎,即使当晚没有猜到他是在硬撑,但以他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他们这几日留在坪洲的原因?如果再拖下去,他一定会发现他受伤的事情,到时候派人来偷袭,他们敌不过。
文锦绣立刻抓紧了他的手,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段祈煜的身体现在是绝对不能动武的,这些人敢来刺杀他,难道是知道了他受伤的事情?
知道她在想什么,段祈煜自嘲地笑了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后的,她派来的人最晚今天半夜就会到达坪洲。”
如果不是金翎白羽王速度比之寻常的信鸽快了数倍,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恐怕已经面对围击了。
文锦绣脸色完全冷了下来,皇后究竟要做什么,段祈煜是她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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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提前剧透一丢丢,前世太后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锦绣的身份,至于她的身份,哼哼,是足够匹配太子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