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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办法来源于她曾听过的一个故事。故事是恩一讲的。
一风流皇帝,与民女露水姻缘后,诞下一女。多年后,民女病逝,出落成美人的小皇女携信物赴京寻父。皇女结识一女飞贼,两人结为八拜之交。飞贼为解姐妹之忧,携信物闯入狩猎场,被皇子射.中,机缘巧合下,乾坤挪移,飞贼被误认为皇女。
恩一讲完,像考训小孩的大家长那样问:“从故事中你明白了什么?”
她回:“重要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给人,最好的朋友也不能。”
一个爆栗敲过来。她吃痛,不服气望去。恩一表情淡淡,对她说:“这个故事告诉你,在机会面前永远不要畏畏缩缩。”
“可是会很辛苦。”她说。
恩一合上书,站起来,向屋外的方向走。他手搭上门柄,又转头,“做梦不辛苦。”他走了。
她信了。
世界上有两种人是很讨厌的。第一种人千方百计地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掏进自己口袋,另一种人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脑袋。
恩一是第二种。
以前她不明白这个道理。等明白的时候,她……已经长歪了。
不过这个偶然想起的故事却提醒她:情寓于物。
若人不好意思出面,那就让物品代为登门吧。
想通了后她打电话给幻知曲公司。这个公司专门做乳胶枕头。她在电话里订购,申明要加急的。对方办事效率很快,没过几天,货物到了。她把东西交给帕莎,让她代为转交承钰。
两天后,陈简收到了自己的回礼。她签收后环抱着盒子回了房间,尾莲仍在看她的《猫和老鼠》,陈简怀疑这个动画片已经成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不过这次她终于开了声音。陈简在汤姆追逐杰瑞的背景音中拆开盒子。里面是个缀了蓝色缎带蝴蝶结的更加精致的木盒。说实话,陈简还是有一点开心的。没人会因为收到礼物不开心,除非礼物是一沓欠款缴费单。
拉开缎带,打开盒子,出乎意料,一个红色的拳头突然迎面打了出来。陈简吓得心神一跳,仔细一看,拳头正载着弹簧微晃。拳头是红色糖果做的,弹簧的四周,似乎是黑色巧克力。
显然,这是一件整蛊类的食品套餐。
陈简:“……………………”
傅大爷,请问您今年,贵庚几何?
他们的劳工合同已经到期,陈简似乎再没有理由出现在承钰方圆百里之内。她想了一下,决定给自己过一个生日。生日是个好东西,它可以理所当然,大张旗鼓地把人聚集在一起。
陈简对规划一个生日一无所知,于是她去找尾莲帮忙。
尾莲从电视机前移开头,说:“我赞成你的想法。”
陈简眼睛一亮,“你会帮我的忙对吗?”
尾莲眼神重新回到电视前,“不,我拒绝。”
陈简:“……”
紧接着,尾莲又扭回头看她,“你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
她们这些孩子,被掠走的时候大多年幼,对生日是没有太大概念与印象的。
陈简坐上沙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了遥控器,换到新闻频道,“不记得。”
这看似悲伤的事情,反过来想也是有好处的。你记不起生日,那么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是数年之前你呱呱落地的日子。这么一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温情的色调。
她一向善于宽慰自己。
一件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陈简并不准备为难自己的脑细胞。她去仓库,翻出一大摞报纸,努力从夹缝中找出派对服务的电话。
报纸沾满灰尘,一翻开,四下扬起。她蹲身,眯着眼,一手捂鼻口,一手翻着。这些来源不一的报纸大多登载一些似是而非的广告。
报纸中还夹杂着一些废弃的来信,其中最多的是彩票组织的来信。这些骗子广撒网,到处寄信,希望捞到一两只脑袋不太灵光的肥鱼。
骗子会恭喜你:你干倒了七千万人!你获得五千万美金的大奖!这些信件的语气如此真诚,仿佛真的有五千万美金正扭动腰肢向你挥手。
陈简觉得这些吃着牛肉长大的骗子是很没有想象力的。
她记得国内的报纸,或者一些两个巴掌大的小刊物上,拐角会登有几张美女的小照片。这些女人大多面相美丽而温婉,斜身坐着或躺在床上,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旁边是以她们口吻写的信。信里说她们今年xx岁,嫁给了富豪,可是老公年龄大了,不孕不育,现在特征年轻男子一人,许诺重金,只为借你精.子一用。
真是天大的好事。有女人睡还有钱拿。
傻子才信。
可这些广告能长期盘踞便已经说明,已经有很多傻子跳了进去。
陈简对骗子的想象力以及特定人群的智商佩服得五体投地。
很快,陈简在一张快要发霉的报纸的一角,找到了要的号码。她一边整理报纸,一边偏头夹着电话和派对公司讨价还价。
很快,工作人员上门了。他们用神奇的双手,把一间普通的公寓装扮成了合格的派对场所。陈简付了钱,送他们离开。
她回到屋,取出电话薄,一一拨过去。
除了几个人身有要事,比如有个人正努力把戒指藏到煎蛋里方便晚上向女友求婚,还有个人刚熬夜三天三夜命悬一线只想闭眼不复醒,其他人几乎都来了。
他们带来蓝莓派、波士顿派、果酱和各类酒水。
最令陈简吃惊的是一个三层的芭比蛋糕。蛋糕最上层立着一个小脸芭比,卷发,金色,发丛中藏一只粉色蝴蝶结。娃娃的裙摆是蛋糕本体,精致的彩色奶油,从上至下,层叠成道道波浪。
她伸出指头,轻轻碰了碰娃娃的金色脑袋。娃娃睁着玻璃球的眼,口唇一张一合,身体内部传出电子音。
是一首童腔英文版的《祝你生日快乐》。
陈简转头看向身旁的杰克。
杰克连忙摇手。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买这么卡哇伊的蛋糕!
杰克转头望向安妮。安妮摇头,又看向帕莎。
帕莎把头摇成非洲拨浪鼓,转身看向承钰。
承钰坐在沙发上,正要低头饮水。他僵硬地站起来,捧着装满水的水杯:“……我去厨房倒水。”
陈简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真是可爱。同时她心里又腾起一种奇异的感动。没有人记得给她带一只蛋糕,除了他。
陈简想起很久以前,感恩节。桌上是火鸡,肉的香,调料的辛辣,眼泪的咸湿。她的大姐捂脸,泪水从指缝流出。大姐在哭,为了不久前签订的离婚协议。
玛利亚温暖的手抚大姐的头发。她用同样温暖的卷舌音告诉两个女儿,男人是很复杂又很简单的,他们可以很伟岸,有时却又像小姑娘一样。
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会觉得他像小姑娘一样。
陈简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思很危险。
她努力收起危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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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抢占了客厅和大电视,尾莲只好怏怏不乐地“退位让贤”。
她不知从哪里翻腾出一只老旧的小电视。三十二寸,黑壳,苍灰的屏,落满灰尘和蜘蛛网。
陈简眼睁睁看她拿出一根长而扭曲的铁丝线,深入,倒弄。画面亮起雪花点,颤悠悠跳动,清晰的画面浮现。
她真心实意地夸赞,“尾莲,你真是厉害。”
尾莲脸一红,抱着小电视缩到房间里去了。
帕莎看着那个亚洲女人打开房门,消失不见。她问:“她不和我们一起吗?”
陈简:“她只想和汤姆杰瑞在一起。”
他们开了所有灯,白色的光,彩色的影。人在喧闹,音响在震动。白色泡沫从啤酒杯浮起来,酒的涩,谷物的香气,也浮在空气里。
陈简看着他们闹,走到电视前。
电视开着,很大的屏,运动频道重播。里面是绿色的球场,穿着球衣的人,奔跑,汗水挥洒。看台上的人震起一*音浪。疯狂的人群,电视里和电视外的,交相辉映。
音乐声太大,陈简几乎听不到电视解说词。直到镜头换转,她看见罗纳尔多熟悉的脸,才想起今天十二号,晚上有世界杯决赛,法国对巴西。
陈简换了个台,娱乐报道,维多利亚和贝克汉姆的照片,幸福地搂在一起。主持人语调夸张,说两人可能在明年正式步入婚姻殿堂。
她还没听清楚那个代表结婚地点的单词,旁边有人摔倒在沙发上,同时大声哀求着让她把频道换回来。
错过什么也不能错过决赛。
陈简换回频道。
她忽然有些兴致缺缺,去了尾莲房里。人不在,汤姆依旧在追杰瑞,追了几十年。陈简感叹:如此坚贞。
新闻频道里说,北京市人民政府拟向中国奥委会递交08年的举办申请。
陈简想:申请能不能成功呢?如果成功,十年后,圣火飘在北京上空,那时的自己又在哪里?或者自己是否还活着?活着得话,身旁的人又是谁?
门开了。陈简扭头。昏暗的光线里,承钰走过来,玉一样的脸,模糊的英俊轮廓。他问:“生日快乐,要蛋糕吗?”
他手中两盘蛋糕。层叠的奶油,色彩混合,上蹿下落。
奶油的甜气,男人身上洗衣剂的淡香。
陈简在昏暗中笑了一下。
然后她坏心眼地说:“累,不想动,要不你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