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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兆翱似乎只是无意的闲谈,接着说道:“马队的李瑞平李瑞和两兄弟,昨晚以老母病重为由双双告假,呵呵,京城大人们的子弟就是精贵啊!合着就该咱们提着脑袋上战场?”
“段熊波怎么说?”
林云瑜被沈兆翱搅的没法看下去了,就合上书本问道。?? ??
“他倒很兴奋,武备学堂的马太温顺,老段一直想出去搞条真正的战马。”
沈兆翱撇嘴说道:“昨天跑到武备学堂报忧的倒是不少,似乎他们家的亲人一夜间都得了卧床不起的重病了;大部分的都是北洋官宦家的金贵子弟,不过真正请假的只有李家兄弟两人;不过,待会在校场上学员们可以不点何长缨的这个将,身为队官,在校场而不点将,以后就被动了,少不了遭人耻笑。”
“马队不需要他们,威扬大哥已经决定了要去朝鲜;还有,既然你不愿意请假,又说身为队官,在场就得点将,那你还这么多的废话干什么?”
林云瑜的一句话,就让沈兆翱郁闷的憋出内伤。
“何先生的书,我是佩服的,写的那是没得说;可是打仗不是动嘴皮子,古代有赵括,窗子外面还有那个马尾逃将张佩纶的例子;北洋武备学堂上次聂军门来招人,都不敢招多,怕影响整个北洋的延续性。”
沈兆翱幽幽的说道:“现在这个何大人可好,不但准备把武备学堂一锅端,连水师学堂,电报学堂,医学堂,博文书院都要连根儿拔走;他要电报学堂这几十人号干什么?平壤战事到时很可能就是全线崩溃,说句诛心的话,他何大人懂不懂军事?这是拿着学员们的血,来染红他的顶子!”
“够了!”
林云瑜沉着脸打断沈兆翱的话:“没有人逼你去,也没有人逼你去死!天下哪有这么多既当表子,又能立牌坊的好事儿?”
林云瑜猛然站了起来,望着沈兆翱,然后把目光扫向自己的学友们:“我问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每一个人都这么想,没有一个人愿意大喊一声,何先生站出来喊,又都说风凉话,那么这个‘老大帝国’就真的完了!况且,你就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不能成?”
“啪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在步队的讲堂里如山海一般的猛然响起。
“到了,这就是北洋武备学堂。”
何长缨和鲁招妹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静静的立在北洋武备学堂的门楼前。
“大人,一会儿,我,我该怎么办?”
鲁招妹头上戴着大檐帽,穿着一身西洋式列兵军服,背着一杆刺刀雪亮的勒贝尔步枪,脚上穿着擦得雪亮的马靴,热血沸涌中一身的别扭,感觉身子从上到下都是痒。
“我教你的立正,你学会了没有?”
何长缨其实也是热血澎湃,在门口执勤的学员诧异的目光里,掏出一支烟点上,长长的吸了一口。
“学会了,就是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对,你只要把自己当做一颗笔直的树,站在我的侧后方,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
何长缨鼻子里喷出一股青烟,自信的说道。
为了今早的校场招兵,何长缨可是煞费苦心。
早上他和鲁招妹先是回到了约翰照相馆,生拉硬拽的拉着约翰去找比尔,想法子给鲁招妹借了一身闪亮的西式装备,然后比尔又献出了他以往的军服,给何长缨装备上。
没有军马,就把昨天那辆拉洋车的双马弄了过来,搞定了一切,两人连早饭都来不得吃,一路快赶的来到了北洋武备学堂。
何长缨把半截烟头吐在地上,手拿马鞭指向北洋武备学堂敞开的门楼,大笑一声:“甲午年,我来了!”
——
太阳高高升起,整个武备学堂的校场上鸦雀无声,武备学堂,水师学堂,电报学堂,医学堂,博文书院,近千号学员整齐的在校场上站成九个方正,肃穆无声。
“嗒嗒嗒——”
远处传来一片清脆的马蹄声。
“来了!”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目光不由的朝着树木遮蔽处的声源处望去。
“锃!”
洋教习司密特站在方正的侧前方,猛然抽出手里的军刀,高高举起,朝右撇去,军刀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augen·berinet!”
队伍顿时出‘哗’的一声整齐的声音,所有学员的目光都朝右看去,只有排头的掌旗号兵站得笔直。
武备学堂的黑虎旗,水师学堂的大清黄龙旗,在夏风中飒飒飘扬。
“居然是骑马来的,大人们不都应该坐轿子么?”
沈兆翱奇怪的嘟囔一声:“既然进了大清的官场,还不谨守着大清的规矩,这样才好升官财。”
“这小子,让咱们好等,不会是昨晚喝高了吧?居然骑马急着赶来,再晚点,出了门就可以直接到‘一品鲍’去吃海鲜了。”
李经方和张佩纶,张士珩,严复,陈弼士几人站在树荫里等待,听到马蹄阵阵,李经方不禁玩笑的和严复和张弼士说道。
然后李经方就目光一震,把眼眶撑的老大,说不出话来了。
张佩纶张弼士严复张士珩几人,也都是看的一愣,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从树木的遮蔽处,一前一后猛然跑出来两匹高头大马,当先的何长缨穿着一身整洁笔挺的立领西式毛呢军装,昂然驰入了校场。
“stehen·stramm!”——立正!
“哗!”
随着密特站的一声大吼,所有的武备学堂和水师学堂的学员们都托枪行礼。
“聿——”
何长缨骑着大洋马先是绕着整个大校场跑了一圈,然后跑到方正的正前方,猛然一拉马缰,大洋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而一身西式军装军帽,挎着萨姆·布朗式武装带的何长缨,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脸色坚毅,目光锐利。
“这逼装的我得给满分!”
何长缨内心自得,等到大洋马立定站好,就直接跨腿跳下大洋马。
“啪!”
何长缨雪亮的马靴,重重的踏在前台的青石板上,出一声响亮的脆响,似乎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时间,整个校场都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牢牢的钉在何长缨的身上。
只有大洋马喷着响鼻,来回踢嗒着马蹄,这每一声声‘嗒,嗒,嗒’的蹄点,竟是如此的清晰。
何长缨背着双手,双腿自然分开,笔直的站在队伍的正前方,眼睛从队头看到队尾,带着一丝挑剔的冷淡打量着他们。
所有的学员都不自觉的笔直的挺起了自己的脊柱,把头高高昂起,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