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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年便开口道:“如果圣上和周廷儒都认为东江反了,将会伙同建奴一起攻打锦右等地。大兄以为朝廷会如何应对?”
周祥春想了想,开口道:“朝廷这两年在锦右等地花费的钱粮可海了去了,绝不会容其有失。倘若锦右等地能守住,自然是死守。倘若有失陷的危险,朝廷必然会派出大军前往支援。”
王启年便开口道:“说的好!大兄也知道袁崇焕的为人,一向贪财的很。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向朝廷狮子大开口呢?守得住,会问朝廷要兵要饷。守不住,更会向朝廷要兵要饷。”
周祥春便开口道:“贤弟为何如此肯定?”
王启年回答道:“程本直给袁崇焕献上的十二金牌之计,其目的便在此,渲染形势严峻,好找借口向朝廷要兵要饷。奏折一次比一次勤密,情形一次比一次严重,袁崇焕一次一次的向朝廷求援。倘若朝廷不派援军,则正合了袁崇焕的心思。敌人势大,自己老早就向朝廷告急。可惜久等援兵不致,失地的责任便可以推到朝廷身上。”(不愧同出东林一脉,袁督师的盘算和周廷儒的对策出奇的一致。)
周祥春便开口问道:“倘若朝廷派去援军呢?”
王启年便回答道:“倘若朝廷派出大军,送去粮饷,袁崇焕也不亏。锦右等地要事守住了,自然大功一件,功劳大多在袁督师身上,救援的客军分润一二而已。万一锦、右失守,袁崇焕也没事。大可以把责任推到前来救援的客军身上,例如什么畏敌不前,不听调遣之类的。”
周祥春点了点头,便继续开口问道:“然则此事同扳倒周廷儒何干?”
王启年呵呵笑了数声,开口道:“正是因为此事表面上同扳倒周廷儒无关,咱们借此下手倒周,才不会引起东林的注意,更不会暴露帝党之事。小弟估计,这周廷儒到死都不知道是被谁所算计。”
这个可以有,如今帝党在京师之中势弱,要的就是既扳倒周廷儒,又不暴露自己。于是周祥春便开口问道:“咱们又该如何凭借此事来扳倒周廷儒,贤弟可有妙计?”
王启年便开口道:“既然朝廷要派大军出发,这开拨之费便省不了。据小弟所知,朝廷外库也好,内库也好,如今都是空空如洗。”(这就得益于历史知识了,都不用调查王启年就知道,整个崇祯一朝,朝廷从来就没有钱过。即使有钱,也都填了辽东那个无底洞。)
周祥春点了点头,开口道:“然后呢?”
王启年便开口道:“平时朝廷缺钱倒是无所谓,如今边境告急,朝廷却无银钱支持大军出征,这可就是大事了。碰到这种事情,跳出几个官员质疑一下朝廷的赋税,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这话周祥春明白,借由袁督师告急之事,引出朝廷缺钱的消息,然后再牵扯到朝廷的赋税政策之上。于是便开口道:“可是藉此弹劾周廷儒执政不力?”
王启年呵呵大笑,开口道:“弹劾周廷儒执政不力何用?这周廷儒上位才几个月,即使有责任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周祥春便开口道:“贤弟不要再绕来绕去了,绕的为兄都糊涂了,到底当如何?”
王启年便继续开口道:“大兄可知朝廷为何无钱?一方面自然是支出太多,宗室、冗军等,甚至辽东袁督师修城之事,这些咱们都不去说他。单单说说朝廷的进项,自从东林忽悠圣上禁海之后,其实和没禁一样,沿海海商照样出海无误,市舶司的关税银以前每年少说也有近五百万两,如今是一两也没了。再例如茶税、矿税、工商税等等,都被东林所废弛。这些加起来,每年朝廷赋税少说也少了近千万两。”
周祥春便开口道:“弹劾东林?这可有些为难。东林势大,只怕不是这么好弹劾的,弄不好还会把咱们搭进去。而且假如咱们弹劾东林的赋税政策,还得小心新老东林联手反扑,毕竟关系到新老东林的切身利益。”
王启年便开口道:“大兄说的很对,特别是后半句。咱们弹劾老东林的税赋政策,则新老东林必然联手反扑。不过这事还可以翻过来看,倘若咱们弹劾周廷儒治国无方,导致国库空虚,则有心人必然会想到东林的赋税政策。”
周祥春点头道:“这是肯定的。到了此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新老东林必然一起联手,力保周廷儒。”
王启年便开口道:“咱们的目的便在这里。试想一下,有人弹劾周廷儒,而新老东林立刻联手出来反驳,圣上见了此事,又会做何想法?”
听到这里,周祥春有点明白了,开口道:“咱们的目的是泼污周廷儒?让圣上认为,新老东林其实就是一伙人,不过是在圣上面前假扮成内讧的两派而已?”
王启年便回答道:“正是此意。咱们的策略一直没变,大体说来,便是离间圣上同周廷儒。不管新老东林之间关系如何,内讧也好,联手在圣上面前做戏也好。只要圣上认为新老东林在做戏,联手欺骗自己。以当今圣上的性子,则必然会想办法赶走周廷儒。到了这一步,倒周之事便成了一半。”
接着王启年又总结道:“如今边关告急,朝廷却无钱出军,想必圣上正心急如焚。咱们趁机挑出朝廷赋税问题,并借此牵扯到周廷儒,进而牵扯到东林的赋税政策。新老东林为了维护其工商利益,则必然联手支持周廷儒。如今满朝皆东林,东林每人一份奏折,没有上千封也有几百封。到时候圣上一看,新老东林同时死保周廷儒,可见其是同一党的,自己一直被骗的团团转。再看到如此多的人支持周廷儒,做臣子的权威都快超过自己了。既惊且惧之下,只怕会将边事放在其次,除掉周廷儒才是首选。”
周祥春心里默默算了算,开口道:“贤弟果然妙计!此计策转了三转,才扯到周廷儒身上。果然这周廷儒只怕致死都不知道是被谁所算计。朝廷无钱出军,下面有官员弹劾此事,实在是人之常情,谁又能联想到此事只是计策的一环?”
王启年继续开口道:“上书弹劾周廷儒之人咱们得细心挑选才行。此人官职不能太高,以免让圣上误会成党争。而骂架能力又得超群,面对新老东林联手骂战,少说也得能支撑三五个回合才行。若是上书弹劾一下周廷儒,马上就偃旗息鼓的跑了,也没什么效果。”
周祥春点了点头,开口道:“为兄好歹也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这一点还是明白的。只要骂战一天还在继续,圣上便一天感觉道如鲠在喉,一时半会还能忍,时间久了,则必然想办法把这根骨头吐掉。只是为兄在京师之中人手却不是很足。十三道御史只怕没这个胆量敢骂首辅。思来想去,唯一可用的人便是这陈新甲了。贤弟以为此人如何?”
陈新甲?这可是牛人啊,骂架功力超群。历史上这货一个人能单挑东林一群,靠嘴皮子吃饭的东林在陈新甲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货出身才举人,硬是靠着骂东林骂成了兵部尚书,差一点进了内阁。
这货成了帝党心腹后,又受崇祯差遣,秘密同建奴议和。眼见着议和都差不多了,大明很有可能缓过这口气来了,可惜却东林这群家伙坏了事。
东林为了报复陈新甲,便收买了陈新甲的家童,偷出了陈新甲和建奴秘密议和的密函,明发在邸报上。
这下子议和之事掩盖不住了,崇祯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得不把这货咔嚓了。
说实话,王启年也想见识一下这个靠骂架而青史留名的牛逼人物。见到周祥春提出此人,赶紧点头道:“就是此人了。这陈新甲如今为刑部员外郎,官职不大不小,正合适。”
想了想,周祥春便又开口道:“方才贤弟方才所言,只要引起圣上对周廷儒的猜忌,此事便成了一半。另外一半却又当如何做?”
王启年呵呵笑了数声,接着开口道:“事情做得这里,咱们便可以抽身而退,在一边看好戏就行了。自然会有其它人替咱们做完下半场。”
周祥春便开口道:“还请贤弟细说。”
王启年只是笑笑,却不开口。
周祥春便再三请求。
拗不过这货,王启年便轻轻吐出三字:“温体仁!”
周祥春便开口:“还请贤弟说个明白,否则为兄只怕今晚都睡不着了。”
王启年便开口道:“只要圣上对周廷儒起了猜忌之心,必然想办法将其赶走。接下来谁接替首辅之位?圣上吃尽了百官结党的苦头,当然不肯再用朋党,唯有选择一直标榜自己为孤臣的温体仁。而温体仁这货眼见着大权在望,又如何会不出死力?何况咱们已经把台子搭好,温体仁只需要轻轻一推,便能把周廷儒坑死。既没有难度又能上位,所谓本小利大,温体仁又如何不会出手?”
周祥春便开口道:“贤弟以为这温体仁当如何做?”
王启年便开口道:“此事甚为容易,温体仁身为周廷儒同伙,想必手中必然握有其一两项证据确凿的罪证。只要温体仁能想办法证明周廷儒有罪,不管这罪名的大小如何,哪怕是进宫门迈错了步子也行。圣上必然以此为借口,赶走周廷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