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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成衣铺里,衣架子被推得东倒西歪,衣裙配饰散落一地,门口围了一群看客指指点点。伙计们都是女子,甫一见这阵仗,俱都吓得飞奔至二楼躲祸。
夏颜提着裙摆匆匆赶到时,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捣乱之人却已不见踪影,看来这些人来去匆匆,砸了就跑,并不敢久留。夏颜拨开人群追出去,只见远远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俱都蒙着脸,嬉闹着奔跑而过,手里还抓着几身衣裳招摇过市。
看这情景不像是仇家来寻,倒像是几个不懂事的混混找茬,夏颜凝眉注目着,对着墙角处的小乞儿丢了一角银子,吩咐道:“你去替我盯着那几人,看他们最终于何处落脚,若是办成了这事儿,再来我这儿领赏。”
小乞丐掂了掂沉甸甸的银子,乐得合不拢嘴,后退着连连作揖,掉过头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夏颜回到店内,见外头依旧围了些人看热闹,便吩咐伙计们关门歇业,又把看店的雇员们叫到近前询问了一番。
“这些人忒霸道了,进来二话不说便砸抢,嘴里念叨着甚么‘看你还敢欺负俺家姐’,当时人心惶惶,也听不真切。”小伙计苦着脸,唯唯诺诺答道。
夏颜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最近得罪了何人,只是今日匆匆一瞥那些人的穿戴,并不像是贼寇,倒有些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子弟,沉吟良久便道:“明日你随我一同去报官,其他人先把铺子收拾干净,照常营业,不必惊慌,我会雇几个壮汉来照看。”
夏颜简单吩咐了两句,便急忙往刘家赶去,小武子告了丁忧,正闲赋在家,夏颜便同他说了今日之事,他一听立即就炸了毛,要问个明白去拿人,夏颜只好耐着性子安抚道:“眼下正是毫无头绪,要拿人也没处找去,你先替我寻几个好身手,我这铺子也确实少个男人支撑。”
小武子听她说完这话,不由息了声响,偷偷打量了她两眼,默默点头应了。
夏颜办完这件事,犹觉不放心,回到街面上,拜访了几家相邻的店铺,一一询问情况,正从对门的茶叶铺出来,就瞧见早先使了银子的小乞儿在门口候着。此时大门紧闭,他不得进去,只抻着头望门缝里巴望。
“你把消息带来了?”夏颜立在他身后,突然出声问道,直吓得他一个激灵坐到地上。
待小乞儿认清了人,大口喘气儿道:“东家娘子何苦作弄我?我今儿可是替你跑断了腿呢。”
夏颜知他是来邀功,又赏了几个大子儿出去,指了指旁边的酒楼道:“若是你回的明白,我请你吃油泼鸡。”
小乞儿馋地直咽唾沫,急急说道:“这几个泼猴,最后入了城西桂花巷,清水脊两头翘起的那家。”
夏颜猛然瞪大了双眼,吃惊道:“果真是桂花巷?”
“再不能够骗您!他家的小门楼上砌的是花草砖,我来回瞅了十多遍,准没错儿!”
夏颜捏紧了双手,陷入苦恼之中。若是这一家的话,眼下可不能报官抓人。
这是方岱川的外室家,而目前,她正在同方家商谈的几项生意,若是谈拢了,自家的资产能跃上两个台阶。
可夏颜始终想不明白方家姨娘为何会突然发难,先前她倒是来定过几件衣裳,后因广阳王妃的急召而往后推迟了,夏颜能想到的唯一缘由便是这个,可她早先就派人去打了招呼,方家也犯不着为这等小事难为人。
这件事少不得要自己出面弄清楚了,她回到空间里,熬夜把方姨娘的几件华服收了尾,又郑重写了全红帖,注明过午前去拜访,托人一早便送了过去。
拖了大半个时辰,送帖的伙计大汗淋漓跑回来,望着夏颜连连摇头道:“让我在外头立了半个时辰,连杯热水都无,他家门子才懒洋洋出来回说奶奶不见客。”
这就是明摆着甩脸子了?夏颜不禁也动了怒,这个姨奶奶不过是草莽出生,在方岱川面前有些体面,就敢这样轻狂?可又不禁让她深思,这究竟是姨娘自己的意思,还是方家的授意?
夏颜聚精会神思考着,眼下还是要弄清方岱川是何意,还有自家究竟为何会与人交恶。
夏颜趴在交叠的手臂上,额前的碎发垂下,贴在白嫩嫩的脸上。何漾轻轻走进店内,盯着她的侧影静静看了片刻,垂下眼走至近前,屈指敲了敲柜台面。
夏颜回过神,睁大了双眼愣愣望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闻你这儿出了乱子?”他环顾四周,见了墙上几只斑驳的脚印,皱眉道,“为何不来报官?”
“不过是些小岔子,我应付得来,不必劳烦大人忧心。”夏颜木然答道,她此时望着何漾的脸,心中还有隐隐抽痛之感,只有说着冷冰冰的话,才能真切提醒着她今时不同往日了,何漾是危险的漩涡,她必须时刻和他划清界限。
何漾眼神微闪,一双黑眸深深望着她,近乎无声说道:“我们一定要这般生分?”
“我不再是何家女儿,也不会是何家儿媳,不然你觉着我们该如何自处?互不往来,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夏颜咬了咬唇,颇为疲惫道。
话音未落,就见小武子带着个壮汉入了店内,见了他二人这情状,便目视斜方瓮声瓮气道:“我带了人来替你看店,你要怎么安置?”
夏颜立刻对这个汉子露出了笑颜,客气道:“我这儿姑娘居多,就委屈兄弟暂住隔壁小楼,我在那儿赁了一间屋子,若有不便之处,尽管提出来,我定替您办周全。”
小武子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打了个转儿,便领人出去了,夏颜收回了目光,脸上还带着笑意。何漾见了,顿觉刺眼,自嘲地笑了起来:“也对,如今你有了新家,也不必顾念旧情了。”
夏颜被这话刺得心中一痛,望着何漾的眼神也冷了下来:“若是这般想法能让你松快些,那就悉听尊便。”
何漾捏了捏拳头,几乎要转身离开之时,又逼得自己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调道:“昨日之事,没那般简单,恐是有心人利用,你往后行事多加小心。”
夏颜在他再次转回目光之前别开了脸,盯着自己指甲上的小白点轻轻嗯了一声。
何漾的眼神在她脸上胶着了片刻,紧握的双拳散开又握紧,神色冷清道:“在我未查明事情真相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你可知我的意思?”
只是这回却没再得到夏颜的回应,想要再说几句又觉多余,只得忍着气离开了。
夏颜逼迫自己不再回忆何漾看她的目光,拿出算盘拨开,将账目重新盘了一遍,这时招娣拿着一张单帖走了进来,递给夏颜道:“方老板亲自设席,请您去赴宴呢。”
夏颜拨算盘的手指一顿,接过帖子仔细瞧了一遍,确实是方岱川亲笔,便思索着该不该赴约。
目前看来,自家与方岱川并无利益冲突,昨日之事不像是他的手笔,且以他的品性气度,断不会使出这等上不得台盘的手段,夏颜猜测这多半还是女人间的挑衅。
那么今日下帖宴请,就是赔罪的意思了?夏颜无意识地拨着算盘珠子,脑子飞快转了起来,为保全自身安全,她决定还是多带两人去赴约。
“招娣,明日你同我一道去,方岱川的席面上,女宾不必饮酒,君子谦谦,细致周到,你不用担心。不过以防外一,我们还是把小武哥叫上。”夏颜把账本合上,揉着手指轻声说道。
招娣听说能随同赴宴,并且还是方岱川亲自设的宴席,不禁有些兴奋,毕竟方儒商的名头,在凌州商界可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心中虽高兴,可她到底稳重些,也没乐得忘了形,眼睛亮闪闪地应下了。又想起昨日那场风波,正了正颜色问道:“东家,昨日之事难道是丽尚坊搞的鬼?”
“多半是,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万事警醒些。”夏颜紧紧捏着算盘,神色肃穆说道,她隐隐有种预感,这场战争,恐怕已经悄悄打响了。
招娣气得拍了一掌桌面,咬牙切齿道:“每回都让她们压制住,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平日里万事都能忍得,怎么这会儿跳脚了?”夏颜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打趣了两句,接着又冷下了脸色,望着远方轻声道,“放心罢,她们得意不了多久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最后一颗算盘珠子归于原位,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景福斋二楼包间里,掐丝珐琅香炉里飘出了袅袅香气。
方岱川一身直裰常服微微起皱,临窗而坐,极目远眺。待见到远方一辆红顶马车缓缓驶来之时,双眸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整了整衣衫,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行至门槛边,又回头轻轻一瞥,原本坐在红木椅上妍丽妇人也不情不愿站起了身,碎步轻移走至他的身后,伏小做低状。
夏颜随着小二缓缓上楼,刚露出头脸,就见着方岱川迎在门口,不禁笑着一叠声打招呼。
招娣和小武子跟在后头,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不禁互换了个眼神,眉头高挑。
“夏老板赏脸,方某不胜荣幸,略施薄席,还请笑纳。”他亲自为夏颜等人推椅迎座,而后对小二打了个手势,示意走菜。
夏颜也跟着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把兴趣都放在了他身后的女子身上,此人正是方岱川的姨娘,瞿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