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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之前发生了欣冉的事情,关老夫人和大夫人她们最近很是消停,顾初浣倒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陈子奉那边叶伯贤也同他进行了深谈,结果是陈子奉答应,以一年为期,若二皇子愿意一争,那他绝不扶植萧栗然,这样的结果倒也让顾初浣满意。
这天,顾初浣和春桃在内湖边赏荷,已是七月里,湖中的荷花已展开了大半,裸出金黄色的花蕊和嫩嫩的莲蓬,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一阵风轻轻吹过,花瓣微微颤动,煞是动人……
“小姐,人都说牡丹芍药好看,春桃觉得,还是这荷花最美,你看她们浮在水面上,粉白色的花瓣和碧绿的荷叶交相呼应,远远望去,真像个穿着碧衫的美人在湖面睡着了一般......”
顾初浣觉得春桃说的还真是贴切,这荷花可不就像个美人么?
“小姐,春桃记得你以前喜欢的是牡丹,还总说唯有牡丹真国色什么的,小姐可还记得?”
顾初浣笑笑:“那是从前,牡丹纵使天香国色又如何,花败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倒不如这荷花,深陷淤泥却不自弃,不仅生出动人的姿颜,还能有个结果,春桃,你不是最爱吃这湖中的莲子了么?”
一听说莲子,春桃的脸上生出无限垂涎:“真希望日子快点过,到时候我就可以吃到清香的莲子啦……咦,小姐,”春桃好像发现了什么,“你看这湖面似乎比前些日子又低上许多呢!”
顾初浣看看,“还真是,许是今年气候太干燥,已是许久没下雨了吧?”
顾初浣说着,面色忽然凝重起来,她急急忙忙看向春桃:“现在是什么日子?”
“小姐,你糊涂了?七月初九呀!”
“七月初九……七月初九....”
没错,上一世便是这个时候,明州发生大旱,百姓耕种的尚未成熟的作物几乎被蝗虫一夕之间啃光,百姓心血尽毁,怨声载道……
顾初浣顾不得赏花了,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叶伯贤的书房走去。
“小姐……等等我......”
见书房无人,顾初浣想起此时尚未到下朝时间,便疾步走到侯府门口向外张望。
等了约有一个时辰,终于在路尽头现出叶伯贤的身影,随之出现的是二皇子萧明俨。
二人走到府门口,顾初浣才发现自己的爹爹一脸怒色,脸上阴沉的似乎可以拧出水来;二皇子的谪仙般的脸上看似正常,但仔细深究,终是能看出一丝愠怒。
三人在门外没有说话,默默的进了叶伯贤的书房。
忌惮着府里的眼线,顾初浣唤来春桃,叫她在门外守着,不论是谁解不能进入。
“爹爹,何事如此大的怒气?还有二皇子,您怎么和爹爹一同回来了?可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明州大旱,百姓损失惨重,颗粒无收。”二皇子语气里能听出些许怅然。
“如此,朝廷出粮赈灾便是,何以爹爹会如此震怒?”
“如今国库空虚,前阵子又刚刚拨了大笔银子修缮行宫,此时若是出粮赈灾,父皇怕......动摇国本。”
“国本?什么是国本!”叶伯贤几乎是怒不可遏:“百姓才是国本!”
“爹爹!”
顾初浣见叶伯贤怒意横生,生怕他在二皇子面前口不择言,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忙道:“此事圣上也是无奈.....”
“圣上本已应允出粮赈灾,谁知大皇子突然出言阻拦,说什么若国库无银无粮,外族若来犯,必致我安南国于危难之中……这几年均无战事,怎么就会在这会儿进犯我安南国了?还有那户部和礼部尚书,齐声附和,皇上当下就收回决定了,说先出一部分钱粮赈灾,剩下的过两日再议。”
顾初浣听明白了,这件事和上一世差不多,上一世最后朝廷只出了半数钱粮,另一半都是陈子奉出的。
顾初浣沉思良久,抬头看向萧明俨:“殿下,初浣常听父亲说您心怀家国,仁义爱民,不知此事,殿下是何看法?”
萧明俨垂下长长的睫毛,薄唇微抿:“此事朝廷不会不管,但以父皇的顾虑,怕是最多只能出半数。”
“半数只能解燃眉之急,明州地处南方,一年两作。剩下的三个月怎么办?若不能妥善解决,三个月后怕是又有暴乱。殿下可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真到那时,朝廷只能以债券相抵,换取京中富户的闲余赈灾了。只是如此一来,朝廷威望恐将受损。”
叶伯贤闻言将手握拳,重重砸在茶桌上,那茶桌登时显出一个拳形痕印:“若不是大皇子提议修缮行宫,怎致如此不堪之地!”
说着,眼神直直射向萧明俨:“二皇子,你当真还要任他胡作非为下去吗?!”
萧明俨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
前一世顾初浣与萧明俨并不熟稔,也并未发觉他除了外貌之外有何过人之处,刚刚听了他说的以债券抵富商余粮的提议,心中才真正相信了叶伯贤之前对他的评价,有治国之才又具仁爱之心,果真是储君的上佳人选。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是无论如何也要逼他表态了。
“殿下,”顾初浣扬起如水的面庞诚恳道:“初浣一届女流,本不该妄议朝政,但初浣也是南安国的子民,见惯了民间疾苦,也深知他们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萧明俨闻言将清澈的眸子望向他,眼里是隐约的期待之色……
“百姓并不在意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他们只在意是否能够吃饱穿暖,是否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他们只希望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平安度日,永远不用为了生计而发愁。他们的愿望看似简单,却是难于青天。”
萧明俨神色有些微变。
“因为他们种的粮食不管是否丰收,总要被朝廷征掉半数,街上摊贩不论收入多少,总要上交一半的钱款。若是风调雨顺尚能勉强维持过活,可一遇天灾便只有生死由命了。”
萧明俨似是有些不忍,将头轻轻别到一边。
顾初浣接着说道:“若是这些粮食赋税都到了国库也便罢了,可实际呢?层层克扣,到朝廷手中的尚不足三分之一,这又是谁之过?”
问题已经抛了出来,萧明俨避无可避,他转过头,静静的看着顾初浣的眼睛,那一瞬间,顾初浣清晰的感受到他眸中的悲凉之色。
“君者,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殿下真的.......不明白?”
“浣儿!休得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