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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什么日子,而自己又身在何方,为什么我的全身都在隐隐作痛,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我的手里为什么握着刀跟他们对峙着?
他太累了。
他很想躺下来好好地想一想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甚至很想躺下来睡一会儿。
自从他接替父亲掌管风家的大小事务以来,他从来就没感到像今天这么累过,像今天这么沉重过。
他忽然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记得小时候,他经常会在这样的秋高气爽的天气里,跟家里的那些小丫头,小伙伴们,到田野的枯草丛中去捉蚂蚱,逮麻雀。
然后,用铁丝穿起来,放到燃起的草堆上烤着来吃,虽然烤的半生不熟的,可是,大家仍然争着抢着来吃。
他还记得,他和他的那些少年伙伴们曾经在山间找到过一种红红的,小小的野果子,又酸又甜的,好吃极了。
只可惜的是,当时找到的野果子实在是太少了,而又人太多了。
当他们把山上所有这种形状的野果子都摘遍吃完的时候,仍然没有过瘾,最后,他们在山下的菜园里又错把红辣椒当成了那种果子。
结果,那些红辣椒辣得他灵魂出窍,头发一根一根地竖起,满嘴喷火,喝下去整整一桶的白开水也无济于事。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快乐,最单纯的时候。
那个时候,虽然因为贪玩而挨父亲的揍,但是,却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也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想法。
无论贫贱富贵,大家相处得都很融洽。
虽然有时候可能会因为一点儿的小问题而出现争执的场面,可是,争执归争执,过不了多久又和好如初了。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却开始变得越来越生疏了,彼此见面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熟悉。
他只是不大明白,人和人之间,本来是可以做朋友的,可是,却为什么偏偏相互厮杀,相互争斗?
而这些厮杀争斗也仅仅是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名分。
即使是世仇,可那也只是上一代的事,上一代人的恩怨就应该上一代的人解决,为什么要牵扯到下一代?
这种无谓的争执已经让他厌倦了生活。
他常常会想,我为什么要生在风家,我为什么是个世家子弟,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农家的孩子,也许会更快乐一些的。
忽然,一阵风从远处那茫茫的戈壁上吹来,拨开那些淡淡的云层,太阳也露出了她少有的美丽。
风一飞忽然从太阳上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美丽的脸,一张比云彩还要漂亮,比太阳还要灿烂的脸。
对啦,那是双双的脸。
他是新郎,双双是新娘。
今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这个时候,他们本来应该是站在花堂里开始拜天地了,或者是正战战兢兢地想象着他的那些朋友是如何闹他们的新房的。
可是,此刻他为什么又会一个人站在这里?双双在哪里?他的手上和身上为什么会沾满浓重的血腥?
血,血,血……就像浓艳的玫瑰,正在慢慢地绽放开来。
他忽然感到一阵难以抑止的狂躁。
在冥冥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把狰狞而沉重的刀,正朝着他的脖子砍来,朝着他的双手双脚砍来,朝着他的胸口砍来。
他的全身眼看就要在这柄刀下被撕成碎片。
他很乱,很着急,很想寻找一件什么可以用来抵挡的武器,可是,他的双手已经完全疲倦无力了。
他的双足甚至连移动都很困难,他的眼睛也已经开始模糊,很想闭上眼睛,好好地躺下来睡一觉。
他甚至已经无法呼吸。
沉重的刀锋夹带着沉重的刀风,犹如霹雳,从天空一闪而过,劈头盖脸地劈了下来,朝着他的脖子,他的双手,他的双脚。
他无力抵挡。
他的手里没有刀,没有剑,没有任何武器,即使有,可是,他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起来挡了。
难道他只能等死吗?
那两个轿夫正在向他慢慢地逼近,逼近……
他们那野兽般的目光中闪烁着残忍的恶意,犹如在盯着陷阱里的猎物,只是残忍地在盯着猎物苦苦地挣扎着。
等玩累的时候,才会夺去猎物的性命。
可是,突然间,他们就出手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准了,此刻的风一飞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甚至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即使他像猫一样有九条命,这一次,他们也要让他在他们的双刀之下丧生,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复活的机会。
对于他们的这一击,他们有绝对的把握。
在他们看来,这一仗,他们是最后的出手,等他们出手之后,那么,他们就算是可以大获全胜了。
最后出手的,往往都是最厉害的高手。
他们确实是雷家请来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他们的身手,雷庭恩确实是非常地欣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易出手的。
因为他想保留他们的实力,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再对敌人进行致命的一击,摧枯拉朽式的一击。
他不想让敌人过早地看穿他们的招式而有任何防备。
平日里,他们就像是雷庭恩的左右手一样,出击的速度,力量,以及破坏力,就像是他的两个拳头,威猛而无懈可击。
当雷庭恩看见他们闪电般地向风一飞出手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不忍心看到风一飞在他们的凌厉的刀法的猛烈攻击之下变成碎片,而是在集中全身所有的精力,想好好地听一听风一飞全身的肌肉和骨架被击中,变成齑粉的时候,所发出的美妙的凄惨声,以及那像狗一般悲哀的嚎叫声。
接着,果然传来了惨叫声。
但惨叫不是一声,而是两声。
雷庭恩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那两个轿夫正捂着空空的袖子,倒在地上翻滚着,像狗一般的哀号着。
而卓不凡就站在他们的旁边,手中握着一把短刀,一把薄薄的,轻轻的,几乎是完全透明的短刀。
他还保持着刚才出手砍掉那两个轿夫手臂的姿势,那么得美,那么的凄美,犹如在写一首凄美的诗,犹如在弹一架沉重的古琴。
雷庭恩看着他的刀,眼神里忽然闪现出一丝莫名的光。
谁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究竟是害怕,是恐惧,还是蔑视?是佩服,是讥笑,还是真心的称赞?
然后,他忽然又笑了起来,但这笑容却如从冰山的顶峰折射出的阳光一般,冷冷的道:好快的刀。
他就这样看着卓不凡,冷冷的,不知所谓的。
卓不凡虽然一刀砍掉了那两个轿夫的手臂,可是,他自己的胸口上也已经被那两个轿夫手中的刀击中,划出了好几道凹槽。
同时,她的小腹也被两人凌厉的腿风踢中,然后,站立不稳,猛然一口鲜血,从他的嘴了喷了出来,凄美得犹如一首诗。
是杨万里所谓的映日荷花别样红。